几分钟过后，那辆皮卡车在里补给站不远处停好。
灰发男看见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就是最开始与他交谈的那人，棕黄色瞳孔，他估计着对方该有五到六等级的异能。
那名女子外表倒是没有身负异能的明显特点，黑发黑瞳，穿着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身份。
两人都带着手枪和匕首。
毛杰看着对方慢慢走近。
几分钟前。
“没有啥别的问题的话，那我就跟尹蒙哥下去，看看他们在遮掩什么，跟以前一样，关檀你在上面盯着，余塔你也在上面，最好在车旁边。”
尹蒙点点头，正准备开车下去。
这时余塔说话了:“我下去吧。”
余塔知道曹之松的安排或许是最合理的，更有利于每个人，她并不是质疑他们三人的能力，她只是单纯想下去看看。
于是她也就这样开口了:“我想下去看看，有危险我能跑得快，不用担心，尽量不拖后腿。”
尹蒙收回开门的手:“想去就去，什么拖不拖后腿的，我一把年纪了，也没异能，他们也没说我，除了骂我嘴巴有点多。”
这时关檀说:“那你换尹蒙哥，跟曹之松下去，尹蒙哥跟我在上面。”
“行。”
“好勒，我还是先坐驾驶座，等你们回来。小心点儿啊你们。”
“注意安全。”关檀同样说。
等余塔和曹之松走近。
毛杰起身迎上，这次的声音要沉稳许多:
“是现在就要进补给站吗？你们队其他人不一起下来吗？同在野外，我叫毛杰，认识一下，也好有个照应。”
曹之松笑着打着哈哈:
“毛同志你好，叫我小曹就好，我应该比你小，看您身强体壮，我们这些年轻人比不得啊，还要多靠毛大哥关照，有危险的时候记得也喊我们一声儿啊，日后回安全区内，一起吃饭喝酒，随叫随到。”
“同是人类，相互照应该的，能者多劳嘛，嘿嘿，至于吃饭就不必了，喝酒可以，我喜欢喝酒，嘿嘿，白的红的，我都可以，如果是有点年代的就更好了。”
曹之松一边揽着毛杰的肩，一边朝补给站方向走去。
他半口不提余塔和其他同伴的事儿，这倒合了余塔的意。
余塔跟在他们俩后面，同时观察着灰发男的其他同伴。
补给站旁边，除开余塔他们的皮卡车，姓毛的灰发男所在的队伍拥有两辆车。
一辆越野，一俩皮卡，皮卡车上似乎还装了一些物资，用黑布遮了几层。
其他有两人在刚刚毛杰所在的位置，余塔看了他们一眼，一人靠着车头，一人蹲在车边抽着烟。
他们都是穿着深灰色衣服的男人，靠着车头的那人要比毛杰还要身材高大一些，有着淡黄色的头发，这人有异能。
抽烟那人略瘦矮一些，比其他人都要年轻一些，黑色头发，眼睛看不清。
感受到余塔的目光，那两人直接回视。
余塔这次看清了他们的眼睛，隔着烟雾，抽烟那人左边深蓝色的眼睛映入眼帘。
但奇怪的是，他右边的眼睛依然是黑色。
若是不与那人对视，加上又在烟雾的遮挡下，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普通人。
而看到他眼睛的此刻，再联想到关檀在车上的那句话，余塔突然有一个念头。
如果他们在近三天内去了“水元素”的反自然区，那么一定是跟这人有关系，更进一步，或是说由这人主导的。
那一眼，就那一眼。
余塔感觉下一秒那人就会起身，咔哒一声上膛，然后烟雾四散开来，用他的那只深蓝色眼睛瞄准。
但是那人没有这样做。
直到快要进补给站，他都一直在那蹲着，抽着烟。
最后，双方都移开了目光。
前面的人还在继续聊着天。
“你们是从哪边过来的？之前都没见过你们，跟我们应该不是一个方向吧。”
“哦你说这个，我们从东南那边过来的，你们呢？看你们这样子，是要往那边去吧。”
余塔，曹之松和毛杰三人已经慢慢走到补给站了，双方都在互相交换着一些情报。
“如果你们要去那边的话，可要再等几天，活着绕路啊。”
曹之松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们白天从那边过来，遇上了一个‘反自然区’，我同伴已经准备上报了。”
毛杰压低了一些声音，拇指不断地摩挲着食指，靠得曹之松更近了：
“反自然区？！是跟哪方面有关的？”
“我们没进去太深，是跟水元素有点关系的。”
接下来就是短暂的沉默。
“当真？你们是今天白天遇到的那个反自然区吗？”
曹之松砸了下嘴：“诶，这怎么可能还有假。”
同时看了看周围，再用眼神示意让毛杰再近一点。
“来，我悄悄跟你说，我异能跟这个没有太大关系，我也是看在跟你们有缘分，野外这么大，都是同胞，遇到不容易。
如今都还能安静聊聊天，我也就知足了，如果你要是对那个地方好奇，等晚点我跟你说一下具体的位置信息。”
