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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年零五个月

三年零五个月。

我们的婚姻。

原本以为的天长地久,却只维系短短三年零五个月。

登记离婚的那天,你迟到了很久。

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你只是匆匆赶来,说最近事情太多,耽误了一阵。

你站在原地,很久不出声,最后跟我说,“你真的想好了要离婚是吗?”

我点点头。

你神情疲惫说,“好。”

我们之间的关系,它像装满折纸星星的玻璃瓶,美好却也易碎。

在学校废弃音乐教室,是我见你的第一面。

那年我大一,你大四。

我远远听到一段钢琴旋律,忧伤与孤独仿佛要从里面溢出来。我好奇寻着琴声去,到三号废弃音乐教室门口,琴声立马停了下来。

“你要用这个琴吗?”你看到了我,局促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发紧。

我不小心笑了出来。

你真的很有意思。

你紧接着继续解释,“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他刚刚有事先走了,我看着琴手痒就弹了一小段。”

“我......我先走了。”你肩膀擦着门走。

“不是的,你别走啊,我不是要用这个琴,我就是听到琴声过来的。”我转身看向你说。

你迟疑的稍稍点头,“哦……但我也该走了。”

说这句话时,你被自己绊了一脚,快走几步才站稳。

我又不小心笑出了声,但这次行为有些不妥,我赶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尴尬挠挠头,迈大步加快往前走。

看着你别扭着走路的背影,我翘了嘴角。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男生。

第二面见你,是在学校附近的书店里,你坐在靠近窗的位置看书,那时,阳光刚好落在你的睫毛上。

见你戴着耳机,看书看的入神,本想同你打个招呼,却又不好打扰你。便拿了本书,悄悄坐在你附近的座位。

没过多久,我的视线没再落在你的身上,逐渐被书里主人公的故事所吸引。

直到天色渐渐变暗,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把我吓了一跳。我抬起头,看见你手忙脚乱地按手机屏幕,脸上写满着急。

我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你看向我,脸慢慢的变红,直到耳尖都红的能滴血。

我拿着书走过去,坐在你的右边的高脚凳上,笑盈盈道:“刚刚放的是什么歌。”

你点点头,垂下眼眸,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随后又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我回答。

“电台司令的creep,国外的一个乐队。”你认真的回答着我问的问题。

我点点头,“很好听。”

不知是尴尬还是你觉得我是个很奇怪的人,你愣了愣。

可能你就是觉得我是在附和你的话,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很多人连歌词都听不清,但我就敢断定这首歌好听,我的确是个怪人。

“我请你喝点东西吧,真的不好意思。”他道。

“真没啥事,不用破费了。”我随意道,低着头继续看书。

你合上书,没有说话,起身往书店外走。

以为你不会再回来,我继续沉浸在书的世界里。看完时,我撑了个懒腰,瞟到旁边放着一盒奶油草莓,下面垫了张便利贴。

现在太晚了,喝东西喝奶茶和咖啡晚上不好入睡,给你买了盒水果

真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

我咬着嘴唇,手捏着便利贴,凑近眼前看了看。

眼睛跟着他的字迹,用视线描摹着他字迹的一笔一画,直至走完最后一点。

第三面见你,是在学校举办的一场演出上。

那时你站在台上唱歌,我坐在台下听你唱。

在书店见你那天后,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你微信跟我说,要不要来看你演出,我同意了。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可能是我觉得娱乐始终没有我的学业重要,所以我很少去看学校举办的演出。

也许是太久没来这种场合,演出厅人很多,人群躁动,空气有点热,我的心脏砰砰跳,脸颊也有些烫。

演出还没开始,整个演出厅灯光黑暗,舞台上有黑影不断在动,台下同学窃窃私语,也不敢大声说话。

“咔嚓”一声。

突然台上亮起了一束白色的光,直射在你的身上。你穿着黑色皮衣,灯射下来时,还有些微微反光。

你的肩上挎着一把吉他,手扶在麦架上,眼神炽热地看向台下的我。

我的脸突然爆红,从脖子开始发热,感觉发丝都变烫了,头顶要着火了似的好像一直在冒烟。

“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歌,Hotel California,谢谢。”

