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回过头,正对上侍从的目光。
侍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陌生的脸上是标准的微笑,露出八颗齿:“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标准的侍者制服,标准的端正姿态,标准的微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但是这句问话,太突兀了。
江一目光微敛,她没有回答,伸手摸到包里的电击棍。
侍从却没有动,仍旧站在那里,脸上的微笑不变,语气不变,语速不变,再次重复:“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重复了。
江一的眉头皱了皱。
她不喜欢重复性对话,尤其是在对方根本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
她不想理会,迈步继续往前。
但侍从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背后响起。
语调还是一样的温和,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像是被刻意调整过,一模一样的字句被念出——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江一停下了。
休息室里的声音忽然变得安静,沉默逐渐蔓延,压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更加黏稠了,她觉得有什么细小的颗粒漂浮在她的呼吸之间,不断地进出鼻腔和肺部,带来微弱却逐渐加深的呼吸困难感。
然后,有人动了。
身后的空气响起轻微的“沙沙”声,像丝绒帷幕在缓缓拉开。
“江一。”
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一终于回过头。
休息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每一个人。
他们的目光专注得可怕,甚至有几分不合常理的平静。
站在罗团圆身边的女生,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江一,你要去哪里?”
江一的呼吸一滞。
一个人问,不奇怪。
但是江一就是觉得难受,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钻。
又一个声音响起:“江一,你要去哪里?”
“江一,你要去做什么?”
“江一,你要去哪里?”
“江一,你要去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问她。
声音开始一波接一波地重叠,像极了同一句话的无限回声,反复敲击她的神经。
他们的语气没有起伏,嘴角微笑,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江一身上,没有一个人眨眼。
像是一块平静的水面被突然投下了千篇一律的石子,每一个音节都在江一的脑海里泛起相同的涟漪,连着画面都变得扭曲。
他们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甚至连语速都一模一样,精准得像是复制粘贴的程式语言。
但更让江一感到不对劲的是——
他们的嘴型和声音对不上。
声音是整齐的,但嘴唇开合的节奏却是不协调的,就像是音轨和画面被错开了几秒,有些人的嘴唇在声音落下之后才缓慢地动,有些人的嘴唇根本没有动。
她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但那一瞬很快被她强行压回去。
江一的目光落在罗团圆身上。
所有人都在问她话,只有罗团圆没有。
罗团圆站在最中间,脸上的微笑几乎和侍从一样标准,好像在看一场精心安排的闹剧。
她写小说是总是给女主加上锦鲤光环,在所有危险节点里,她都是被作者照顾的剧情核心,有天然的幸存权。哪怕只是背景设定,也像一道安全线,拴住那些不可控的风险。
所以,江一第一反应是:靠近罗团圆,应该是安全的。
视线的边缘变得模糊,她开始分不清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面前这些人的形象真的开始微微晃动。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看不清罗团圆的脸了。
那是一张熟悉的轮廓,站在人群最中心,却像是画布下错位的颜料,嘴在眼睛的位置,眼在下颌偏侧,轮廓每一秒都在细微偏移,罗团圆像是融化了一半的蜡烛那样,一点点矮下去。
她原来不在这里。
江一意识骤然收紧。
罗团圆根本不在这个房间里。
她望向那张“罗团圆的脸”,那张脸正缓慢地笑,五官融化,正在往下流淌。
这不是她。
江一的脑子昏昏沉沉,她得走,她得找到“真的罗团圆”,至少找一个有“人”的地方。
她试图往后退一步。
然后,她看见侍从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在缓慢移动。
他们的动作异常缓慢,却精准的朝她走来。
他们在靠近她。
在包围她。
江一心脏的鼓点一下比一下沉。
她掏出□□,金属的冷度让她安心一点。
她穿的是一身标准礼服,但裙摆下踩着的是一双灰色的运动鞋。
喉咙的发涩感开始加重,那层无形的颗粒感更加明显,堵在她的嗓子里,堵住她的呼吸,甚至堵住了她思绪。
她咬着自己的舌尖,疼痛给她带来暂时的清醒。
江一压下所有惊恐情绪,低声对自己说:“找到罗团圆,就安全了。”
门口的侍从不知什么时候站近了两步,影子正压在她脚边。
江一抬手一棍捅了上去,电击棍贴着对方腰侧按了下去,“滋啦”一声,伴着短促的低哼,侍从抖了一下,整个人往后踉跄,撞翻了托盘。
金属和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炸开。
江一没回头,拎起裙摆就跑了出去。
走廊里没有人,在江一进入休息室之前还有人站在两侧交谈,此刻却空空如也,一片安静。
窗户边本该能看到外面草坪和远处教学楼的轮廓,但现在,窗外漆黑一片,只剩下一面黑暗,像劣质的贴图贴在窗后。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闷响,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紧接着是一连串踉跄而急促的脚步声,杂乱无章。
江一回头一眼。
只见那些人蜂拥而至,门框狭窄,他们在门口层层叠叠地卡住,脸紧贴着彼此,几只手臂在空中乱挥,指甲刮擦着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只有两个人被后面的人群撞翻飞出来,其中一个手肘先着地,骨头发出“咔嚓”一声,他的痛觉似乎被完全屏蔽,下一秒就猛地撑起身子,猛扑过来!
江一攥紧裙摆,几乎是瞬间地往旁边一侧,脚下一蹬,灵活地错开了对方的冲势。那人扑了个空,整个人直直撞向前方,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江一勒紧包的肩带,把整个包扣在身前,双手从两侧掏出武器,右手持刀,左手握住那根电击棍。
另一个人几乎是紧随其后,他扑过来的速度很快,江一反应更快,迅速侧身,同时手掌倏地撑在墙壁上借力,借助冲势把自己推了出去。
对方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衣角在自己手指间一晃而过,却还是扑了个空,趔趄着向前摔去。
她右手抬起,刀横劈而出,直砍那人的肩头。那人动作一顿,口中发出一声模糊嘶哑的低吼。伤口处皮肉翻开,鲜红的血淌出来,隐隐有股黑气顺着皮肉蒸腾,仿佛有什么脏东西正随着血涌出来。
还没等他倒下,江一左手的电击棍已经再次摁上他的胸口,手指一按。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响起,那人全身一震,双目翻白,跌倒在地。江一顺势给另外一人也捅上电击棍。
“滋啦!”
两个人都被江一击退,只剩下门框处卡着人还在作响。
江一站在原地,喘着气看着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已经开始轻轻抽搐,另一个胸膛起伏,呼吸在逐渐恢复。
电击棍没有办法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江一迟疑了一下,心里闪过“能不能杀人”的哲学念头,但这念头不过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被江一抛之脑后。
有人都要杀她了,如果她还在思考这些问题,那江一就是大傻子。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那都是再说。
她提刀上前,然后干脆利落地捅下去。
一刀插进心窝,另一刀挑断咽喉。没有拖泥带水,把两个人都这么处理好。
两具身体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血液喷射而出,喷的天花板上都是,江一半边身子都被血液溅到,黏黏糊糊的。
咦呃……
第一次杀人没经验,果然还是少带了雨衣,江一心里记下,下次得带上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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