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风醒来时,除了迷糊外就是腰酸背痛。
他翻了个身,嘟囔着不想起床,肚子却饿得咕咕叫。
而且喉咙有些干,肯定是昨天晚上瓜子吃多了,今天才会这样。
陆青泉没在,房里安静得很。醒了醒神,秦风才睡眼朦胧起床。
他迷迷糊糊走出房门,正撞上端着热水而来的飞雨,“二少夫人,你醒啦,快洗漱吃饭。”
飞雨脸上喜气洋洋,秦风很是惊奇,熬了一晚上的人,竟能如此精神。
“夫君呢?怎么没看到他?”脚步一转,向外走的动作改成站在一旁,等飞雨拿帕子给他擦脸。
飞雨打湿帕子后拧干,边擦脸边回答,“二爷在书房呢,一大早就在书房看书呢。二夫人稍等片刻,马上就能吃饭了。”
飞雨麻溜的来麻利的出去,秦风转身朝书房走去,还没进门呢就见陆青泉坐在桌案后,脸色冷峻一片。
秦风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打着招呼,“夫君,你一晚上没睡吗?”
“醒了?”陆青泉放下笔,抬起眼来时目光温和,“睡得还好吗?”
“唔,挺好。”秦风点头,扭动身体活动着身子骨,“就是腰有些酸,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他睡觉不老实,昨天晚上睡着后,别不是又干了些什么糗事吧?
好在陆青泉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也没干什么,几乎挨着我睡了一晚上。”
秦风松了口气,只要是没干什么就好,“难怪我腰酸脖子不舒服,原来是靠着夫君睡着了啊。”
“过来。”陆青泉招了招手,端坐在原地。
秦风看了眼他的脸色,慢悠悠走过去坐在软垫上,“夫君,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青泉轻叹一声,眉头轻拧,“到底是因何事给你的错觉,我就让你如此害怕吗?”
偶尔露出害怕的神色,让他反思良久,却发现连句重话都没怎么说过。
“我让你过来,只是想帮你揉揉腰。”陆青泉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离近些,不轻不重揉按着腰,“我不是那等平白无故呵斥的人,你不必如此怕我。”
秦风眯了眯眼睛,冲他傻笑,“夫君说什么呢?我哪有怕你?”
陆青泉“唉”了一声,索性不再说这个问题,“过几日要去扫墓,你要去……你还记得你娘的坟在哪儿吗?”
脸上的笑消失,秦风趴在桌子上绞尽脑汁的想,小弧度摇头,“不知道,我爹没带我去过。”
完全没有一点记忆,记忆中不是被欺负就是被关在房间里,连大门都没出去过。
陆青泉柔声询问,“那你想去给你娘扫墓吗?”
秦风摇头,把头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回答,“我记不得,还是不去了吧。”
动作微顿,陆青泉继续揉按着,转移话题,“待会吃完饭后,想去哪儿?”
他本想让秦风回家去看看,但观秦风的过往,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回去看的。
既然如此,那以后便多照料几分吧,也不枉他嫁给他一回。
命运如此,他们身世都差不多,只是秦风比他情况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都是有家却胜似无家。
飞雨进书房喊两人吃饭,转头便继续忙去了。
陆青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先去吃饭,别难过了。”
秦风偏头盯着他,眼中带着迷茫,“我没有难过啊,我都没有一点记忆。”
本就是空白一片,谈起来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陆青泉笑了笑,“嗯,去吃饭。”
秦风站起身,推着轮椅转了个弯,朝隔壁走去。
等两人吃过饭后,主院那边差了人来,要陆青泉过去一趟。
陆青泉本想拒绝,姜嬷嬷恭敬道:“二爷,何管家回来了。”
何管家?
秦风眨了眨眼睛,就是那位抬聘礼去秦家的山羊胡老头吗?
瞧着精明得紧,一双眼睛好似能看透人,秦风不太喜欢。
陆青泉稍微思考了一下,询问道:“父亲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何管家跟随父亲多年,前段时间把聘礼抬去秦家后,便没再见何管家的踪影。
他猜测,父亲应当是叫何管家去跑货了。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是出了事?