舞台上白色灯光消失,变成几束黄色和紫色的灯光。前奏响起时,这里突然变得像一个荒郊野岭的小酒馆,观众一边喝酒一边欢叫,我感觉自己像几大杯烈酒下肚,胃喉咙脑子都烧得慌,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

我好像没听过有这么长前奏的歌。

你站在台上低着头,碎发遮着眉毛,认真的拨着吉他弦,神情专注。

我的心似乎也跟着你的吉他弦一起在跳动着。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

你不仅仅在唱歌,好像在讲故事。

我坐在台下,心一点一点的跟着你的情绪沉沦。

我能感受到你似乎挺难过的,但你神色如常。我却甘愿透过你的外表,努力去了解你的心。

这首歌尾奏也很长,直到观众欢呼雀跃起来,我才从自己的内心世界挣扎起身。

你站在台上笑着看向我,可我觉得你好像看的不是我,你的笑里带着些苦涩,我不太明白。

这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我也从那天晚上了解你很多,我知道你和你的朋友组建了一个乐队,在舞台上和你一起表演《hotel California》的就是你和你的乐队。我知道你妈妈是个钢琴家。我知道你学音乐是为了你妈妈,你妈妈希望你以后走她的路。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弹钢琴,是你妈妈强迫你学。我知道你后来爱上弹钢琴,是因为你爱上了巴赫……

虽然我不太懂音乐,我也不太懂钢琴,但我知道巴赫,但也不太了解巴赫。

我没听过巴赫的钢琴曲,也不知道他的钢琴曲的风格是什么,更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巴赫。

但我愿意去学,我想了解你。

往后的日子,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

你送我去上课,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我陪你去练琴,你跟我讲你的童年回忆。我们经常一起散步,一起谈心。我们一起去爬山,去看海,去乐园,去音乐会……

也许爱就是两个人一起做很多事情。

我觉得自己在了解一个完全的你,我们是灵魂上在共鸣。

爱你爱到最冲动的时候,也许就是我爸生病住院要做手术的时候。

手术难度极大。

你知道时,二话不说,说你会管,不要我别操心。

你托关系找医生,给我爸做手术。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最脆弱的时候,你始终在我的身边,帮助我。

爸手术顺利结束的那个晚上,你站在医院内的路灯下跟我求婚,那时我才大四。

我很感动,感动到一塌糊涂,甚至答应和你直接去领证。

领证那天,我很紧张,直到手里捏着两本红本子时,都觉得是自己紧张到晃神了,像在做梦,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便宜,被自己占了。

我问他,“我不会在做梦吧,好不真实。”

他捏了捏我的脸,说,“你没在做梦。”

脸上的触感让我真实觉得,自己没有在做梦。

恋爱脑最严重的时候,是别人的话什么都听不进的。

爸妈叫我清醒点,但我觉得自己没错。最亲近的朋友惊讶也一直劝我,我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就连对我很好的高中班主任都来当说客,说婚礼没办,双方父母没见过面,什么都不了解没底的情况下茫然结婚,这个人不太会是我,我有动摇,可我觉得他太好了。

我固执的认为自己会幸福的。

这些经历像一个梦,他妈妈的出现,美好全部都快速被打碎,幻想的泡泡一个接一个的被戳破。

“一个不自尊自爱的女孩子,在任何地方都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不就是想要我们家的钱吗,明天我儿子就会来你家,跟你谈办离婚证和这个事,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扩散出去,要不然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好自为之。”

这些话像针尖一样,刺伤我的心。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他,他始终不接。在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就要结束时。

隔天,他来到我家,却是来商讨结婚事宜,说他母亲已经同意了。

他站在客厅,一直向我爸妈道歉,说是他太冲动,太不考虑对我的名声,不考虑后果,是他做事不周全。

婚礼定在他妈妈选的一个良辰吉日,婚礼嘉宾他那一方到的人不多,所以婚礼也不太热闹。

我就这样,也不知道怀揣着什么心情,嫁进了他家。

婚后生活没有我想的那么难熬,他妈妈世界满地飞,去参加演奏活动,他开始进入他爸爸的公司工作,也很忙。

基本上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也没有丢下我的学业,开始接触他从小学习的艺术,开始学习各种礼仪各种社交技能,时不时陪他去应酬,参加各种晚会和大型活动,帮他整理各种关系和资源。

