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楚子 > 第14章 惊魔

第14章 惊魔

魏王听闻齐国质子病死榻上时,眉头紧拢,将拇指上的扳指把玩片刻,确认道:“病死的?”

奏者回:“正是,那姜公子本就身弱病繁,素有顽疾。”

魏王可惜道:“罢了,遣使者去齐,再召来质。”

奏者踟蹰不去,魏王觑之,他俯跪在地,“一年前张渠告病还乡,恕臣愚钝,不知大王心中可有人选?”

张渠便是四年前去楚问质的使者,彼时楚国国力自然不比魏国,却也仗着山高路远水肥马悍,有拼死一战之力,因此派出去的使臣中以张渠的口舌最为妙绝。

齐国质子这一死不要紧,死就死了,但死在他魏国,还要派人再去要一个质子回来,就算齐王儿子多的是,也算欺人之举,稍有不慎便弄巧成拙,落个不仁不义欺人太甚的骂名。

此任非口若悬河颠倒黑白之辈不能往。

魏王从美艳姬妾怀中直起身,不悦道:“我大魏食客众多,竟无一人能继张渠之才?”

奏者心中叫苦不迭,面上沉着道:“此事非迫在眉睫,有识之士定在大王囊中,只是乱花迷人眼,臣提议举名士盛会,物色人才,得以久长之用。”

魏王挥了挥衣袖,荡起一片香粉,“善,孤着你去办。”

奏者喏喏而退。

成书房外艳阳高照,安邑城外沿河而茂的柳絮飘入高天,落在奏者肩头。

国无大事,魏王沉迷美色,年前又纳了两个新夫人,看似沉醉其中,实则隔岸观火。

相国持文政陈帅持武政,两人同为一家,御外时双璧合一所向披靡,可一旦安稳下来,便成了掣肘。

氏族大家已隐隐不满,魏王有意放纵,乐见其成。

“丁伯,这儿柳絮迎风,您不呛鼻吗?”

来人说完应景地偏头打了个喷嚏,他望向玉姿渐成的魏明,礼道:“公子。”

魏明最讨厌这个柳絮纷飞的时节,他鼻头发红,回礼道:“不知父王可在书房,我来向父王述课。”

王储之中,以二公子与九公子最有德才,二公子弱冠之年便军中政上无不有绩,近来也受氏族拥戴,九公子虽年少,却由大王亲手教之护之……

魏明双目澄澈盈光,举手投足都是王族风范,丁伯垂头让道,“大王正在其中,公子勤于课业,是我大魏之福。”

楚燎每日跟在魏明身边,来去一箩筐的奉承话,真心假意难辨不说,一套套官话听得他暗暗唾弃……

他撇眼回来,微微一怔。

魏明侧脸温润,并无半点敷衍之意,诚挚道:“长清定不负所望。”

丁伯视线落在他身后的高挑少年身上,这位楚国而来的质子风姿不输九公子,却甘于一身侍服,跟在公子身边,且是大王授意……

楚燎似有所觉的目光扫来,他转开眼往日光正盛的阶下走去。

魏明着人通传,少许进得门去,楚燎则守在门外立在檐下,将暴晒下泛起白光的宫殿与长道纳入眼中。

自从楚燎成了魏明的伴读后,他便替代了丛云的位置,以至于丛云总觉得他处心积虑,要暗害他家九公子,闹了些不入流的笑话。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习惯了默立等待,像一块无所不纳的海绵,把声色与光阴都吸入他所在的方寸之地,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一寸寸长出骨肉。

这人面带笑意,却麻衣履鞋,由北门而入,定是邀功请赏而来……这人虽衣冠华美,却脚步虚浮,不肯直行,应是陈罪而来……这人面沉似水,轻易不肯透露心迹,非在朝多年不能成……

他对魏宫中的行立坐卧,都有了自己的思考与推测,并在魏明毫不设防的答复中得到答案。

以前可怖阴森的巨林,在他眼中一点点缩身成木,枝头跃动着毛色不一的鸟儿。

姜峤的消失令他想到自己,魏王真的会放任他在魏宫游荡,然后全须全尾的回到楚国吗?

