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座位刚好可以观察所有人的动向。人群往这里一阵轻微的骚动，是沈念白端着饮料往这个方向走，引起一些同学回头看他。
沈念白穿着最简单的西装，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仍然是衬得他五官精致，气质卓群。
沈念白很自然的走到江一身边，对她打了个招呼，江一虽然不熟，但是也礼貌的点头。
沈念白好像有事，站在旁边不走了，又有几个同学试探着往这边走来。
角落里的人要开始变多了，江一想换个位置，去找个人少的地方。她刚拿起杯子要走，就听见沈念白喊住了她：“江一。”
江一回头：“？”
沈念白没怎么和她讲过话，有些不自然开口：“团圆让我问你，有没有看见吕米同学？”
原来是这个事情。沈念白和罗团圆是青梅竹马，帮她找人很正常。江一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见她。”
沈念白倒是没什么反应，说了声“没事，谢谢。”就爽快离开了这里。
江一觉得莫名其妙，问她做什么，她谁都不熟。
想来角落里的学生们看见沈念白的离去，也没有了前来的念头，都回到了舞台附近，要么就跟着沈念白去别的地方，角落里又冷下来，江一又继续拿着果汁呆在这里。
暂时一切都正常，比起惊悚鬼片，江一还是比较喜欢普通校园片场。
江一喝了口果汁，眼睛半眯着，却没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她的视线悄悄扫过四周。光影之间，有些影子并不属于灯光，混杂在人群中，看起来鬼怪也在聚会。
等下的危险是来自于这些鬼怪吗？
离女主罗团圆的表演还有一会儿，江一四处查看线索，至少她得给自己找到安全的地方或者是多个出口。
“江一！”
有人喊了江一一声。是班长。
他们班的班长是个高挑瘦长的男生，剃着板寸头，一改往日运动服的吊儿郎当，换了个合身正装。
“江一，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班长大大咧咧的露出个爽朗的笑容。
“你找我有事？”江一语气平淡。
“别这么冷漠嘛，江一。大家都是同学，就不能找你说说话？”班长倒也没有生气或者尴尬的表情，他很自然的给自己也拿了一杯果汁，示意要和江一的果汁碰杯。
江一抬手躲开，她换了个话题：“罗团圆好像在找吕米同学，你如果知道的话可以告诉她。”
“吕米？”班长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他低头抿了一口果汁，斟酌措辞，“她可能是去买糖果了。”
“糖果？”江一重复了一句。
班长眼里有一点迟疑，还有点不敢置信。
“你不知道？”他声音低了一点，“江一，你连这个都没听说过？”
江一看着他，没说话。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就是那种，吃了能专注、思路会特别清楚、学习效率变高的东西。说是合法的助学药，加了很多补剂。”
“现在学校里有不少人在吃，没说得很明白，但大家好像心照不宣。都是悄悄吃，成绩忽然上去了，精神也特别亢奋。”
“说是吃完状态特别好，连平时吊车尾的都能考进前十。可药劲一过，有的人开始失眠，还有一个……考前突然昏倒了。”
“校医怎么说？”
“压力大。后来人在医院里，听说没有抢救回来。”
他说完这句，看向江一，认真地解释，“我没吃过，真的没碰过。”
江一的手在包里摸了一下，掏出之前那颗红色糖果：“你说的是这个？”
班长一看到糖，脸色一下子变了：“你哪来的？”声音都压不住地提了上去，又赶紧看了眼周围。
“捡的。”江一淡淡地说，顺手把糖又收了回去。
班长皱了下眉，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说起。他抬起手指了一下她的包：“你别乱吃，也别放包里。你最好现在就扔了。”
班长往周围瞟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有人说……吃了那糖，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江一挑眉：“你是说见鬼？”
班长顿了一下，有点别扭地点了点头，像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玄乎，又怕她不信：“我是没见过啊，但有人说是真的，吃完之后神经兮兮的，还去校医室看过。”
江一眼神落到远处热闹的人群，看见人人鬼鬼都在欢乐的舞会。
……坏了，她不会早就吃了这颗糖？！
所以她也可以见鬼。
一切突然变得合理了起来。
“谢谢提醒。”江一退后一步拉开和班长的距离，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他手里，作为对班长给出提示的感谢。
班长低头一看，那糖纸上写着：老灶火锅，谢谢惠顾。
显然是从某次用餐后顺手揣的。
班长一时语塞，太确定她是不是在耍他：“……火锅店送的？”
江一：“嗯，限量赠品。市面上买不到。”
班长：……
糖果有问题，显而易见。
但是按照一贯的剧情套路，糖果不是什么精神药物就是违规禁品，吃了能见鬼又是个什么操作？
吕米不见了？她就是系统提示的藏起来的人吗？
“存活”任务意味着等下必然有事件发生，和糖果有关吗？
疑问太多了，江一得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江一悄悄往更靠近安全出口的位置挪去，她反复确认，安全出口的门可以随时打开，意味着她可以随时开溜。
贵族学校就是这点麻烦，表面上一个舞会现场看起来规整体面，实际上舞台后方还连着一整片错综的走廊和功能间。