这下毛杰的声音更低了，“那我们遇到是真的很巧呢，我之前在野外都很少遇到同胞，十回出区外，九回死里逃生，野外的危险我们都知道。
兄弟我也就明着说，信息我也不白听你的，等会儿去下面了，接上信号，你把地理位置和一些具体信息告诉我，我呢，走私户给你划五千块钱，这个上报呢，你看要不就这样过去了。”
声音越说越小：“五千只是定金，我们到时候过去，确定没问题，好处少不了你的。出一趟野外嘛，大家都是为了赚钱，不然何必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是吧。
你也可以告诉我你需要哪方面的消息，跟你异能有关的，我们这个也可以进行一个交换是不是？”
曹之松装作还要再思考的样子，正准备开口，又被毛杰打断：
“一口价八千，图个吉利，买个平安，左右对你们也无用，否则你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不如将它给我，物尽其用，事成之后回安全区说不定我们还能聚一聚。”
“我在A-1-24那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他们都叫我毛哥，我今年三十六，应该要大你个几岁，你跟他们一样叫我毛哥就好，毛大哥听着有点生分了，哦对了，我在我们那边啊，还珍藏了好几瓶好酒，你一定要来尝尝。”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进入到补给站了，关上门后，补给站上层只有他们三人。
毛杰根本没把余塔当回事儿，只顾着跟曹之松聊天，越说越起劲儿，余塔觉得，等毛杰再多讲几分钟，他们就要拜把子了。
“............”
好吧，她想得有点夸张了。
虽然她知道这两人都在演戏，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依她这两天对曹之松的了解，曹之松是不会给他反自然区的真实信息的。
余塔一进来就看到了，补给站内部还有的三个男人，有两人都是黑发黑瞳，并无明显的特征，属于看过一眼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的类型。
两人弯着腰站在墙边，抬起头非常警惕地看了余塔他们一眼，见毛杰与一个男人勾肩搭背笑着聊天，就又放松了下来。
他们应该是毛杰的队友，其中一人伤得比较重，坐在地上。
一身狼狈的硝烟尘土，眼下带着显而易见的漆黑，右腿应该不太行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疲惫和痛苦。
惨淡至极，这大概就是尹蒙一开始猜的那个“半个人”？
那尹蒙还挺会猜的。
但余塔可不敢放松警惕。
他手背漫不经心地擦掉额角的血迹，还有那双布满可怖血丝的蓝眼睛。
异能特征外露到这个地步，却还是被伤得这样重。
余塔转开了视线没再看他。
几分钟后。
曾经信誓旦旦觉得跟着曹之松下来，她应该能看到曹之松向毛杰打听消息的场景。
说不定她还能学一学在这个世界沟通的技巧。
毕竟来都来了，入乡随俗嘛。
而如今站在补给站下层墙边的余塔。
被狠狠打脸了。
“刚刚给你的信息都是真的，看着你有点像我以前一个过世的同伴，心怀不忍，希望你和你的同伴们一切顺利，这些事我都懂，等会儿上去了我就随便找个理由告诉他们不用上报了。”
曹之松看着id卡上多出来的一条转账信息，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而站在他对面的毛杰，手上拿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那个关于反自然区的信息。
表情真是装都不装了，完全隐藏不住的笑容。
“当然，事先说好，我们白天中午的时候它还在那儿，等你们去的时候就不一定了，反自然区的规矩，你我都懂，它是活的，我左右不了。”
“那当然那当然，小曹啊，我们都是明白人，真是不在了，也算是我们倒霉，不会怪你的。”
毛杰说完还拍了拍曹之松的肩膀，就像长辈夸奖一个孩子做得非常好一样。
按毛杰以往的经验，曹之松提供了这么多有效的信息，根据纸上的信息可以分析出来，这个反自然区是不会立刻消失的，就算移动，方位变化也不大。
曹之松扶了扶眼镜，藏下了眼里的一闪而过亮光。
低沉的声音里似乎还蕴含着即将分别的不忍：“一切顺利，以后有好事啊，也不要忘记还有一个叫小曹的好兄弟。”
余塔看着一米远的两人就这样商业互吹，她都有点怀疑曹之松还能不能记起最初下来的目的。