我强迫自己不要害怕人多,慢慢熟悉和接受人与人的社交。强迫自己学习新的事物,即使没有这个天赋。

每一天的安排也很满,谈不上多轻松。

日子也慢慢在过去,我们之间的感情,从亢奋激烈也慢慢走向平淡。

我一直以为是结婚之后夫妻关系变化的自然现象。

我始终觉得这份关系我维系的很好,直到一次游艇晚宴。

大家穿着华贵,穿着高定裙子和戴着高奢饰品,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大家交换着彼此的信息与资源。

“张恒锦,好久不见啊。”

“诶,看我这记性,忘记了,不能叫你名字了,这种场合得叫你小张总了。”

温如馨挽着张恒锦的手,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紧绷着,就是从看见了这个人那一刻开始。

张恒锦没有开口,温如馨便笑着道,“你认识我老公?”

“哟,这么漂亮的美女,我还以为是你女伴呢,没想到是你老婆啊,本来还想让你介绍我认识认识。”

温如馨保持着体面,张恒锦依旧没有开口。

她平静看着对面,半开玩笑道:“陈总你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以你的风度翩翩,应该也认识了不少女孩子吧,怎么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虽然恒锦结婚了,但你也不要着急,我身边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要不要给你介绍认识认识。”

对面想开口,此时正好有一个服务员端着酒走过来,温如馨以整理头发的姿态故意抬手,碰倒了几杯酒,全洒在对面人身上。

“你想干嘛!不想干了是不是。”

服务员慌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他抬起手就要扇到服务员的脸上,被温如馨一把扯住手腕。

“别打人嘛,一件衣服而已,这么放不下的话我赔你,我双倍价格赔你,好不好小陈总。”

周围人都看过来,他们已经成为这场晚宴的焦点。

等热闹尽散,张恒锦粗暴拉着温如馨走到角落里,他质问道,“你就是喜欢出风头是不是。”

“我需要在他手里拿到合作机会,现在全被你给毁了。”

温如馨愣愣站在原地,他第一次以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之前的温柔内敛却又肆意的男孩好像不复存在了一般。

她突然回忆起自己同他在一起的经历,从轰轰烈烈的谈恋爱到仓促慌乱结婚,波涛汹涌的感情回归平静,最后甚至沦落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她开始质疑,质疑以前经历的真实性,质疑自己人生经历的真实性。

在她的脑海里,他的模样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曾经,一半在现在。

温如馨眼眶盈满泪水,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张恒锦点了一根烟,刚放进嘴里,抬眸时发现温如馨在哭。

脑海里的烦躁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他赶忙将烟掐灭,捧着温如馨的脸,大拇指揩掉她脸上的泪。

“不要哭好不好,我刚刚状态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这样说,我很自私,真的对不起。”

“我带你回去。”张恒锦拉起她的手。

“你自己回去。”温如馨冷漠道。

她甩开张恒锦的手,转身往游艇人群中走去。

张恒锦没有跟上来,也怪温如馨太了解他。刚刚的事闹的满船人人尽皆知,他不会凑过来丢这个脸的。

温如馨穿过人群,她捏着杯酒站在游艇的角落里,边喝酒边吹风。

就在温如馨失神时,一个酒杯凑过来,与她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叮”的声响。

这人泯了一口酒,又叹了口气,道:“不高兴?”

