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杯凉茶,又缓了几息,苏祁紧绷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虽只是一时喘息,但已够她腾出手有所准备。
“呦,我吃苦受累,有人却夜会美人,喝茶发呆。”
苏祁一愣,顿时理亏,怎么把他忘了。
摸摸鼻子,看着跳窗熟练进屋的贵公子,直接先下手为强。
“夜闯女子闺房,能是什么好东西。”
墨书白一把合上扇子,冷笑一声。“呵”
好家伙。
什么是过河拆桥,他今天算是领教了。
“赵公子的院子我记得离得不远。”
“停。”苏祁认怂比逞能快多了,殷勤将茶递过去。“爷,请喝茶。”
墨书白挑眉,“你不会以为一杯茶就把我打发了吧?”
苏祁默默腹议,就知道他这便宜不好占,面上一副讨好:“那自然不能。爷您看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做的,尽管吩咐。”
“这还差不多。”
看着人一脸憋屈,又不得不屈从。
墨书白顿觉心情愉悦,薄唇轻启,声如魔鬼:“德丰楼的烤鸭。”
“这大半夜……”你确定不会被打死?
“赵……”
苏祁咬牙,“……我立马去。”
“回来。”
苏祁闻言一喜,看来这家伙还没人性泯灭。
“我说让你走了?我都还没说完,你慌什么?”
苏祁:“……”丫大半夜还吃怎么不胖死你。
“李记酱牛肉……”
“七里塘番茄鱼……”
“杨大烧饼……”
“太平巷卤七彩……”
“六五巷的桂花酿……”
半晌不见人回应,墨书白一扭头,顿时乐了。
报菜名整整持续了一刻钟,苏祁从一开始的忍无可忍,到最后一整个麻木,直接选择了躺下。
没错……
是真的躺在了地上……
墨书白居高临下,摇了摇扇子,“你躺下就能买到吃的了?”“不能。”
“哦?那你躺那是求我?”
苏祁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
墨书白点头,“不是啊。那歇够了就起来赶紧去吧。”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苏祁有气无力,“我是告诉你,我现在是个死人了,鞭尸要下地狱。”
“这人都没了,施主,你就放手吧……”
女子絮絮叨叨不停,墨书白默不作声,直接薅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眼看就要扎下去。
“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呀。”苏祁一个鲤鱼打挺,窜出去老远。
“默神医这起死回生的功力果然了得啊。”
墨书白飘出窗外,一男子,身如青松,负手立在院中海棠树上。
墨书白毫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脚,对方侧身轻松躲开,顷刻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小三啊,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男子状作委屈,嘴角的笑意却暴露他的掩饰。
“你还叫?”
“好了好了。”眼看又要动手,男子慌忙抱头求饶。
“你来是不是他……”墨书白面带痛色,不敢想那个可能。
“哎哎哎,你爹好着呢。”
“没骗我?”
“真没。”男子看人快哭了,瞬间不敢逗他了。
他这个小师弟,虽然平常玩世不恭,皮猴子一样,骨子里人却良善,对他爹又带着天然的孺慕之情,他可不敢真把人弄哭了。
“那你来干嘛?”
“我这不是……”刚说完便觉不对,慌忙改口,“就是不放心,来瞧瞧你。”
“真不是他让你来的?”
墨书白看他眼珠子乱转,就觉得他一定是瞒了自己什么。
“行了,大半夜的,还不抓紧良辰吉时,去夜会小姑娘,我走了……”
墨书白:“……”
青衣男子负手又恢复了高深的模样,趁他呆愣间,宛如被狗撵,迅速跃出了围墙。
“记得梦魂草。”
接着就是“扑咚”一声的重物落地声和“哎呦”一声的惨痛声。
墨书白听着就觉得肉疼,摇了摇头,叹口气准备听话去“夜会小姑娘”。
耳边忽然有凌厉的破空声直直朝他袭来,墨书白顿时警觉,立即侧身闪过,劈手生生阻住了偷袭。
“我就知道,你这人不会轻易放过我。”
黑暗中,提灯女子的轮廓逐渐清晰,墨书白收起了手中蓄势待发的银针。
“喂,你怎么不说话?虽然不是德丰楼的烤鸭……”苏祁越说越心虚。
但是这人大半夜折腾她,又好到哪去了?
