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气味难闻。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陈年血垢的铁锈气,还有一种绝望带来的、类似动物巢穴的腥臊。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噼啪作响,跳跃的光线将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
两个魔教窃贼被分别捆在冰冷的石柱上,卸掉的下巴已经装上,但脸色灰败,眼神里还残存着一点顽固,像落在脏雪里的碎石。
云舒微没穿白日那些繁复衣裙,只一身利落的深色胡服,头发高高束起。她没带刑具,只拎了个小马扎,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坐下,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云舒微内心: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空气辣眼睛。早知道带个口罩来了……不过估计会把他们吓到,以为我要搞什么生化袭击。】**
她没急着问话,先慢条斯理地把那块桂花糕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甜腻的香气短暂地冲淡了地牢里的污浊气味。
“说说吧,”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谁派你们来的?想要什么?”
两个贼人扭过头,闭口不言。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
云舒微也不生气,站起身,走到其中一个贼人面前。这人胳膊脱臼处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依旧肿着,脸色因疼痛而发白。她伸出手指,在他肿胀的关节周围轻轻按了按。
“这里,很疼吧?”她的语气甚至带点好奇,“不及时好好处理,以后这只手可就废了,阴雨天会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扎。”
那贼人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紧咬。
**【云舒微内心:疼痛暗示,加上对未来生活质量的描绘,心理施压第一步。】**
她又转向另一个贼人,这人脚踝被绳索勒出了深紫色的淤痕。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啧,这淤血,不散开的话,筋络容易粘连,以后走路会跛。”她摇摇头,语气带着点惋惜,“年纪轻轻,就成瘸子了,可惜。”
第二个贼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
**【云舒微内心:针对不同伤势,精准打击其最在意的东西——行动能力。第二步。】**
她重新坐回马扎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我知道你们不怕死。魔教嘛,总有点洗脑的手段。”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天气,“但生不如死呢?残废地活着,被组织当成无用的弃子,像丢垃圾一样扔掉……那滋味,比死难受多了。”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在寂静和疼痛中发酵。
“当然,”她话锋一转,“如果愿意合作,我可以保证给你们一个痛快。而且,会给你们用上好的金疮药,至少死前少受点罪。说不定……我心情好,还能让你们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力战而亡’,给你们家里人留点抚恤?”
**【云舒微内心:给出明确对比选项。一边是痛苦残废后被弃若敝履,一边是痛快解脱甚至可能惠及家人。生死之间,给人性留条缝。】**
地牢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哔剥声,和两个贼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汗水从他们额头滚落,混着地牢的潮气,在脸上冲出几道泥痕。
第一个贼人眼神挣扎得最厉害,他不断看向自己那只肿痛的胳膊。
云舒微耐心地等着,甚至又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新的杏仁酥,小口小口地吃着。食物的香气在这种环境下,形成一种诡异的诱惑。
终于,第一个贼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风箱在拉。“……是……是北边……北漠……”他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恐惧,“教主……教主已派了特使……去……去王庭……约定……约定开春后,同时南下……”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说完这句,脑袋就耷拉下去,浑身被冷汗浸透。
云舒微咀嚼的动作停住了。杏仁酥的甜味还留在舌尖,但一股更庞大、更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云舒微内心:北漠!魔教和北漠勾结,约定同时南下?!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渗透,这是要引发国战!规模远超想象!】**
她猛地站起身,马扎在石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没再看那两个瘫软的贼人,转身快步走出地牢。外面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身上沾染的污浊气息,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惊悸。
她回到自己院子,手指因为激动和寒意有些发颤。她迅速铺开纸,没有用毛笔,直接抓过炭笔,用最快的速度、最简练的语言,将刚刚得到的情报写下——“魔教特使已赴北漠王庭,约开春共击南下。”
写完后,她将纸卷起,塞进那个之前用过的、装香露的空瓷瓶里。瓷瓶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赵铁柱!”她低声唤道。
如同影子般的护卫队长立刻出现在门口。
“把这个,用最快、最稳妥的渠道,送到谢公子手上。”她将瓷瓶递过去,语气凝重,“告诉他,情况有变,远比预想的严重。”
赵铁柱接过瓷瓶,触手冰凉,他什么都没问,只重重点头:“是!”身影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云舒微独自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漆黑无星的天幕。寒风刮过庭院里的枯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遥远的战场上,即将吹响的号角。
**【云舒微内心:搞大了,这次真的搞大了。个人恩怨,家族内斗,在这即将到来的国战面前,简直渺小得像粒灰尘。谢珩,我们的同盟,看来得提前进入‘地狱模式’了。】**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感。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战栗,笼罩了她。
* * *
**(谢珩视角)**
瓷瓶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被无声地放在谢珩的书案上。他尚未就寝,正在灯下研究一份边境布防的旧档,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迹和灯油燃烧的味道。
他拿起那尚带着夜露寒意的瓷瓶,打开,取出纸卷。炭笔的字迹有些潦草,却清晰地传达出那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魔教特使已赴北漠王庭,约开春共击南下。”
谢珩捏着纸条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烛火跳跃了一下,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晃动的光影。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比前世知晓的时间,更早,也更确凿。魔教与北漠……终究勾结在了一起。
他闭上眼,前世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边境燃起的烽烟,城池陷落的惨状,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在这巨大动荡背后,魔教与朝中某些人更加隐秘的交易。
开春……时间不多了。云舒微……她竟是第一个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这份情报,价值连城。
他再睁开眼时,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断。他将纸条凑近烛火,火舌迅速吞噬了那寥寥数语,化作一小撮灰烬。
被动防御的时代,结束了。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将是主动的博弈,是刀尖上的舞蹈,是关乎国运的厮杀。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东方天际,已露出一线鱼肚白,冰冷的光线刺破沉夜。风中带来的,不再是市井的喧嚣,而是无形的、来自北方草原的铁蹄声和兵戈之气。
他和她之间的同盟,在这一刻,被这即将到来的战争阴影,重新锻造。不再局限于互相利用或短暂的合作,而是被绑上了同一辆冲向历史洪流的战车。
格局,彻底打开了。宅斗风云,至此,被这声来自北境的惊雷,彻底淹没。新的、更加恢宏而残酷的篇章,正在晨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缓缓掀开一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