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辆马车正在小巷中纵深行驶,却陡然停了,就有侍卫小心翼翼走到马车前。
“主子,有人递字条。”
车中少倾传来男子低醇的声音。
“递上来。”
“是。”
“改道去青西楼。”
“是。”
赵景深从马车上走下,理了理衣服,刚踏入青西楼,就有俏生生的小丫头迎上来,上手拉他袖子。
赵景深冷脸拂开,从她身旁走过,就听她娇声一笑。
“呦,来这还这么端着,累不累啊。”
赵景深并不跟她纠缠,只身上楼。
背后女子看他熟练走入楼上的房间站定,了然。
“又一个。”
刚要推门,房门就从里面直接开了。
崔靖柔看见是他,默了下,“进来吧。”
赵景深蹙眉,半晌道:“靖柔,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你想多了。”
“你今天能叫我来,我很高兴。”
崔靖柔讶异,“你误会了。”
“我帮你叫醒酒汤。”
“我没事。”
崔靖柔转身要去叫人,却被一把抱住。她想挣脱,背后人察觉她的动作,双臂又加了几分力气,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让我抱会。”
脆弱又疲惫的语气,让她放弃了挣扎,慢慢放松下来。
“我走了。”
不到片刻,赵景深便克制地松开了她,又恢复了冷静自持。
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明日再来。”
今日确实不宜谈事。
崔靖柔欲言又止,便听“咚”一声,赵景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崔靖柔大惊失色,忙蹲下身,探向地上人鼻息。
“没死。”
崔靖柔看向来人,神色一凛:“是你。”
“我记得我尚未答应与你合作。”
“处变不惊,沉着冷静,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苏祁拍手真心称赞眼前女子。
与那些只会风花雪月,不识人间实物的所谓“才女”相比,崔靖柔确实更让人叹服。
“我只问一句,这男人,你要还是不要?”
屋子里一时陷入难言的静默,苏祁叹息一声,“你若要,我便让他日日陪你在这红尘里。”
“你若不要,你今天便既没看到过我,也没见过他。”
“我若要,日日相对,他早晚会心生怨怼,恼我阻了他的大业。”
“我若不要,也脱不了人是从我这消失的干系,姑娘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非也。”苏祁拿着不知道从哪掳来的扇子敲了敲手,循循善诱:
“我自不会让你为难,你只管顺从本心,说要还是不要。”
“我若哪个都不选呢?”
“果然是聪明人。”苏祁“嗤”笑出声。
“那真的是很可惜,这青西楼从今夜开始再无镇楼之宝。”
“啧。”
银朱一身没骨头似的半躺在软榻上,直听得牙疼。
“谁说我这青西楼镇楼之宝是女人?”
“这小丫头片子满口胡言,真当我的青西楼是花楼了?还三两句话就把我的青西楼花魁骗走
了,我要去找她算账。”
说着就要起身,绯色袍子要掉不掉地挂在肩上。
墨书白也不阻拦:“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来,打一架。”
“不偷听了?”墨书白状似无意地指了指隔壁。
“呸,老子这是正大光明地听。”
“哦,人也是光明正大地骗。”
“你倒是向着她。”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就这么把人给她了?”
银朱一脸得意:“这怎么可能?有人乐意代劳,我又不赔本。”
墨书白若有所思,正要说什么,突然睥他一眼,止住了,银朱不明所以,往身后一看,便见屋里多了个人。
“小主子请您先行回府,马车已经备好。”誉七站在角落,朝墨书白递话。
马车?她来时哪有马车?
有马车的分明是……
墨书白瞬间回过来味,似笑非笑:“我若是不去呢?”
“那便只能请红衣楼主代劳了,小主子说,这么好玩的事,想必楼主定是愿意的。”誉七恭敬回道。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有兴趣。”银朱瞬间有些跃跃欲试。
“你能出楼?”
