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天,苏时行就办了出院。
他歇不了。
江临野还藏在暗处虎视眈眈,更别提那支来路不明的暗红色药剂,像颗定时炸弹压在他心头,让他备受煎熬。
五湾金海岸码头的工人们正有条不紊地装卸货物,苏时行站在港口,海风裹着咸腥味卷起他风衣一角,他眼神扫过手里几份报价单的附件,不过五分钟就看出了其中端倪,“这批货的报关单有两处伪造痕迹,核对码头监控,锁定三号闸口当晚值班人员。”
他微微侧身避开迎面吹来的海风,后颈的腺体却突然抽痛了一下,捏着附件的手指微微收紧,却又压下那股痛意继续道,“联系技术科解析集装箱内部左上角的迷你定位器,我要知道这批货的最终流向。”
方言立刻应下,却站在原地没动,他嘴唇抿了抿,显然有话想说——他跟在苏时行身边太久了,久到对方眉峰刚微微一蹙,他也能立刻辨出那皱眉里裹着的是什么情绪。
“苏监察,歇十分钟吧,你脸色不太好。”方言一边提醒,一边递过水瓶。
苏时行摆摆手,接过水却没喝,“上次伊甸会所的马尔顿交易,后续有没有其他什么关键信息?”
“没了,就那份走私名单,凯撒那边还说是有人用这份名单表诚意想和凯撒合作,但是被江临野拒绝了,再亲自上交到特委会的。”
“好一招掩耳盗铃。” 苏时行冷笑。这是江临野最惯用的伎俩——请君入瓮后,自己干干净净地抽身,还得看他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好戏。
恶劣至极。
“联邦那边已经把案子压下去了,不让再深查。” 方言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我从地下渠道摸到点消息,说那笔交易的数据根本没在会所,要么是线人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江临野提前转移了。”
苏时行的脸色沉了沉,不知是因为这个消息,还是腹部突然泛起的异样感。他蹙紧眉头:“线人没问题。看来…… 我们又被江临野摆了一道。”
这名字一说出口,苏时行心里的烦闷就更上一层,信息素因为他本人的状态也越发紊乱,甚至连方言这个beta都能隐约感受到那丝空气里漂浮着的不稳。
“苏监察,” 方言转开话题,提起另一件事,“您体内的药剂……”
“有结果了?” 苏时行握着水瓶的手也紧了紧。
他这几天几乎夜夜难以入眠,还是和方言抽丝剥茧地说了针剂的事情,对方握着自己的胳膊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
“江城医院的加急血检报告出来了,说…… 一切正常。” 方言的声音有些迟疑。
“正常?” 苏时行重复着这两个字,力道几乎要捏扁塑料瓶。
他绝不相信。
江临野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恰恰相反,那个男人精于算计,每一步都带着明确的目的。费尽心机给他注射那支药,不可能毫无所图。
看来医院查不出来。
那暗红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是一种羞辱?
还是警告?
还是给他的一点教训?
这些猜测和疑惑在苏时行的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他心不在焉地拿着江城慈善企业名单站在宴会的聚光灯下念出“感谢...…凯撒联合集团...”那八个字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自从上次的…...那种有点难以言说的落败后,他暂时不想面对那个人。
可是话音一落,掌声瞬间哗啦啦响成一片,众人纷纷自觉让出中间的通道,江临野身着一身白色的高定西装,仍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端着杯红酒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他笑的温和,伸手去接苏时行手里的水晶奖杯时,指尖却故意滑过对方的手背。
苏时行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猛地抽回手。
江临野看着他,嘴角一弯,对着麦克风道:“感谢苏监察官‘亲自’给我颁奖。建设江城,凯撒义不容辞。”
苏时行绷着脸,点点头,转身下了台,脚步急促得自己都没发觉。
江临野盯着那个略显慌乱的背影,眼底笑意渐深。
宴会现场音乐悠扬,苏时行在托盘上随意拿了一杯香槟,婉拒了那些向他敬酒的人,独自向宴会厅的角落里走去。
信息素...好像又开始乱了。
明明临时标记早失效了,身上那讨厌的威士忌味也散了。
可为什么就是压不住?特别是江临野靠近的时候,像有火在血管里烧似的。
苏时行从口袋里摸到他随身携带的抑制剂,却迟迟没打开。他得保持最清醒的状态,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念头刚闪过,那带笑的声音就贴着他耳朵响起来:
“苏监察...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苏时行后背一僵,接着暗暗深吸了口气,转身,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我去哪儿,需要向你报备吗,江先生?”