姜嬷嬷摇头,“老爷没说,只是让二爷去主院一趟,特意交代,不用让二少夫人跟着。”
秦风悠然瞪大眼睛,一下子抓紧陆青泉的胳膊,“夫君……”
陆青泉轻拍他的手,安抚道:“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秦风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不放手,眼眶里很快就盈满了泪,“你上次也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没了。我就只有你,你要是没了,那我怎么办?”
他哭诉着,迷茫又无助。
在陆家,陆青泉就是他秦风的依靠,但凡陆青泉出点儿事,他该何去何从?
秦风吸了吸鼻子,眼泪掉下来,难过地说:“夫君,不要去,我怕。”
陆青泉面色微怔,转头支退姜嬷嬷,“嬷嬷,你先下去吧,我待会儿便去。”
“哎。”姜嬷嬷福身,在心里叹气。
这两人日子都苦呐,两个都是被放弃的人,好不容易见着点光,有人却从中作梗。
陆青泉擦了擦泪,含笑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用?放心吧,我会没事的,上次……”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上次不过是我做戏,才能得到一半管家权和一间铺子。虽不知今日过去是什么事,但我不会让自己受伤,别哭了,嗯?”
秦风泪眼婆娑盯着他,抽噎道:“真,真的吗?”
“保真。”陆青泉点头承诺,摸了摸他的脑袋,含笑道:“你这傻子,我还要做你的依靠呢,就不能盼我点好?”
秦风不再抽噎,闷闷应了一声,“那我要夫君长命百岁,一辈子保护我。”
“成,一辈子保护你。”陆青泉见他安静下来,面色无异,便推着轮椅往外去。
秦风平静地盯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脸,感叹道:啧,这眼泪可是酝酿许久才出现的,眼睛酸涩得紧。要是多来几次,以后眼睛不会瞎吧?
他思考起来,何管家出现,陆老爷叫陆青泉去做什么?
那天陆青泉说的话历历在目,陆老爷莫不是又要给陆青泉下套吧?
*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秦风心中担忧极了,抓了两颗糖在手里,站在门口等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站久了有些不舒服,秦风蹲在墙角扒拉着泥土。
这个时候还是冷的,墙角不知种着什么花,光秃秃一片,枝丫上还有些霜雪。
姜嬷嬷从厨房出来,看到他蹲在墙角玩泥土,“哎哟”了一声小跑过去,“二少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姜嬷嬷,怎么了?”秦风扭头看她,眼里满是疑惑。不就是无聊戳着泥土玩嘛,怎么就使不得了?
姜嬷嬷走近一看,见他拿了根枯枝在手里,手上干干净净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起先还以为二少夫人在玩泥巴,没想到二少夫人也没有傻到那种地步,“二少夫人,外头冷,可别冻着咯。”
秦风丢下枯枝站起身,唉声叹气道:“夫君还没回来,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怎么会?”姜嬷嬷虚扶了他一把,往屋内走去,“二爷只是去主院和老爷说说话,也许是生意上的事,所以才晚了些。再怎么说,这梧桐苑才是二爷的家,哪有不回家的人?”
“是吗?”秦风坐下,趴在桌上闷闷道:“姜嬷嬷,为何夫君之前会住在那么荒凉的地方?他不是二少爷吗?”