银朱:“……”
墨书白勾了勾唇,跟着誉七走远,走到门口,又不忘地回头挑了银朱一眼。
银朱:“……”这小人得志。
他裹了裹身上的绯色袍子,晃了晃着手里的酒杯,神情愉悦:
“不出楼也不怕,这楼该是要马上热闹了。”
崔靖柔坐在妆镜台,仍觉得不可置信。
她一直想要无法破局的困兽之境,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开了。
半个时辰前,苏祁直接塞给她一个地契,竟是西北最繁华地界的一栋楼。
“你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青西楼,我保证没人拦你。”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莫名信服,更明白先予后取,没有白拿的道理,眼前人必有所图。
有所图并不可怕,她只担心她有的她未必看得上。
“你想要什么。”
“半个月,我要这楼成为西北第一食肆。”
似是看到她犹豫,这人又无比肯定:“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会帮忙。”
自她落难开始,能被如此全然信任,她着实觉得不可思议,惊讶之余便答应了。
没什么好纠结的。
既然有人已经标好了你的价码,那让她名副其实。
苏祁想的明白,既然女主都不聃于搞情情爱爱了,那正好不如合伙搞事业,以她的气运加上拎得清的脑子,这桩买卖,她稳赚不赔。
她爹现在手上有兵权,财权必不可少。
造反是早晚的事,那一座名声远扬的食肆,就不仅仅是一个食肆,可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且不说造反成不成功,但退路,总归是得有。
人最怕的是没有选择。
至于地契,西北的楼再贵能有京城贵?她娘的嫁妆折出来一点也就是了。
钱财,身外之物,破财消灾的事,值得很。
反正家里那俩大老爷们也不会这种事上计较。
苏祁花钱花得简直毫无压力。
唯一让她牙疼的就是那个红衣妖孽敲了她一竹竿,想想就觉得前景灰暗啊。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
快到将军府,又叫了誉七吩咐道:
“我爹最爱的闻香居的酒和牛肉,你一会给他买来,送过去。”
“人都安置好了?”
“那几个暗卫都处理了,墨公子那也留了咱们的人充当筏子。”
“你派人这几日盯好,日常不要露面,更不要暴露身份。如果有人来救人,让他们进来,查清楚来人身份,然后全部留下。”
誉七照例不管她命令有多离谱,完全是莫得感情的机器,面无表情回了“是”,便不见了。
苏祁知道他听得到,又补了句:“你跟我爹就别提败家这事了。”
“就不。”
空气里传来誉七倔强的反抗,苏祁瞬间被他的稚气逗笑。
多大点小孩,非装老成,多无趣,少年人,还是要这样活泼点才可爱。
余锵一回府,老远就看见自己院子里摆着酒肉,不由大笑:“老夫这闺女外人都说骄纵,可我看着还挺知趣的,说说,她今天又干了什么大事,不好跟我说的。”
老实人誉七一五一十将苏祁这一晚上的经历捅了个扎实,连送楼都没放过。
“哈哈哈哈。”余锵又是一通大笑。
“原来是贿赂我,这酒就当是孝敬我了。”
抚着酒瓶,一时既欣慰又心酸感慨,孩子长大了,他想护怕是也护不住了。
“你和小八以后就跟着小姐,再去寻几个可靠的会拳脚的丫头跟着她,她想做什么,你们护着她,不用再来回我,一定要保证小姐的安全。”
“余尧呢?”
“少爷回来就歇下了。”
余锵紧锁着眉,背手叹气:“这个年怕是不好过啊。”
苏祁一路熟门熟路走回自己院子,刚推开院门,便瞧见海棠树下坐着个人。
眉目清澈,月色下,隽永如水墨画。
听见动静,沈宋抬起眼,眼神淡然又悠远,远山黛色般飘渺。
苏祁破天荒生出一种有人等她归家的不真实感,内心大喊罪过,切不敢用如此庸俗的想法玷污来人。
遂稳了稳心神,笑眯眯打招呼:“你来了?”
沈宋看着她,淡淡道:“你把赵景深扔给我?”
苏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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