“当然不用,我只是觉得……苏监察气色不佳...…最近没休息好?”江临野笑容不变,往前凑了半步。那股他刚摆脱的威士忌气息又猛地罩过来,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这几天码头风大……可得当心别着凉。”
监视他的行踪,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好,真是好得很。
苏时行双手抱臂,像给自己筑了道墙,“看来江先生没空管理好自己的公司,倒是有闲心盯着我。”
“那些杂碎事儿,哪能跟苏监察比?”江临野又往前倾了点。苏时行皱眉想退,却被他下一句话钉在原地:“还在查‘马尔顿’那笔账?”他挑眉,手伸到苏时行面前,掌心向上,是个邀请的姿势,“一支舞。跳完,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声音轻快,说出的话却是明晃晃的威胁,“包括…你们那个代号RS的线人?他还喘着气呢。”
苏时行神色沉了沉,原来RS落他手里了?难怪最近根本没法联系到他。
那个线人,帮他截了江临野好几船私货,让对方吃了大亏。要是被江临野抓了...…苏时行眼睛微眯审视着他,而对方却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手还稳稳地伸着。
空气凝固了足足一分钟。
最终,苏时行的手重重地搭了上去。
情报可以放一放,但线人的命他不能不管。
江临野脸上的笑意深了,他温热的手掌裹住苏时行的手,不容拒绝地把人往怀里一带。
苏时行的胳膊还僵在半空,江临野却自然地环住他的腰,胸膛几乎贴在了一起,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在他耳边低语,“监察委的徽章硌着我了...…不过这样抱着你,似乎更有意思...…”
那股威士忌信息素变本加厉地缠绕上来,霸道地挤开苏时行勉强维持的冷杉气息,直往他脑海里钻。
苏时行侧过脸拉开距离,强迫自己静下心,面无表情道:“江先生倒是擅长用旁门左道达成目的。”
“旁门左道能留住苏监察,也算本事。” 江临野的手搭在他腰侧,信息素的压迫时浓时淡,像在试探他的底线,“RS 很嘴硬,不过…… 比起他,我更想知道,我的味道...都褪干净了?”
苏时行的指尖骤然收紧,掐在江临野的手臂上折出褶皱,“你别动他。”
“动他?” 江临野低笑,“我更想动的是你。毕竟……” 他顿了顿,舞步旋转间将苏时行往阴影里带了带,声音压得极低,“那支药剂的效果,你该慢慢感觉到了吧?”
“那又怎么样?”他必须装作不在意,才不会踏入对方的节奏。
“没怎么样。” 江临野的信息素突然又浓烈得呛鼻,“我只是关心。” 他搂着苏时行腰的手紧了紧,“你最近的状态很特别,苏监察,要好好保重身体。”
舞曲渐入**,两人旋转着掠过灯光。苏时行盯着江临野近在咫尺的脸,不搭他的话,咬牙切齿道:“RS 到底在哪?”
“急什么。” 江临野放缓舞步,“跳完这支舞,我把人还给你。不过……” 他凑近苏时行耳边,气息暧昧,“还完之后,你打算怎么谢我?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这支舞还不够?”
江临野轻轻摇头:“那几艘船,足够支撑某议长一年开销了…… 一支舞,未免太少了些。不然……” 他顿了顿,在舞曲收尾时轻轻捏了捏苏时行的手腕,“让我再咬一次?”
苏时行还没来得及回答,最后一个鼓点落下,舞曲在热烈的旋律中戛然而止。江临野在众目睽睽下执起苏时行的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语调微扬道:“期待下次与您…‘深入交流’,苏监察官。”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二人身上,耳边响起暧昧的轻笑声和窃窃私语。
“那不是监察官吗?怎么和江总在一起了?”
“你没看新闻?伊甸会所行动的第二天,还是江总送苏监察官回特委会的。”
“哎哟,他们不会是……可是两个都是alpha啊。”
“alpha又怎么样?你看哪个Omega比得上苏监察官十分之一?我看就连江总都被迷住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你说这样算不算官商勾结?”
………
那些打量的目光和窸窸窣窣的讨论闷得苏时行整个人都喘不过气,他猛地抽回手——再晚一秒,他怕自己真的会一拳砸在那张挂着玩味笑意的脸上。
RS还没救回,现在不能翻脸。
这个念头死死按住他心底的怒火,可每走一步,都觉得那些暧昧的目光黏在背上,连同江临野那句 “深入交流” 一起,化成无法摆脱的戏谑。
他是特委会监察官,是追击经济罪犯的猎手,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眼中可供调笑的对象?
苏时行加快脚步,几乎是冲出了宴会厅。直到带着凉意的夜风从走廊窗户吹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那股燥热才稍稍退去。
他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刚刚那种情况明明有无数种方法反击,却被江临野的信息素一缠过来就没了往日的冷静理智,只剩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一定是那只针剂搞得鬼。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必须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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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苏时行独自在书房处理文件。桌面上堆着一叠蓝色文件夹,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难以言喻的疲惫像潮水般漫过四肢百骸。电子温度计发出滴滴的警告声,他从胳肢底下抽出一看。
35℃。
啧。
他把温度计扔在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文件。平常能一目十行的文字,此刻像一张张重复黑白线条的视觉干扰图,看得他头晕目眩。案头那支他最爱的檀香早就灭了,冷杉味的信息素在书房里不受控制地乱窜,时而稀薄时而浓烈。
最怪异的是腹腔那股又酸又涨的感觉,让他连站起来的想法都没有,只想瘫在椅子上。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此刻都像个笑话。
到底怎么了?
苏时行拿起手机,屏幕映出他苍白的脸和眼下明显的乌青,回想起江临野这些天意味不明的话和举动,巨大的困惑和对未知的恐惧争先恐后往脑子里钻,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犹豫片刻,拨通方言的号码:“血液样品...…送检到韩冬那里去,速度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传来方言急促的应和声,苏时行没心思多言,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靠回椅背闭上眼,后颈的腺体又开始隐隐发烫,与腹腔的酸胀感交织在一起,像在无声地预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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