“这……”姜嬷嬷往外头看了眼,弯腰上前小声道:“先夫人在二爷五岁时便亡故,过了一月后老爷便把现在这位夫人抬进门。抬进门便罢了,跟来的这位大少爷和老爷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那眉眼啊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姜嬷嬷言语中带着心疼,“二爷从陆家嫡子变庶子,从第一变第二。二爷讨要说法时,被老爷责骂了一顿,日子也就这么过着,后来……”
姜嬷嬷本不想多提这些,但她知晓眼前这位二少夫人是傻的,一颗心都在二爷身上,捡些能说的安抚一下也好。
“二爷日子艰难,夫人和大少爷一直明里暗里排挤二爷。久而久之二爷就不得宠,但还不至于彻底忽视二爷的存在。”
“二爷住进落花苑那么荒凉的地方,是在二爷十二岁时……”姜嬷嬷叹息一声,不知何时坐了下来,身前放着一杯水。
“十二岁时,二爷落马,就此以后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老爷也因此放弃二爷,把二爷丢在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任由二爷自生自灭。”姜嬷嬷只是简单说了一些,可这其中的艰辛,也只有陆青泉知道。
秦风一巴掌拍在桌上,眼中愤愤不平,“好过分,竟如今欺辱我夫君!我以后,我以后……”
他满脸怒火,“以后”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以后想如何?”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陆青泉被飞雨推着来。
秦风转头望去,眼中含泪,“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
姜嬷嬷起身,跪地请罪,动作一气呵成,“二爷恕罪,是老奴说了一些关于二爷的过往,这才惹得二少夫人伤心不已。”
“下去罢。”陆青泉挥了挥手,脸色说不上好。
姜嬷嬷起身飞快离开,待进了屋后,飞雨也离开了。
陆青泉轻啧一声,打趣道:“不过都是一些不值一提之事,这也值得哭?”
秦风扭头扑进他怀里,脑袋埋在他怀里,“夫君,你好可怜,过得比我还可怜。夫君,我就是心疼你,他们说得果然没错,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
人是突然扑进怀里的,埋在怀里控诉着父亲的不满,带着哭腔,哭腔里带着心疼。
陆青泉身体微僵,微微垂眸,双手定格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呼吸热热的,透过布料落在肌肤上,从不知所措到泛起波涛汹涌。
陆青泉压下心中异样,面不改色捏着他的后颈,“怎么成了只小奶猫了?一回来就朝我怀里扑,怎地又哭又闹?”
闷笑声传进耳朵里,甚至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秦风耳朵一红脸色一热,这下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刚他就是装一装,陆青泉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这还怎么装?
“嗯?还不起来?”陆青泉心头疑惑,轻提后领把人提了起来。
秦风低头,不敢看他,正想背过身去,反倒是被捏着下巴面向眼前人。
他脸蛋红扑扑一片,眼中哪还有泪水?分明带着几分躲闪和羞赧。
陆青泉垂眸浅笑,声线愉悦,“方才还能说会道,如今怎地不继续说了?”
秦风:……
为什么不说,他有点破防呗。
秦风眉眼一弯,甜甜一笑,一把握住他的手,“夫君,我们以后不和那些坏人来往,太过分了。”
陆青泉:……
倘若不是见过他眼中生动的神色,如今这副信手拈来的演技倒是叫他叹为观止。
陆青泉低笑一声,顺着他的话回答,“好,以后我们不和坏人来往。吃过饭了吗?”
秦风垂头丧气,“我担心夫君呢,还没吃,夫君吃了没?”
“我也未曾用膳。”陆青泉把他的头发顺直,转头看向外头,“飞雨。”
“二爷。”不大一会儿飞雨便出现在门口,“二爷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夫君,爹……”
“不用如此亲近,你称“父亲”便可。”陆青泉打断他的话,拧眉纠正着称呼。
秦风点头答应下来,心想道:莫不是真给他下套了?现在连自己的称呼也要改口?
“夫君,那父亲叫你去做什么?”秦风好奇问道。
陆青泉不愿说,只道:“无非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你又不懂,问这些做什么?”
秦风扁了扁嘴,转过身去不理他。
骗鬼呢,刚刚进门时,明明在他脸上看出了几分不快。
如今倒好,骗人的话张口就来。
陆青泉见他背对着自己,好似在生气,嘴角微扬柔声道:“也没什么,父亲说你傻,想为我重新寻一门婚事。”
“什么?!”秦风震惊,险些因为这个消息失去了伪装。
他站起身,盯着陆青泉眼泪汪汪,一副难过又伤心的模样,“那,那夫君呢?夫君是如何想的?”
见他神色略微为难,秦风只觉得天塌了下来。
糟糕,他不会真答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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