最后还是毛杰先开口，顺便拉上了补给站内看楞了的一兄弟，拉到了曹之松的面前：
“那兄弟你就先看看这补给站内的物资，有没有你需要的，要是有你没找到的，跟你毛哥说。”
说着他还拍了拍他的胸脯，信誓旦旦。
“只要问题不大，我都给你安排上，那你们先瞧，我先上去看看他们。”
曹之松点了点头，最后平静的开口：“好嘞毛哥，不耽误你的时间，赶紧上去吧。”
等毛哥一走，被拉过来的那人挠了挠头，黑发黑眼，面部肌肉紧绷，细小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
“你看看你们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们找……”
“不用了，我们自己看看。”曹之松冷漠的拒绝。
仿佛刚刚那个称兄道弟的人不是他。
接着他转头，双眼透过清晰的镜片盯着另外一个人。
坐在地上靠着墙，伤很重的那人。
不过也就一眼。
“走吧，余塔，过去那边看看。”
说罢两人走到补给站的另外一边，没有再看其他三人。
“这样下去的话，我这钱拿得有点不安心啊。”
曹之松突然开口小声道。
余塔听到这话有点惊讶，忍不住接上:“你也会不安心？”
“那当然，将死之人就该发挥出他的最大价值啊，不过——这样一想，我好像要得有点少了。”
余塔:“……”
沉默了两秒，还是选择开口提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啊。”
“我看你是前所未有的高兴吧。”
余塔看他还压不下去的嘴角，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毫不犹豫地拆台。
“刚刚那话怎么说？”
曹之松拿起柜子里的一瓶水，透过透明的瓶身，看站在他面前疑惑的余塔，语速非常慢:
“升官发财，余塔，你猜接下来是什么步骤？”
余塔沉默了一秒，还是接了曹之松的问题。
“死人？可是——”
“嘘——”
曹之松竖着食指放在嘴前，眨眼示意余塔小点声。
“…………”
现在嘘是不是已经迟了。
怎么感觉曹之松嘴里没一句真话呢。
曹之松用轻柔礼貌的嗓音叹息道:“哎，也不能怪我，有些人的**是难以满足的。”
他提出了一个假设:“余塔，你说我要是现在放弃这八千块钱，拉着毛杰说要把钱退回去，你们怎么想？”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你根本不会想还回去的吧，这违背了你的本心，你那打算估计在车上就计划好了。”
余塔翻找着旁边的柜子，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物品，同时接着曹之松好无厘头的话。
曹之松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双手掌心合十放在胸前。
他狭长温柔的眼睛弯成一轮新月，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真诚，就这样突然唱起了祷告:
“印堂发黑，身调不稳，体内气息冲撞频繁，小过小过，非大过也——
好吧我编不下去了，虽然曾经认真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我现在已经……”
余塔深深吸了一口气:
“停！够了！我们上去吧，他们该等急了，我背后要被盯出窟窿了，你没有这个感觉吗？小曹同志——”
“有一点点，还好，看来你在我旁边也沾到了我的人格魅力，总是能吸引人的目光。”
余塔脑海里自动忽略了一些话，在即将离开补给站下层的时候，还是补了一句:
“……他们能听见吗？”
“要是能听见早干起来了，不过余塔，悄悄告诉你个事儿。”
“什么？”
他们两人已经来到补给站的上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再开口的时候，曹之松坦然又带点严肃说着:
“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看到了血光之灾。”
“就在这里，就在他们身上。”
听到这里的余塔停住脚步，猛得回头看向曹之松。
“要小心。”
他的眼角浮现出棕黄色的碎光。
那是使用过异能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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