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
像是无数根细密的冰针,扎透了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
云舒微猛地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浑浊的、带着某种廉价香粉气味的水流立刻涌入口鼻,呛得她肺叶生疼,几乎要炸开。
“咳咳……咕噜噜……”
更多的水灌了进来。
什么情况?游泳溺水了?不对,她明明刚在自己的公寓浴缸里泡澡,顺便看那本让人血压飙升的古言小说来着,怎么会……
混乱的思绪被求生本能强行打断。她拼命挣扎,手脚却沉重得不听使唤,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肺部像要烧起来一样火辣辣地疼,氧气正在飞速耗尽。
不行!不能死!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闭气!现代闭气技巧!
几乎是本能,她强行压下所有惊慌,放松身体,捏住鼻子,紧闭嘴唇,将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缓缓吐出,然后彻底屏住了呼吸。
世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水流在耳畔涌动的沉闷声响,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震得耳膜发麻。
窒息感并没有立刻消失,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脑子因为缺氧而阵阵发晕。但至少,不再有冰冷的水继续灌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感受周围。
身体是泡在水里的,后背能感觉到坚硬的、弧形的木质桶壁,硌得有些不舒服。水温早已变得冰凉,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鼻尖除了水腥气,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草药还是花瓣**后的味道。
这绝不是她那个放着浴球和精油的现代化浴缸!
就在这时,模糊的、隔着水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姐姐这次……怕是醒不过来了吧?”一个娇柔做作的女声,带着几分试探。
“哼,落了水,又泡了这么久,寒气入体,大罗金仙也难救。”另一个略显年长、透着刻薄的女声响起,“柔儿,你放心,她死了,这将军府嫡女的位置,迟早是你的。到时候,那门好婚事自然也会落在你头上。”
“母亲……”娇柔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只是……万一父亲回来追究……”
“追究什么?她自己失足落水,关我们什么事?最多是下人伺候不周。那个忠心的春桃,正好推出去顶罪,就说她心怀怨恨,故意谋害主子……”
声音断断续续,但关键信息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云舒微的脑子里。
落水?将军府?嫡女?庶妹?庶母?顶罪?
卧槽!这剧本……怎么跟她睡前吐槽的那本古言小说《锦绣权宠》里,那个和她同名同姓、开场就被庶妹和庶母联手害死的炮灰嫡女一模一样,这是把我干到剧本里来了?!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特种部队军医,居然穿成了这个开局即死局的倒霉蛋?!
云舒微内心疯狂刷屏:“不是吧阿sir!我就吐槽了一下这角色死得太憋屈,没必要让我亲自来体验一下吧?这什么地狱开局?!”
冰冷的河水(现在是浴桶水)浸泡着她的身体,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缠绕着她。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伴随着冰冷的触感涌入脑海:被克扣的用度,下人的怠慢,庶妹云柔表面亲热背后的算计,庶母王氏笑里藏刀的苛待……以及,这次“意外”落水前,云柔那“不小心”的一推……
“咕噜……”一股气没憋住,一个小水泡从嘴角逸出。她赶紧收紧喉咙。
不行!不能死!好不容易有机会再活一次,怎么能就这么憋屈地淹死在浴桶里?!
她云舒微,上辈子卷生卷死都没认输,这辈子穿成嫡女,难道要开局送人头?门都没有!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似乎是在商量着如何“恰到好处”地发现她的“尸体”,如何把罪名推到那个叫春桃的忠心的丫鬟身上。
云舒微心里那个气啊:“听听,这是人话吗?害了人还要甩锅!简直比我那个抢我项目还甩锅的领导还黑心!”
愤怒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仔细感受着身体的状况,虚弱,非常虚弱,手脚冰冷麻木,但求生的意志在支撑着她。她必须出去,立刻,马上!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活动僵硬的手指,试图抓住浴桶的边缘。桶壁很滑,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湿滑的花瓣或者药渣。
耳朵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动静。说话声似乎小了些,可能她们觉得她已经“死透了”,放松了警惕。
就是现在!
她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向上挺身,同时双手用力扒住桶沿!
“哗啦——!”
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云舒微的头猛地探出了水面,冰冷潮湿的空气瞬间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她贪婪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眼前因为缺氧和突然的光线而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暴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湿透的头发黏在脸上、脖子上,又冷又痒。身上单薄的亵衣完全湿透,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瘦弱的轮廓,同时也带来了更刺骨的寒意。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啊——!”
两声短促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云舒微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眼前是两个古装打扮的女人。一个年纪稍长,穿着绛紫色衣裙,梳着妇人的发髻,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此刻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正是庶母王氏。
另一个则是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柔嫩的粉色衣裙,容貌娇美,此刻却花容失色,用手掩着嘴,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正是庶妹云柔。
她们的脸色,在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下(看样子像是傍晚),显得有些苍白,或许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复活”给吓的。
“姐……姐姐?!”云柔的声音带着颤音,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但云舒微没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鸷。
王氏很快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个关切的表情,快步上前:“微微!你醒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你可吓死母亲和妹妹了!”她伸手想来扶云舒微,动作却带着一丝迟疑和试探。
云舒微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避开她的手。
她现在浑身无力,脑子因为缺氧还有点晕,但神智无比清醒。
刚才在水下听到的那些话,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这对母女,是铁了心要她的命啊。
她现在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处境危险,孤立无援。
但……她还活着。
从冰冷的水底,挣扎着回到了这个人世。
她看着面前两张虚伪的脸,内心的小人已经在叉腰狂笑:“没想到吧?姐们儿我自带闭气外挂!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同时,另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分析:“身体虚弱,恶人环伺,名誉被污,这是标准的死局。但没关系,我来了。”
冰冷的河水(浴桶水)似乎还残留在感官里,死亡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但一股新的力量,混杂着愤怒、不甘和属于现代灵魂的韧劲,正在这具虚弱的身体里缓缓苏醒。
她靠在冰冷的浴桶边缘,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茫然,更多的是一种穿透表象的冷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与这具身体和处境格格不入的古怪灵光。
她看着王氏和云柔,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不可闻,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哦?是么……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这么‘担心’我?”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水珠从她发梢滴落,砸在水面或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刚刚拉开序幕的生死博弈,敲打着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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