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猛地回过神，他下意识松开抱着筱世的手，后退半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
桂花不知道筱世会怎么想他，是觉得他原来是个怪物，还是厌恶自己欺骗了他这么久。
他的面色惨白一片，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只能匆忙去收起自己不听话的触手。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他知道他已经被发现了。
桂花垂下眼眸，心中一片死寂。
等待着最终审判。
黑山羊微笑：“怎么样，你在知道对方是怪物之后，看见了对方丑陋的真面目，一定很害怕吧。”
筱世望向桂花。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小黑的触手，现在再见到相同的触手后便并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些可爱。
他挡在桂花面前，亦如桂花在轮船上挡在他面前一般，从身后去轻轻牵住了对方的手。
“他是什么生物不重要，我喜欢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桂花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眸微动，他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只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小世在说喜欢他。
这是否就是说明，其实对方并不讨厌他的怪物身份，也没有因为他的欺瞒而生气。
而他，还有机会留在对方的身边吗。
对面的黑山羊瞳孔微缩，像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倏地又不甘地攥紧手心。
筱世的话语让她再次想起了曾经的往事，让黑山羊想起自己的爱人曾经也挡在她面前过，义无反顾地为她去阻挡世人的目光。
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
“你不用说这些伪善的话，难道你不觉得他是个怪物很恶心吗？”
“还有身上的这些触手很恶心吗？！”
筱世摇头：“不会。”
黑山羊：……
黑山羊有些破防。
筱世顿了顿，随后他将自己找到的头颅递到黑山羊眼前。
“这是……”黑山羊僵硬在原地，瞬间便猜到了包里放的是什么，她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你是怎么找到的，为什么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却偏偏被你找到了。”
“不是我找到的，是它自己出现的。”
“你的爱人为了让你爱他，就将它藏了起来。”
筱世通过黑山羊之前的一大段话大概也能推测出黑山羊在意的是什么，他便将自己在幻境里看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黑山羊有些不可置信，她抱着头颅的手在颤抖，随后嘲笑一声：“……他要求我爱他，可他无法对着我的山羊头颅吻下去。”
“难道你听到后不觉得可笑吗？”
筱世无法去对黑山羊的经历评头论足些什么，他也不会去劝黑山羊原谅她的爱人。
就算她的爱人真的爱她，但这种病态的，偏执的爱却从来没有为黑山羊考虑过，只能称之为自私。
黑山羊在包装里拆出了一封信，信件里是爱人最后的笔记——
【亲爱的德琳娜，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恐怕已经知晓了我卑劣愚蠢的行为。
在我得知你变成的怪物的那一刻，我承认我心中是暗自窃喜的，因为从前的你太过美丽耀眼，令我每天都在不安中度过。
而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一个怪物，没有人会再来爱你，你也无法再离开我，让我们互相只有彼此。
可这随之而来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德琳娜，你获得了永生，而我在慢慢老去。
我在变老，变丑，变得难以入目。
我担心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因此在我看见你人类头颅的那一刻，我选择将它藏了起来。
请原谅我的行为，即使你无法原谅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死后会下地狱，但在那之前，我会回魂重游我们初遇的故地。
我会永远地陪伴在你身边，永远地爱你。】
黑山羊看完了这封信，心中却异常的平静。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可即使是误会，也无法平息黑山羊心中迟来的怒火，她将信纸撕了个粉碎。
还灵魂重游故地，要是敢回来，她一定叫这个人魂飞魄散。对了，一定要把他埋葬的尸体再挖出来挫骨扬灰。
可黑山羊依旧觉得有些晦气，这么多年来的绝对统治让她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爱情能够依靠，她还有许多种路可以选择。
而这个倒霉男人却将她的头藏起来了数十年，本来她应该可以不用这么自卑到遮掩容貌这么久的。
原来这一切的恶意，都来自身边最爱之人。
好在黑山羊现在已经醒悟，对曾经一心只为了爱情的自己嗤之以鼻，她渴望权力，即使已经解决完了这件陈年旧事，却依旧没有改变黑山羊的想法。
