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桑娩的脑海中忽地涌入无数画面。
那些暴力塞进她大脑的记忆碎片,几欲搅碎她的脑子。
无数个陌生的场景在意识中横冲直撞,但她的眼前却是一片空白。
那些本该越发清晰的画面被一层厚重的白雾笼罩,叫她看不清晰。
桑娩隐隐察觉,那段被蒙住的记忆似乎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她的眼球愈发地肿胀难忍,但桑娩依旧固执地睁着双眼,想要看清白雾下若隐若现的剪影。
直到,眼前陷入黑暗,她才迟钝地眨了眨眼。
“别看了。”
沙哑的声音传进桑娩的耳畔,叫她的双腿没来由地一软。
祈桉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向上带了带。
“你看见什么了?”握着桑娩胳膊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桑娩抬眼,睫毛拂过祈桉的掌心,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即将覆盖在桑娩眼前的手放下。
速度极快,叫桑娩只能看到他手掌的残影。
于是她只得抬起头,望向他。
祈桉见怀中的小研究员,正睁着雾蒙蒙的含着水光的眼眸呆呆地看着他。
仿佛此时此刻,这个空间里只有彼此。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最终,他别过头错开她的目光,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不清。”桑娩蹙起眉,眼眸中罕见地带着茫然。
祈桉在桑娩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转回头。
“怎么连你也看不清?难道你的记忆也被做了手脚?”祈桉那湛蓝的眼眸中,带上了肃然冷寂的情绪。
“不知道。”桑娩看不清那段被蒙上的片段,只得摇头。
她垂下头,看向实验体身侧鼓起青筋的大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带着与她相同款式的戒指。
这、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她们其实是认识的关系?
疑虑像是不断生长盘绕向上的藤蔓,绞的她几近窒息。
名为阴谋之剑,正悬浮在桑娩的头顶上。
不知何时会落下。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缩,揪紧下摆的衣料,试图寻找些安全感.
“你叫什么名字。”祈桉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楼下的脚步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祈桉收回泛着白光的指尖,捏着桑娩的下颚。
迫使她抬头“奇怪,我要是见过你这张脸的话,不可能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
他喃喃自语。
“棠、”桑娩的舌尖抵住上颚,下意识地将棠字说出口,又鬼使神差地顿住。
她抿了抿唇。
红润饱满的唇珠,被碾出一道白印,溢出来一些。
很快又洇开更艳丽的红晕。
祈桉的视线定在她的唇上一瞬,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桑娩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一小插曲。
“棠什么?”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那暗流涌动的眼眸。
声音更是发哑的厉害。
桑娩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她较好的面容上,那双杏眼中盛满了孤注一掷。
亮的几乎要将祈桉灼伤。
连钳住她下颌的手,都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似乎被那灼热的温度烫的,无法继续握住般。
“桑娩,我叫桑娩。”
桑娩目光灼灼地望着祈桉,黑色的眼眸中隐约泛着火光。
“桑娩。”祈桉抬眼,直视着她的双眼,重复着她的名字。
舌尖反复勾起落下,将她的名字在口中反复地咀嚼。
最后吞入腹中,与胃液交缠相融。
彻底,融于他的体内。
他就这么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弯腰靠近她。
此时,两人贴的极近,近的几乎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冰冷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桑娩的鼻腔,叫她不自觉地拧眉。
而祈桉这边却全是桑娩身上的香气。
几欲冲散残存在鼻息间的浓烟,只留下甜腻的香气,叫他眼晕。
“祈桉,我的名字。”他难得地弯起了眼。
这短短的几个字,却叫桑娩惊的瞳孔极具收缩。
祈桉?遗失之地里那个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等等,桑娩快速扫过祈桉的面部特征。
黑发蓝眸。
很好,她竟然放出了游戏中最大的BOSS。
现在可以直接安详的去鼠了。
桑娩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紧密着唇瓣。
半响都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祈桉见桑娩知道他名字后,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
懊悔、心虚、痛苦、摆烂。
他眯起眼,出声“你认识我。”
肯定的句式,叫桑娩一惊。
接着她立即反驳“没有,怎么会。”
“我要是认识你,早就跟你说了,何必费这么大一圈子。”
她摆着手,语速极快地否认。
但下意识的反应却没办法骗人,祈桉偏头“你在哪,听过我的名字?”
不等桑娩出声,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不认识我。”他点了点自己的脸“却听过我的名字。”
“在乌托邦,我很出名吗?”他说完后,静静地看着桑娩。
等待着她的反应。
此时桑娩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了,与游戏中的反派合作。
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咽下口中的涎水,看向窗口“你该走了,祈桉。”
祈桉倒是没想到她为了不回答他的话,选择了催他走。
直接被她的反应给气笑了“小研究员。”他上前一步,将两人本就相近的距离,再次拉近。
桑娩的鼻尖,几乎要抵在他的胸口。
她只得转头与他拉开些距离。
“你以为,刚刚的脚步声为什么会消失?”