温如馨转眼看过去,他挺高的。

能看出来很年轻,长得挺好看的,剑眉星目,身段优越,姿态矜贵大方。

“没有。”温如馨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自己也不想惹什么麻烦,便应付回答。

“不舒服?”他又问。

“还好。”

“刚刚,你,挺厉害的。”他言简意赅。

温如馨觉得他这人挺有趣的,她瞟过去看了他一眼,低眸笑了笑,“谢谢。”

“站在这风吹的凉,进去待会吧。”他提醒道。

温如馨:“我再站会,你觉得冷就先走吧。”

“行,我觉得冷,先走了。”他笑道。

是啊,今晚的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凉。温度仿佛一下降了十几度,冷的她回去就大病了一场。

温如馨好几天没出门,窝在家里,她也不知道该干嘛,只是觉得这日子突然无趣了许多,她好像没有那么多事需要做,也没有什么能勾起她的兴趣和激情。

这几天她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当初,她到底为什么想和他结婚。

想了几天想明白了,好像又想不明白。

温如馨侧身,看向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侧脸,他变了。

他瘦了,脸部骨骼更加清晰了,眉毛颜色更深了,睫毛好像变短了。

她在夜色里仔细瞧着张恒锦,从发丝到脖颈。

突然,静谧的环境里响起一道声音。

不对,他的声音好像也变了。

“明天陪我去应酬。”他说话时没有睁眼,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温如馨转过身,背着他道:“好。”

隔天一大早,张恒锦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系着领结。他低眸,看向镜子里躺在床上的温如馨,开口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你去参加今晚的饭局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温如馨不想多说废话。

张恒锦转身,“你还在生我的气。”

温如馨闭着眼,没说话。

“是陈泽天组的局,你知道的,我不能拒绝。”张恒锦解释道。

温如馨依旧不说话。

张恒锦见温如馨没说话,只留下一句“今晚六点我会来接你”,便出门去了。

饭局地点选的很巧,是刚结婚时张恒锦带温如馨常去的一家餐厅。以至于,温如馨踏入这家餐厅的那一刻,她还觉得有些恍惚,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小张总,来的早倒不如来的巧啊。”

“今儿个我给你介绍一下,看看我请来了谁?”

陈泽天站起身,笑得夸张。

“这可是峰远集团的梁总,前两年才接手公司,前景不可限量。”陈泽天伸手指向身旁座位上的人,那人看着桌上摆放的鲜花,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点。

他?

“梁见津?”张恒锦语气里有些讶异,“好久不见。”

梁见津闻声站起身,他揉了揉手腕,向张恒锦伸出手,“嗯,好久不见。”

张恒锦回握。

“你们认识?”陈泽天见情形不对,他疑惑发问。

“大学认识的,琴友。”梁见津简单解释。

陈泽天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不介意我们一起喝几杯吧。”

梁见津笑道,“那当然,我只是来坐坐,不打扰你们雅兴。”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陈泽天拍拍手招呼大家坐下。

温如馨陪着张恒锦落座。

落座时,她总觉得不太对劲,温如馨记忆力很好,这场饭局来了许多游艇晚宴上的宾客,看着眼熟,唯一没见过的,就是她身旁这一位女生。

旁边女生在她和张恒锦进来的那一刻,神情和动作就不太自然。在温如馨坐下还没几分钟,她拿起座位上的包,直接走出了包厢。

陈泽天见状上前拦着,“诶,别走啊,老情人在这里不多陪着喝一杯再走吗,这就没意思了啊。”

饭局上落座的人,脸色变了又变,没人敢乱说话。

那女生推开陈泽天的手,可陈泽天依旧固执地拦在她的面前。

包厢内安静,直到一个人开口。

“让她走。”张恒锦声音低沉,暗藏着许多情绪。

陈泽天得意地装出一副吃瓜的神情,看向阴着脸的张恒锦,又看了看坐在张恒锦身侧的温如馨。

她倒是神色如常。

陈泽天撇了撇嘴,高高举起横放的手,又放下,双手平摊在胸前。

那女生狠狠剜了一眼陈泽天,用力踩着高跟鞋出了包厢。

包厢依旧是出奇的安静,陈泽天无所谓地落座,招呼大家开菜吃饭。饭也没吃的多愉快,氛围才刚好一阵,陈泽天叫服务员拿来他提前准备的红酒。

服务员给在座各位倒酒,陈泽天就在旁边介绍,“昨天刚从我舅舅酒庄里取出来的几支好酒,各位赏脸替我品鉴品鉴。”