想罢,立即理直气壮大声给自己壮胆:“这可是我去厨房,耗了大半宿,自己动手给你折腾的……”
女子柔软的絮絮叨叨,一点点驱散了墨书白心底塌陷了一大块,宛如细密的丝,网得他透不过气的难言情绪。
墨书白“嗤”笑一声,若有所指,“大半宿?”
他师兄来过最多一盏茶工夫。
苏祁无语,“额,至少一个时辰。”
她就随便一说。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她!半夜!亲自动手!
大半夜搞吃的,还不是给自己!
别提多心塞了。
这位爷可是做个人,别再提那剩下的一堆菜名了。
墨书白静静看她表演,慢条斯理打开了纸包。
焦黄的鸭皮上,裹了蜂蜜的香甜在夜色中逐渐蔓延开来,墨书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撕了一片。
酥香与清甜,夹杂着肉的鲜嫩,在口腔里铺开。
不亏他替她忙活大半夜。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看他这半天没反应的样子就知道,定然很好吃。
她可是用青柠汁和蜂蜜各刷了一层表皮,又用炉子烤到滴油才拿给他的。
创意发明,独此一家。
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厨艺小天才。
苏祁斜觑他一眼,骄傲极了。
话音未落,就感觉整个人被腾空提了起来。
“哎?你干嘛?”
“灵武,去把我埋的桃花酿带过来。”
惊魂未定地被人按在房顶坐下,苏祁已经麻了。
差点以为自己又要被谋杀。
罢了。
这人整个晚上都不对劲,她还是默默当吉祥物,陪大爷吃酒吧。
好在这人还有点良心,知道分给她点肉。
当然,酒也尝到了。
直到有点飘忽,最后忍不住睡过去,她还记得,“哇,这个分明就是甜酒嘛,甜滋滋,真好喝。”
墨书白将人灌醉,仍然眸色清明,面不改色把人扔到房间,拍了拍衣袖。
“师兄在哪?”
“将军在书房等您。”灵武拿酒时便得了吩咐,早已只会过。
“走吧。”
“你想流觞宴上动手?”
“老爷子已经等不了了。”墨书白心中一痛,他二师兄最是重诺,不然今夜不会无缘无故离京来找他。
“宗家家主那,我已经有了接触,未必没有希望。”
“还有两天。”
余锵看他面色淡淡,生怕他乱来害了自己,忙道:“今夜我们不还有了赵景深这张牌吗?若流觞宴的归属不尽如人意,那就逼赵相就范。”
“赵相的人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
“扶风城离京师这么远,都被渗透地七七八八,甚至姜丫头他们都被随意偷袭,确实让人防不胜防。”余锵只觉得无奈又可悲。
“今晚跟着赵景深来的暗卫和护卫只有十之二三,放出去的漏网之鱼,就看能不能吊出来大鱼了。”
“扶风城到京师,飞鸽传书最快也要三天。”
墨书白面色稍霁,“这么说的话,两天倒也够了。”
“那军营里?”若走漏了消息,抓到内应倒还好,若是没有,那可是损失大了。
余锵显是也想到了,“今晚只有你我、沈大人三人,军营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将军府必须干净。”
两个孩子若随时都有危险,以后他哪还有脸面去见他们的娘。
“姜丫头……”
“师兄放心,我罩着。”墨书白想起分外“活泼”的某人,笑了笑。
就是你罩着才不放心。
他这个师弟自己都上窜下跳,没个正形,再把他家姑娘带坏了。
余锵越想越不是滋味,算了算了,就当请了个免费保镖。
要啥自行车。
当务之急先把该清理的清理干净,。
“我先回军营,府里这几天你招呼下,余伯会配合你。”
军营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也要尽快引鱼上钩,排查一遍。
“啊,那老头啊。”
余锵一巴掌拍了过去,“什么老头,那是余伯。”
“呲……”
墨书白迅速闪开老远,“师兄,你能不能有点人性?”