下层楼梯。
与她们所在的楼层,只隔着一层台阶的距离。
赶来的护卫们,被水流悄无声息地取缔了性命。
落在地上的头颅,面上还带着惊愕、无措的神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显然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因为这轻飘飘的水流而失去性命。
落在最后的黑发侍卫,额头几乎要拧成川字型。
但他并没有选择贸然上前,而是盯着挡在上层的水流,拿出黒尺向外界传递目前的信息,以及请外援。
毕竟,他再熟悉不过祈桉的异能了。
烟雾缭绕的楼道内,他仰着头望向横档在通往上层的水流。
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耐。
“啧,可真是阴魂不散。”
沙哑诡异音调在楼道内响起。
可惜,上层的人对下层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桑娩面对愈发靠近的祈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脚根向后刚跨出一步。
腰就被猛地握住,接着她整个人被祈桉带向前。
跌进他的怀中。
“唔”
桑娩吸了吸酸胀的鼻子,双手撑着他的心口,抬头瞪他。
“怎么,这回倒是不害怕我了?不躲着了?”
祈桉挑了挑眉,笑的格外地张扬。
叫桑娩忍不住直磨牙泄愤“你到底还走不走。”
祈桉握着桑娩腰的手掌用了些力气,“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既然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想必你应该也清楚我的能力有多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满脸通红的桑娩“至少养你不成问题。”
桑娩眼中倒映着他那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辉的蓝眸。
就连窗外的星星都没有此时祈桉的眼眸璀璨。
她鬼使神差地有了想要点头的谷欠望。
祈桉包含期待地看着她,尤其是在她的脸上有了明显松动意味的时候。
期待值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不能离开这里。“桑娩撑着他心口的手用了些力气,上半身彻底从他的怀中离开。
这一回答,显然叫祈桉无法接受“为什么,你在这里也是被边缘化不是吗?”
“我的记忆出了些问题,我需要找到真相。”桑娩语气坚定。
掩埋在浓雾下剪影,给予桑娩的熟悉感叫她的灵魂跟着颤栗。
棠辉在瞒着她。
她必须找到真相,究竟桑娩的记忆是真的,还是棠月的记忆是真的,这需要她来甄别。
在此之前,她必须留在这里。
更何况祈桉的性格多变,谁能保证她离开是个正确的决定。
桑娩这么安慰着自己,没错,她的选择是对的。
祈桉见她的神色越发的坚定,有些不甘地抿起了嘴唇。
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掌,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放开。
“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
他站在窗边,顶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面向桑娩低声道。
尾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后悔没跟我走。”他强调道。
桑娩却笑出声,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一张铁质的卡片,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
祈桉低头看向手中的铁质卡片,询问道。
“我的联络方式。”桑娩笑眯眯的答道“等你出去后,拿到黒尺记得联系我。”
她做了一个接通的手势。
“万一我后悔了,还能联系到你,”
祈桉闻言,冷笑一声。
他眯眼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垃圾回收站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联系你。”
桑娩大胆的发言叫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祈桉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摇尾乞怜的虫子。
任凭她摆布的感觉叫他不爽。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桑娩撩起落在耳边的碎发,轻声道。
轻飘飘的语气伴随着午夜的风声在祈桉耳边呼啸而过。
那一瞬,他的心跳声盖过了周遭一切杂乱的声音。
桑娩那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
但,此时的祈桉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她。
心跳一声盖过一声,震的他心口发麻。
直到他的额头被带着暖意的手心盖住他才勉强回神。
“是不是伤着哪了?怎么突然呆愣愣的。”
桑娩上下扫过祈桉裸露在外的皮肤,倒是没看见特别明显的伤痕。
祈桉顿时后退了两步,将明显小一圈的手术服拢了拢。
接着他转身,抬腿跨坐在窗口。
紧紧攥着掌心内的小卡片,故作洒脱地回头望向她。
“走了。”
桑娩站在窗前点头,没在追问他刚刚怔愣的时候在想什么,毕竟谁都有秘密。
她抬起手,向他挥了挥。
作为告别的仪式。
祈桉将拳头抵在唇边,居高临下地开口“联系你的话,要看我心情。”
“谁叫你,不跟我走。”他向桑娩扬了扬眉,恶劣的开口。
说完,不等桑娩回话。
便纵深一跃,从高空中跳下。
消失在这浓稠的夜色中。
只留下桑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边,看着这无边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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