说完,他侧身将高脚杯对向张恒锦,“小张总,我们喝一杯。”

张恒锦捏了捏杯脚,他看向陈泽天,对上他挑衅的目光。

张恒锦刚抬起酒杯,就被一只细软的手按了回去,温如馨站起身,伸手去碰陈泽天酒杯,“陈总,酒不错,我陪你喝,一定让你尽兴。”

陈泽天眼睛忽地亮了起来,他看向温如馨,眼里充满好奇,“没想到小张总夫人是个性情的。”

张恒锦坐在座位上,他的手放在双膝上,紧紧握成拳。

他看向一杯接一杯喝的温如馨,眼底复杂情绪翻涌着,比狂风暴雨下的海洋还汹涌。

不知多久。

一只酒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响声让整个包间的人都不知所措,试图找出是谁发出的声音。

梁见津站起身,他轻拍了拍衣尾,迈步到陈泽天身旁,道:“喝酒伤身,小陈总还是少喝点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经过温如馨时,他侧眼看了她一瞬。

陈泽天喝的有点发懵,这一出整的他也有点懵,只看着梁见津的背影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崩,“要,不,要,我送,送你啊。”

梁见津没回话,他拿出口袋巾,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大步走出包厢。

陈泽天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温如馨。温如馨手里还捏着酒杯,手指上带的婚戒在顶光下熠熠闪光。她优雅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依旧神色不改,就是脸有些发红,眼睛些许迷离。

陈泽天:“你……你为啥要跟着他呢,真是……想不明白。”

也许是喝多了,什么话都从嘴里冒出来。

温如馨笑了笑,“陈总,喝多伤身,我先失陪一下。”

她起身时,张恒锦握住她的手腕,道:“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温如馨推开他的手。

温如馨走路时有些轻佻,高跟鞋踏地声形成一段不齐的韵律。刚走出包厢,她仿佛卸下重担,肩沉了下去,手扶着墙,往卫生间走。

她胃里很难受,里面像有什么一直在搅打着,一股接一股的搅起来的胃酸冲到嗓子眼。

温如馨吐了许久,撑着膝盖站起身,酒劲不断上攀,她使劲拍了拍头。

有几缕头发黏在嘴唇上,她的脸红彤彤的,眼睛有一时完全看不清,她站不稳左摇右晃地摸索着往外走。

不小心撞进了一个微微带些烟草味的怀里。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抬手摸着额头,说话时不清不楚的,“不……不好意思。”

“我送你回包间。”那人语气不太好。

“不用,我自己……回去。”温如馨摆摆手,扶着墙往包间内走。

梁见津看着她的背影,从兜里掏出烟盒。

温如馨刚回去的时候,包间里没剩什么人了,她也没看见张恒锦,陈森告诉她张恒锦五分钟前走的。

她笑了笑,道谢后,也没想着去找张恒锦,她现在就想着一个人呆一会。

这家餐厅出名除了菜不错,它还有一个巨大的玻璃花房,很多人来这家餐厅吃饭,主要是为了来玻璃花房打卡。

现在天已经黑了,天空中寥落的挂着几颗星星。

她坐在玻璃花房的长椅上,看着天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遗憾,怎么今晚星星这么少。

静谧中,两人走进玻璃花园交谈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里。

“你要投资要找人合作,我说过了我可以帮你。”

这道声音,温如馨再熟悉不过了。

张恒锦。

温如馨眯着眼,透过花丛,看向张恒锦对面的女人。

就是饭局上坐在她身边的女人。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帮我。”

“我现在已经进公司接手工作了,我为什么帮不了你。”

“你现在结婚了,我也结婚了,干嘛还要纠缠着过往的事情不放呢,你就让我好好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好吗?”