系统界面没有新的提示弹出。光幕空荡荡的，看样子之后的线索只能靠自己去摸索。
舞台报幕，女主罗团圆要上台了。
她换上了一袭剪裁锋利的露肩礼裙，长发挽起，一双高跟鞋踩得身姿笔挺。舞台的灯光从高处洒下，像为她量身定做的聚光——她站在中央，确实光彩夺目。
江一在一角抬眼看着，听见周围几个学生低声议论：“好漂亮，跟明星一样。”
她不置可否，她写的女主角就没有几个不美丽的。
江一手指落在包口，悄悄确认里头东西的摆放顺序。
刀、电击棍，打火机和杀虫剂之类的零零散散的工具。
她的技能没有攻击自保手段，唯一的辅助类也需要生命值兑换，暂时来看略鸡肋，江一只能靠这些物理手段让自己心安点。
罗团圆刚刚在钢琴前落座，抬起手，准备落键，台下刚静下来。
啪——
所有灯光瞬间熄灭，舞厅陷入黑暗。
先是一阵静默，紧接着就是几声窸窣的脚步声，椅子挪动的声响，还有人轻声在说话：“怎么回事？”
场里一下就乱了，舞池里有慌乱的人摔倒了，噼里啪啦一阵吵闹。
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又马上坐下去，不安在空气里一点点蔓延开来。
江一第一时间把手放在包里，握紧了小刀。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骤然炸响，礼堂的右侧传来一声尖叫，是女生的声音，直直地冲破了所有人的神经。
几秒后，灯光重新亮起。
台下乱了一片，有几个同学还没回神，东张西望着。
那个刚才尖叫的女生站在靠边的位置，脚边还有打碎的香槟杯，她脸色发白，发丝被被汗打湿粘在脸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发抖，也不说话。
“嘭——”
受惊吓的女生后退几步，撞翻了甜品台，疯了一样冲出人群，拽开椅子，推开旁人，踉跄着往外跑去，连鞋都踢掉了一只。
台下的同学还在骚动，有人在低声交头接耳，也有人起身看向那女孩逃跑的方向，一时间没谁再注意台上的钢琴。
但下一秒，第一串音符落下。
罗团圆落指了。
没有任何报幕、没有任何寒暄，她就这么坐在那里，垂眸，弹了第一段旋律。
原本浮动的人群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弹得太好了。
罗团圆有一种近乎天然的吸引力，那种让你忍不住亲近她，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每个节奏走的魅力。
不知不觉中，现场慢慢安静下来。
江一盯着台上的人，犹豫片刻把手从包里拿出来。
至少从目前来看，原著主线还在。罗团圆要上台、现场突发停电、场面轻微混乱，然后她用一场极具掌控力的演奏把观众收回来，这段没问题，是剧情有的。
一般小说都是这个套路，出现停电小问题，然后主角解决，显得主角很有能力。但是那个女生怎么回事，江一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写过。
不应该有这么一段的。她对自己的剧情安排印象再模糊，也没模糊到会忘记设定这样一个人物。
是和接下来的事件有关吗？
时间过去了将近三分之一。
江一手里的信息还是太少，她没有办法推断出事件的信息。
必须行动起来。
可要从哪开始？
要从刚才跑出去的女孩下手吗？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江一无从找起。那女孩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去找她真的安全吗？
不确定因素太多。
但从作者的角度出发，小说的主角是不会轻易死的。
罗团圆是小说中心，她那一块区域的风险相对最小，也是目前最有可能藏着关键线索的地方。
江一做了决定。
跟着女主角走，是现阶段最稳妥的方式。
……
等罗团圆结束表演，江一起身跟随一些同学进入后台的休息间。
房间里的空气比外面黏稠了一些，江一轻轻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一层薄雾黏着在视线之上，但再看时，那层薄雾又消失了，只留下隐隐的陌生感。
罗团圆正在人群中接受着他人热情的赞扬。
她一进门，罗团圆就朝她挥手，眼睛发亮：“我收到你的花了。”
人群循着声音回头，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江一微怔了一下，上辈子她根本没来舞会。但那天，她想了想，还是订了一束白玫瑰，写上简单的祝福，送给罗团圆。
她没落款。
罗团圆居然也知道是江一送的。
她也没想过，自己这一辈子会收到这束花的“回音”。江一顺势点头：“你的钢琴弹得很厉害，白玫瑰很衬你。”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附和笑声，罗团圆笑得更甜，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江一打量一圈房间，里面的所有人和物品都看起来很正常，也许是因为女主角存在的原因，房间里面甚至没有黑影。
她要去探索其他房间。
服务的侍从推门而入，端着一盘饮料，轻缓地将托盘放下，空气中浮起一丝淡淡的柠檬香。
这香气似乎过于清晰，如细针一般刺入鼻尖，甚至带出微弱的不适感。江一的眉心皱了一下，迅速掩饰地低头，假装整理袖口。
她打算从侧门出去，避开主厅，避开更多的交谈。
门推开，外面的走廊上带着一点凉意，那凉意却让她背脊隐隐一颤，江一的脚刚踏出去，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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