想到姜峤,他便想到越离。

两人素有知己之交,姜峤离去前的匆匆一瞥,并未如愿落在越离身上。

他对雨中怔然的楚燎笑了笑,就像平时那般恬淡,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雨下了三天,越离执伞在齐院等了三天,等来了姜峤病死的消息。

那天晴空大好,越离听完消息,在侍人们收拾房间时,望向桌上**的棋盘。

守在齐院门口的楚燎看着他伸手没入盛满雨水的棋盒中,拈起一枚白子收进掌中。

雨水顺着越离的指尖流入掌心,延向手腕,水线沿着苍白的小臂,洇湿了他的袖角。

越离出来时面色无异,他却忍无可忍,上前抱住他的腰,颤声道:“你想哭便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他还不够高大,不够强壮,所以越离依旧需要微微折身,哄孩子般在他背上拍了拍,话中犹有笑音:“公子长大了,懂得体恤臣了。”

那一刻他突然很恨,却连那是不是恨因何而恨都搞不明白,无可宣泄的淤堵噎得他喉头一窒,再说不出第二句宽慰的话。

他没有资格。

“楚燎,发什么呆呢?”魏明一脸明媚地出来,应是被夸奖了。

如果越离有他那么好懂就好了。

“无事,你可是要去鼓场?”

魏明心情大好,迎着风又打了几个喷嚏,揉着鼻头哀怨道:“今日不去了吧,这柳絮如此恼人,鼓场离城外不过数里,我岂不是要被柳絮活埋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也太娇气了。”楚燎不免失笑。

魏明背着手凑近他,老气横秋地哼哼道:“笑了?你这张脸就该多笑笑,又不是佳人那副尊容。”

佳人即是尹峰的代称。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大笑起来。

“今日不去鼓场了,我带你去找我四哥。”魏明把他从身后拽到身边,神秘道:“我四哥为人随和,且说他是宫中最会玩的人,他没出宫僻居之前,我总爱背着母亲去找他玩 。”

那会儿在大人们眼中,四公子魏珩已经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了,但魏明一直觉得这位王兄与众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法,他倒没细想过。

“他啊,还抓到过这么大的纺织娘!”魏明比了两个指节那么长,对楚燎的惊讶很是受用,很快他放下手黯然道:“可惜没过多久四哥就把它放了,我都还没多看看呢。”

两人回到他的笃志居换了常服,丛云又要跟来,魏明假模假样地说要去鼓场与楚燎比试,他就不必去了。

这般借口不是第一次用了,魏明是有目共睹的知轻重守小节,因此也没人一板一眼地确认他去了哪。

楚燎避开丛云幽怨嫉妒的目光,随着魏明一同匆匆出了门。

以前他对丛云的态度嗤之以鼻,只觉得这厮想狗仗人势而不得,慢慢地,他也能明白那份感受,于是便多了几分心虚。

两人从宫门出来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大地被烈日炙烤,空气中漂浮着干燥的味道。

魏明以折扇作挡,又是遮阳又是扇风的,热得简直要蹦起来。

“不行,我得赶快去找四哥,他苑中的地窖是避暑的不二之选,”他一把拽过失神的楚燎,“快,不然我非烧焦不可!”

楚燎被他拽得不得不拔腿狂奔,却忍不住回头,已经看不到刚才似曾相识的背影。

是被热出幻觉了吗?他似乎看到姬承与越离撑伞而去,每日他们都同去同归,莫非就是这般在街上闲逛?

魏明一鼓作气拉着他跑到东苑,紧闭的门扉和昏昏欲睡的守卫映入眼帘,魏明大大松了口气,“终于到了,烈日灼心,诚不欺我!”

守卫一看到他就来了精神,行了个四不像的礼,手臂发麻地推开门:“公子请,我这就叫人去知会四公子。”

魏珩吩咐过,若是魏淮和魏明来了直接放行,不必通报。

“不必,”魏明被苑中阴凉所悦纳,眯缝着眼狡黠道:“我自己找他去,楚燎,你也去找吧,所有人中个子奇高的那个就是。”

“我四哥可会玩了,这苑中有好多好地方,可适合躲迷藏了,我们看谁先找到。”

自从那次在鼓场练武,楚燎有意收力被他发现后,他便事事要与楚燎比上一番,就连饭都要比他多吃两碗。

楚燎无奈道:“知道了。”

守卫挠挠头,不懂他们的意趣何在,把门一关接着打盹去了。

偶尔几个路过的侍女,见到楚燎也不惊讶,稍稍一礼便各自散去。

整个苑中有一小片人工湖,夏荷正盛,蜻蜓点水,漾起悠悠波痕,没入假石之下。

这里与魏宫不同,没有华丽盛大的宫殿,也没有来去如织的宫人,长亭蜿蜒,人迹寥寥,连性情古怪的夏风路过,都变得温柔而困倦。

楚燎听到熟悉的竹简声。

假山怪石之后,有人持卷斜靠在石头上,长发如浓墨披散,末梢打绺,透着未干的水意,应是在此处晾发。

他观其身量也没觉得哪里“奇高”,撇了撇嘴正要过去,一个身影捻着花枝蹑手蹑脚蹿过,他下意识躲在柱后,被自己的鬼鬼祟祟惊了一把。

楚燎细看之下,发现后来之人确实是身量奇高,这人就是魏明口中的四哥魏珩吧。

那另一个是谁?