“张恒锦,从你妈拒绝我进门的那一刻,从你坐在旁边一言不吭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了,我早就看透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也不想要你的帮助,我嫌恶心。”

张恒锦仿佛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低着头,没有说任何话。

在女人抬脚要走的那一瞬,她站定,补充道,“你妻子很不错,好好珍惜她吧。”

温如馨今晚硬撑着,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一点点情绪,听到这句话,她突然止不住的想要流泪。

等女人走后,张恒锦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慢慢环视四周,在黑夜里仔细端详这一花一草,似乎在留恋些什么,也许是天色太暗,隔着花丛与温如馨视线交汇,他也没察觉到。

随后他仰头看着天空,沉静了一会,跟着前后脚出了玻璃花房。

温如馨垂眸,长达五分钟的沉默里,她没有任何动作。最后她抬手摸了摸眼角,起身往玻璃房外走。

刚走到门口,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力压着她,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扶着门框,控制不住的弓起身,一点点地下蹲,棕色卷发顺着光滑的粉色布料下滑,悬在空中。

她张嘴大口呼吸,胸腔剧烈起伏,浑身难受地不停抖动。胸口处的绞痛,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剜着肉。

在一颗泪落下后,接下来的泪像大雨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淋湿眼眸。

她抽泣不止,放声大哭。

——

“我们离婚吧。”

温如馨将离婚协议书轻轻放在张恒锦面前,顺着坐在张恒锦旁边的沙发上。

张恒锦正对着电脑处理公务,打字的手停顿了片刻,伸出手推了推眼镜框。他诧异抬眼,缓了半天。

他问:“你考虑清楚了是吗?”

“当然。”温如馨回。

张恒锦:“为什么。”

“我去查了饭局上坐我旁边那位小姐的结婚日期,你说巧不巧,就在你同我提出结婚的前一天。”温如馨说话时表现的十分冷静。

此刻的她,好像只是帮助温如馨离婚的律师,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按规程讲道理,讲事实,不参杂任何情绪。

“我——”

张恒锦还想说话,被温如馨打断。

温如馨:“你也不用向我解释什么,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就好了。”

“知道。”张恒锦声音低沉,他的脸垮了下去,“所以你想证明什么,你又想知道什么。”

温如馨挑眉,“你觉得我想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就直接问我,不要因为这些跟我耍小脾气,而且我们双方都已经结婚了。”张恒锦将眼镜摘了下来,搁在桌子上。

温如馨觉得想笑,便笑了,“我不想知道。”

她双手撑直裙子,站起身,道:“这段时间我搬出去住,后面再找个日子把离婚证领了。”

温如馨刚走几步,突然转身对他道:“你也别担心,我不会要你的钱,如果我当初想要的你钱,我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就选择和你结婚。”

说完她转身,如卸重负似的往前走。

张恒锦看着温如馨的背影,一股莫名的酸楚从胃里往上攀升,直到呼吸节奏变乱,嘴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

离婚的前一天,温如馨罕见的做了一个梦。

这件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了,虽然它似乎一直都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

其实第一面之前,她和张恒锦有过很多次交集。

温如馨从小在一个家风严格的环境下,跟随着父母的意愿长大,她没有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从来都是妈妈让她有什么爱好她就必须有什么爱好,妈妈让她上什么辅导班她必须上什么辅导班,妈妈让她学习成绩好就必须学习成绩好,她需要交什么朋友,需要买什么东西,就连平常的小零嘴,妈妈都要过目,要控制。

温如馨还记得妈妈说过女生到了青春期,吃多了容易长胖,温如馨便从此不能吃任何甜品。

每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时,妈妈用戒尺狠狠抽她的手心,那一道一道红彤彤的痕迹,温如馨每次做梦想起,手心都在隐隐作痛。

她从小没什么朋友,也很少和男生接触。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和她的书本。

房间里堆放成山的书本,堆出了一座名为“知识”的雄峰。

一直以来都十分优越的成绩,让她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到了高中,她甚至比她妈妈还难以接受自己的成绩会变差。

以这样好强的心态和十足的野心,温如馨考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进入这所大学后,温如馨的心态被瓦碎的彻底。