她需要成为神明。
而两个目标今天就在这里。
这就意味着，今天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局面。
“谢谢你把我的头送了回来。”黑山羊咧开嘴笑了笑，“那么接下来，该到我们的正事要处理了。”
…
亓衣尘出来了。
他有些恍惚，这里还是森林之中，他的旁边只剩下金子和德里西。
亓衣尘见他们也一副扶着脑袋刚刚清醒的模样，便意识到他们经历了相同的事情，他转头问金子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金子垂眸，不太想回忆：“没什么，就是之前在那所小学里的事情。”
但亓衣尘很想知道真相，他抓住关键询问：“所以说你们看见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
“也不一定吧。”金子思考着，“似乎有些夸张的精神污染成分，但大部分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看见的好像是一些小时候我不记得的记忆。”亓衣尘不确定道，他的眼角还有些眼泪的痕迹，看样子是在幻境里哭过。
虽然他很在意那些事情，想要知道幻境的真假，但现在显然不是沉浸回忆的时候。
前方发生了战斗。
墓地的黑影里走出无数瘦长无头鬼影，这些都是黑山羊的信徒，它们从一开始就潜伏在这里，等待着黑山羊的命令。
“看起来人都到齐了。”
黑山羊阴森的声音在森林中回荡着：“你们虽然在轮船上破坏了我的计划，但我们本应该能成为同盟的。”
“你们知道创造出这些怪物背后的研究所吧，我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摧毁那座研究所，然后让这些怪物活下去。”
让怪物可以像人类一样活下去，同人类和平共生，黑山羊将创造一个所有生灵无差别的世界秩序。
金子走了过来，她凑近低语：“奇怪，我怎么感觉对方说的新世界好像也挺不错的。”
筱世面色凝重：“黑山羊只想看到结果，但是为了一蹴而就，这其中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像那些在残酷争斗中选出的信徒，黑山羊救了许多人又杀了许多人，这就是代价。
“先不说这个，你们之间怎么怪怪的？”
金子面露迟疑，她望着筱世和桂花之前牵起的手，明明是很亲密的动作，但两人之间却没有任何眼神沟通。
就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金子深吸一口气，难不成她还在幻觉里没有出来。
黑山羊的无头信徒们四面环绕，仿佛只要黑山羊一声令下，它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往前杀去。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跑了过来，德里西哇哇大哭抱住了黑山羊的大腿。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德里西，是你吗，你怎么出来了？”
黑山羊看清眼前人后，眼皮直跳：“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听话，快回去。”
“不，姐姐，我不走。”德里西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能够帮助你的。”
“德里西……”黑山羊深深叹了一口气，感到头疼，“你不会明白现在的事，这不是你可以涉及的东西。”
她一直将弟弟保护在光明里，不愿意让他去接触那些黑暗的事情，所以德里西才会如此胆小下去，永远相信黑山羊说的话。
德里西知道姐姐说的外面很危险，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德里西也想要保护他的姐姐。
德里西不肯放手：“姐姐，我可以把我的脑袋给你，你不要再害人了呜呜。”
黑山羊：“……不用麻烦了。”
她已经找到了她的头颅，像是为了演示这一切，德琳娜将自己的黑山羊脑袋取下，换上了这颗丢失已久的头颅。
德琳娜此时顶着一张浓艳的西方脸，穿上红嫁衣后又有股深深的违和感。
德里西：“姐姐，这衣服不适合你。”
“我们回家吧，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
德里西扬起一抹笑容，他伸出手，神色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这样美好的场景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墓地，黑山羊恍惚记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她的弟弟也曾向她这样伸出过手，笑容纯真。
黑山羊有些犹疑，她缓缓伸出手——
“嘭！”
一声剧烈的枪响从远处穿射而来，只剩下满目鲜艳的红四溅盛开。
德里西有些茫然，他看见了姐姐眼中夹杂着错愕，那目光像是在望向自己，他再缓低下头望去。
自己的胸前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这几天感冒了有些难受，所以没什么精力更新，宝宝们要注意防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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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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