“能,过来。”余锵笑眯眯伸出手。
“哇,谋杀师弟啊。”墨书白眼看不妙,吱哇一声,立即逃走。
“小兔崽子。”跑得简直比兔子都快。
这才像少年人。
天天苦着脸做什么。
日子又没塌。
余锵低笑一声,负手往军营方向走去。
赵景深从黑暗中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快的让他抓不住,待想再想清楚时,便听道一盈盈的女声:
“郎君,你醒了?”
一身青绿淡雅大襟长衫的女子款款而来,看他蹙眉,不由莞尔一笑。
“郎君可是又不记得妾了?”
又?
他自来都认识这姑娘,何来的又?
他分明从不记得辜负过谁,只是这女子为何看着他,明明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复又立马故作坚强。
见他久不言语,女子忙漾开一脸笑容,善解人意道,“郎君切勿忧思,不然又该头疼了。”
温良的手指按在他头上,熟练地开始揉压。
赵景深直直看着她,“你叫什么?”
女子手下不停,丝毫不乱。
“郎君记好了,我唤茹姬。”
赵景深一手按住她,眼神幽深,仿佛要看到她心底。
“好,茹姬,且告诉我,要我做什么?”
原凝霜心底一跳,险些以为他看出什么,复又看向他,眼前人仍是一副温柔和煦的模样。
定了定神,原凝霜轻声道,“郎君好好保重,养好身子便好。”
闻言,赵景深不动声色道,“那茹姬不如跟我好好说说我这病是怎么回事?”
他倒也想知道他这究竟是个“什么病。”
虽然总觉得忘了什么,但他清楚得很,自己没病。
原凝霜一愣,又是一笑,“郎君误会了,你身体原就不曾有什么毛病,只是生意上应酬,昨晚宿醉罢了,休息好便无事了。”
只是宿醉?
这倒是高明。
原凝霜觑了他一眼,男子面目俊朗,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想了想便道,
“郎君若是休息好了,得空便去见见……”
“夫人,家主派人请郎君过去议事。”
议事?
他只觉与此地格格不入,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女子和强攀扯上他的关系。
这议的是什么事?
他也很想知道,有什么是需要现在的“他”议的事?
还是,本来就是议他的事?
赵景深玩味地瞧着眼前女子蹙眉,欲言又止,亦不开口解围。
闯进屋中的婢女久等不到吩咐,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只觉得空气诡异的安静。
原凝霜叹了口气,“罢了,你先下去,我帮郎君收拾下,不时便去。”
转身便碰上赵景深戏谑的眼神,“夫人?我们何时成亲的?不妨给我好好说说,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原凝霜瞬间脸色爆红,没好气地直接拉他起来。
“郎君该做事去了。”
“我做什么事,我不正在做事吗?”
原凝霜被堵得无语:“……”。
赵景深不依不饶,“怎么,与自己家夫人聊络感情,不是正事?”
明明挺正经一人,一打趣人起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原凝霜甩了甩手,“我看郎君已然大好,那便自己更衣吧。”
说罢,不待人言语,疾步出了屋门。
赵景深盯着落荒而逃的身影,脸上已无半点笑意,半晌若无其事道,
“出来吧。”
一黑衣立即出现,伏下行礼,恭敬道,“公子。”
赵景深半倚在床头,“说吧,这怎么回事?”
语气淡淡,却无端让人胆颤,黑衣人不由提起了心神。
原凝霜走出一段距离,方停下,面色冷静,与刚刚的脸红女子仿佛判若两人。
“宁前,将人看紧了。”
立即有人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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