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第一周的周四下午四点，实验楼三楼的物理竞赛专用教室坐满了人。徐嘉庆和许源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一瞬。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们，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
“那就是许源？”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低声对同伴说，“听说上学期期末联考，他物理卷子被当成标准答案复印。”
“旁边那个是徐嘉庆吧？就是超过许源拿省二的那个？”
徐嘉庆感觉后背有些发烫，许源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第三排的空位。刚落座，竞赛教练李老师就抱着厚厚的资料走进教室。
“首先欢迎新加入的同学。”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这学期我们要冲刺全国赛，训练强度会很大。现在发下去的是近十年国赛真题，今天先做一套热热身。”
试卷传下来，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徐嘉庆扫了一眼题目，难度明显比省赛高了一个档次。最后一道大题涉及了大学物理的相对论知识，题干长得令人窒息。
“两小时交卷。”李老师按下计时器。
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徐嘉庆做到第三题时卡住了，这是一道关于量子隧穿效应的题目，条件设置得很刁钻。他下意识地侧头，看见许源已经翻到了第二面，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推导。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过半时，徐嘉庆终于突破瓶颈，解题思路豁然开朗。他抬头活动颈椎，意外发现许源正盯着最后一道题发呆，笔尖在纸上点出一个深深的墨点。
交卷后，李老师直接开始讲解。讲到那道量子隧穿题时，他特意点了徐嘉庆的名字：“徐嘉庆同学的解法很巧妙，用了一个非常规的近似处理，虽然冒险，但结果正确。”
不少同学投来惊讶的目光。徐嘉庆感觉耳根发烫，偷偷在桌下对许源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许源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然而讲解最后一道题时，发生了一件事。
“这道题的标准解法需要用到洛伦兹变换，”李老师说，“但许源同学提供了一种更简洁的思路……”
许源站起来讲解时，声音清冷平稳。但徐嘉庆敏锐地注意到，他握着粉笔的指尖有些发白，在黑板上画示意图时，有一条线微微颤抖。
“许源同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李老师突然问。
全班目光聚焦过来。许源抿了抿唇：“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徐嘉庆突然想起，许源中午几乎没吃东西，说食堂新换的厨师做的菜太油。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许源收拾东西的动作比平时慢，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你没事吧？”徐嘉庆低声问。
许源摇头，却不小心碰掉了笔袋。弯腰去捡时，身形晃了晃。
徐嘉庆一把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去医务室。”
“不用……”
“必须去。”徐嘉庆难得强硬，直接半扶半抱地把人带出教室。
去医务室的路上，许源几乎把全身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徐嘉庆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着一丝汗味。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优等生，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校医检查后说是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建议休息。徐嘉庆去小卖部买了面包和牛奶，回来时看见许源靠在医务室的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给你。”徐嘉庆把面包递过去，“以后不能不吃饭。”
许源小口吃着面包，突然说：“最后那道题，我其实没完全解出来。”
徐嘉庆愣住。
“时间不够，”许源声音很轻，“我卡在最后一个步骤。”
这是徐嘉庆第一次听许源承认自己的不足。他沉默片刻，从包里掏出草稿本：“我看看。”
夕阳透过医务室的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徐嘉庆一边演算一边讲解，许源偶尔插话指出问题。当他们终于合力解出正确答案时，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第二遍。
“原来这里要用级数展开，”许源若有所思，“我太执着于精确解了。”
“你总是这样，”徐嘉庆笑道，“非要一步到位。”
许源也笑了，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谢谢。”
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已经亮了。两个影子一长一短地映在水泥路上，时而交错，时而分开。
“全国赛，”徐嘉庆突然说，“我们一起加油。”
“嗯，”许源点头，“一起。”
夜色中，竞赛班的灯光还亮着，像指引方向的灯塔。
第二天清晨，徐嘉庆特意提前二十分钟到操场。晨雾中，许源已经在那里做热身运动了。
“给你。”徐嘉庆递过去一个保温杯，“奶奶让带的红枣茶，补气血。”
许源愣了一下，接过杯子时指尖微微发颤：“谢谢。”
“以后我监督你吃饭，”徐嘉庆说，“不能再晕倒了。”
许源低头喝茶，耳根在晨光中微微泛红。
竞赛班的训练越来越紧张。每周三次的集训，每次都要做一套高难度试卷。徐嘉庆和许源渐渐形成了默契：徐嘉庆负责开拓思路，许源负责完善细节。
他们的解题方法开始被其他同学模仿，甚至李老师都会在讲课时说：“许源和徐嘉庆的方法，大家可以参考。”
但压力也随之而来。一次模拟考试后，徐嘉庆发现许源独自在实验楼的天台发呆。
“怎么了？”徐嘉庆走过去问。
许源望着远处的教学楼，声音很轻：“我在想，如果我们没进全国赛怎么办？”
徐嘉庆在他身边坐下：“那就明年再来。”
“可是……”许源顿了顿，“时间不等人。”
“但我们有彼此。”徐嘉庆说，“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源突然笑了：“你说得对。”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互相提醒休息，互相督促饮食。许源会在徐嘉庆熬夜时强行关灯，徐嘉庆会在许源废寝忘食时带饭到教室。
全国赛预选的日子越来越近。某个周末的下午，两人在空教室里自习。
徐嘉庆解出一道难题后兴奋地转身，发现许源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影子。徐嘉庆轻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继续埋头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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