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生下小梧后,每天晚上睡前都会亲亲小梧额头,愿世界善待她的孩子。被寻仇前的最后那几天,如雪哼着儿歌轻轻拍小梧后背哄她睡觉,她爱人林嘉懿在边境跟人枪战。
中午,她给小梧看林嘉懿的照片,说爸爸抓坏人去了,兴许等小梧会爬会坐的时候,爸爸执行完任务就回来了,那时林嘉懿身份不慎暴露,在毒窝被拷打。
月梧是个爱睡不爱哭的小孩,林嘉懿牺牲时她正熟睡,突然就大哭起来,徐如雪怎么哄也哄不好,急得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保姆阿姨让她歇歇,说换她来哄,如雪摇摇头,继续抱着小梧拍,直到她再次睡着。她跌坐在沙发上,疲惫让她有些头晕,她想念爱人,但是任务期间她甚至不能同他通一个电话,能回味的只有她出院以后那个匆匆忙忙的拥抱。
她思考自己为什么跟林嘉懿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理想主义者。舍己为人的,坚信这世界上行善比作恶更需要勇气的,对他人的苦难不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人,在这个人人只为自保的世界里除了对方以外,别人都觉得他们的良善是痴傻,包括疫情出现,她选择第一个去云隐山出诊的时候,朋友问她,自己感染了怎么办,治不好那些人,很有可能他们都会把自己病重的后果归因于你的医术,好好待着就不行吗。
她说,都在等这样的人,都不想自己做这种人,但总要有人不害怕,更何况我还是医生…没关系的。
唯一一点私心,就是生下小梧以后,她看着小梧睡颜时会想,我的孩子也能被世界这样善待就好了。世事无常,纵然当母亲的希望她永远顺遂,她也不会一生都在坦途。若罹难之时有人能接住她,就好了。
后事
林嘉懿虽然身份暴露,但是已经及时把证据送回了警队,收网那日,毒贩手下去杀人,是要把他妻儿都杀掉,但是当年对拐卖儿童很挣钱,凶手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记不住什么,杀了不如卖了,自己还能得一笔钱,小梧就这样活了以来,很遗憾,并没有什么恻隐之心,只是另一个恶念出现,反而保了她一命。
林家被毒贩报复,月梧被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徐如雪的友人们虽然帮她们一家料理了后事,但一说到这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愿意收养的,所有人都怕麻烦,说没有养过小孩,说家里经济条件差,说孩子够多…纷纷借故推辞掉了。
顾云疏参加完葬礼,把小梧带回来跟苏祺说,想将这孩子收至琴馆檐下,像师祖当年收他一样,遇难生灵,都可以来这里避风雪。只是月梧和燕徊不同,月梧是女孩,他不方便直接带,只能请求苏祺帮忙。话说得也非常好听:只是询问,并不想让苏姐为难,拒绝也没关系,我会想别的办法。
苏祺本来不想掺和这件事,但是想起徐如雪就觉得狠不下心,当年灾疫,这女医是第一个主动来山上给大家治病的医师,自她以后才陆续有人前来帮忙,她一直记得徐如雪说:我也知道,少有愿意冒这种险去帮助他人的人,但我去做,世上便又多一个这样的人了。
苏祺以前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世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但抱着小梧的时候,人生第一次觉得世界怎么样跟她是有关系的,至少这孩子的世界跟她有点关系,她收养她,以后小梧的世界就是古董铺子琴馆,宽宽敞敞的西街,一些和善的,稳定的人,稳定的爱。但如果她不收养,这孩子去了福利院,遇到好人坏人都难说了,得到的关心一定也是大打折扣的。
苏祺想,若如雪有在天之灵,看到她善待过的人,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却都把这孩子当皮球踢来踢去,如雪会不会寒心?她和徐如雪相识,虽未交好到什么程度,但也实在说不出关我屁事这样的话,虽然这样说了,也没什么错。
并不是顾云疏的请求让她为难,而是她自己的心本身就会为难。
她对养孩子毫无头绪,当时的生意稍见起色,自己根本拿不准能不能养好小梧,但心一横还是接过了小孩,养活了就行,养不好再想别的办法。她剥开一点襁褓布料,露出小梧的脸:谁说我们月梧没人要,姨姨要了。
严格来说月梧是西街人共同养大的,当年苏祺买了一堆奶粉喂不进去,才发现这个年纪的小孩需要母乳,抱着她在东西街挨家挨户询问,正因为如雪当年来云隐山出诊,山上几乎所有人都认得她,有几家家里生了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的,当母亲的一听月梧是当年那位女医的女儿,便应下苏祺的请求,轮番帮忙喂养小梧,直到小梧能喝奶粉的时候。顾云疏亲手雕了孩子属相的玉牌送给他们当做谢礼。
小梧也乖,就像知道自己被收养一样,多笑少哭,见谁都开心,叫苏祺觉得省心。忙了就放到琴馆,反正顾云疏整日守在那制琴雕玉,比她心细。
野生小梧会梦见亲生妈咪吗。
徐如雪去世三年,小梧四岁,梦里一个穿着白风衣的温婉女人,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用指尖轻轻摩挲。小梧愣了一会,把袖子抓在手里,笨笨地给她擦眼泪。
“阿姨,你怎么掉小珍珠啦。”
“做噩梦啦?”苏祺睡梦中迷迷糊糊翻身,拍拍小梧后背,替她掖好被角。
“没有,梦见一个阿姨在哭,阿姨不可怕,还亲亲小梧额头。”小梧指了指眉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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