只见魏珩正要把娇艳欲滴的牡丹别在那人鬓边,被那人出手如电地攥住了手,他偏过头来,用竹简敲在魏珩脑门上,不知说了些什么。

魏珩闷闷不乐地把牡丹插在自己鬓边,那人观他神色,似乎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覆上魏珩颈后,将他压向自己。

楚燎险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心下大骇,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甚至看得过分仔细,连魏珩覆着光点的苍白五指没入那人乌发间的细微之处,都一一明了。

他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方才还凉爽闲适的苑内瞬间燎起呛人的烟雾,暑气热腾腾地伏在他背上,洇出一块块水渍。

辗转反侧,恨不能融为一体,把皮肉和骨头都烂在欲念里。

楚燎被竹简啪嗒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再探眼望去,那两人已消失在假山之后,仿佛他一场无知无谓的荒唐大梦。

他不敢再留,屏息轻步地跑开,怕惊扰了沉睡中的某样东西。

魏明在地窖中好一番东挑西拣的吃了凉食,出来寻楚燎,见他地面烫脚似的掠过来,“哎,你来了正好,我带你唔唔唔?”

“别出声,我……”他下意识捂住魏明没心没肺的声音,脑中浆糊一片,不知道是该捂住他的嘴还是捂住他的眼睛。

魏明近在咫尺地看他,看他心绪不安的颤动睫毛,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这苑中能有什么令他露出这般模样?

魏明在他纠结的瞬间玩心大盛,奋力挣开就要去一探究竟。

“你!你别乱动!!”楚燎大惊失色,手下紧紧箍住要撒野的魏明,这混蛋知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魏明被他猛力一勒,腰险些断掉,果真安静下来。

“你、你别乱喊乱叫,我松手了?”

魏明目光深沉地点点头。

楚燎脱力般撤开手,就听他幽幽道:“你比武时果然是故意让我。”

楚燎:“……”

他一个头两个大,捂着脑袋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魏明听他气息微弱,眼神不安,也先放下旧账,“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中暑了?”

中暑?

“对!我中暑了,中暑了……”他喃喃着装模作样倒退两步,被魏明搀扶住。

魏明忧心忡忡道:“原来你一路寡言是中暑了,怎么不早与我说,我扶你去客舍休息。”

想到楚燎身体不适,他还要跟他玩什么迷藏,自己却在地窖中吃独食,甚至计较他不动真武,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魏明丧眉耷首暗呸自己,你与禽兽何异!

楚燎没想那么多,急忙拦住他:“不、不用留了,我想回去,我们回去吧。”

魏明眉头一皱,“回去?你中暑了如何能强求,先缓缓再说。”

“无事!我撑得住,这毕竟是你王兄家苑,我……我不自在。”

魏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两只眼睛审视着他。

就在楚燎要认命之时,他叹了口气,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前行几步矮身下去,手向后伸朝他招了招,“快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魏明后背上河流般的纹饰因他的动作微微褶皱,他也长高了,强壮了。

如果今天他们再度交手,那不会只是踢翻一个桌案那么简单。

“行了,”楚燎莫名沉静下来,他把魏明拉起,心里泛起蜻蜓点水的涟漪,“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残废,走吧。”

说完他一马当先,逃也似的出了苑门。

“别逞强了,区区一个你,我还背不动?你也忒小瞧人了。”

魏明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见他健步如飞,也没再强求。

出门后他便没了那份悚然,那道门把惊世骇俗都关在里面,出了门,就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没忘了把戏圆上:“我好些了,可能是那一刻太难受,现在缓过来了,不打紧,”他顿了顿,低声道:“你是魏国的公子,以后别随便把后背敞开。”

魏明不屑笑道:“什么话,我岂是“人尽可背”的?你我是朋友,为朋友折腰,古之大义也。”

“朋友,”楚燎轻声念道,闭了闭眼,展臂揽过他:“好,既是朋友,这就去鼓场与我较量!”

魏明面露喜色,很快又咬牙道:“不了,不急这一时,先回去休息吧。”

楚燎与他勾肩搭背,笑道:“晃过去便差不多了,我又不是你,一场风寒都要躺上两日。”

“我何曾躺了两日,那是母亲勒令我不得出屋!”

“是是是,公子说的都对。”

“竖子猖狂,看我不揍得你日月同天!”

“日月同天?那我就赏你天地倒转吧。”

两人如聒噪大鹅,互不相让地往鼓场啄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春水摇摇晃

狩心游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