天才云集,她也不过尔尔。

学业的压力加上因为能力不足被委婉踢出小组,她的信心被粉碎。

那天,她在校园里面漫步走了一圈,想散散心,也在考虑要不要休学一段时间。最后循着钢琴声,走到了一个废弃的音乐教室外面坐着。

钢琴旋律忧伤且孤独。

时间将近傍晚,空气中浮动着许多噪点。刚下过雨,一切都湿漉漉的。周边几棵大树高耸入云,高大建筑的侧面爬满爬山虎,风一吹,哗啦啦一阵声音响起。

温如馨眼睛有些发酸,她使劲揉了揉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钢琴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等温如馨哭完擦干眼泪,四周安静。

她站起身从石凳上站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包纸巾,上面沾着一个便利贴。

画着一个笑脸。

之后,温如馨放弃了休学的想法,而是更加努力。

但只要她心情不好,坐在这间废弃的音乐教室,他永远在这里给她弹奏。

中间为了准备比赛,温如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

等她辛辛苦苦将比赛作品制作出来并参加比赛,上交作品后却被人举报剽窃创意。

不知谁传出了李娇上个比赛的获奖作品,班上同学拿出来对比之后,都在传她剽窃了李娇前不久比赛的获奖创意。

而李娇也就是之前温如馨小组的组长。

温如馨自己清楚,可是当她竭力寻找证据努力自证时,真相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的挣扎和歇斯底里在别人的眼底显得似乎尤为可笑。

教室议论纷纷,温如馨神色如常地走进教室找个角落坐下来。

李娇听旁边人凑近讲了几句话,她回头望了望,起身从教室前方走到温如馨旁边坐下。

李娇没有先开口,她们两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五分钟后。

温如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娇撑过脸道;“因为,你很讨厌啊。”

温如馨有一瞬脑子失去任何感知,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等她缓了好一阵,道:“我好像没有惹过你吧。”

“当然没有,但我就是讨厌你。”李娇起身,“谁说我做了什么,明明是你剽窃了我的创意,还在这里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给谁看。”

李娇往教室前面走,坐回了原来的座位。教授也刚好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这一节课上的十分煎熬。

等下课之后,温如馨抓起帆布包立马冲到教室外面,直冲冲地往外跑,直到跑到废弃音乐教室附近,她撑着膝盖不断喘气,喘着喘着,她抽噎了起来。

情绪涌上心口,酸涩感从鼻头蔓延到整个身子,她低着头,哭着走到石凳前坐下来。

钢琴声又缓缓响起,温如馨觉得很委屈,埋着头哭。

而这一次又有一张纸条,温如馨梦到的很清楚,上面写着六个字。

不要哭我信你

隔天,李娇没来学校,她请了几天假。

也就是她请假的第二天,她上个比赛的奖项被撤销。

原因是,收到举报,李娇剽窃他人创意。

教室里的流言蜚语忽然换了一种口风。

温如馨站在民政局等张恒锦的时候,她想起张恒锦说要跟她领证的那个晚上。

他们两站在医院的路灯下。

温如馨清晰的记得那束路灯是暖黄色的。

张恒锦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帽子上的棕毛簇拥着他的脸,他从兜里掏出手,吐出几口热气,他搓了搓手,将温如馨的手包裹在他的手里。

他笑着问:“等了一会吧,冷不冷。”

但温如馨能看得出来,张恒锦那天心情很不好。

温如馨抬手摸他的清瘦的脸颊,问他,“你是不是很难过。”

张恒锦一时难以言说,他的眼睛蓄积起泪水,哽咽道:“我妈不要我了。”

“怎么了。”温如馨轻声问他。

张恒锦埋在她的肩上,哭着对她说:“我爸妈不要我,别人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她那时也在想,在被人举报时。

她何尝不是只有他了,只有他信她。

一个人硬撑着的滋味很不好受。

所以,在他背弃一切也要和自己在一起时,她必须站在他的身边。

而现在,温如馨仰头看向天空,她抬手挡住头顶的太阳光线,阳光透过手指缝隙射入她的瞳孔中。

恨海情天终究成为了过往,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也不曾想过的。

温如馨放下手时,张恒锦刚好出现在她的前方不远处。

办理完离婚手续时,温如馨侧头,忍不住调侃了张恒锦一句,“可惜了你这手好字。”

张恒锦不懂她什么意思,温如馨也没有多余解释什么,拿上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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