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淹掉的田水放了水后趁着天热晒上几天,村长号召大家帮忙重新赶着播种,虽说经过这一遭影响今年的收成,但好歹算是把这桩事解决了。
至于黄忠义和李猪儿之间的恩怨,看来是没法解决了。李猪儿一条瘸腿被猛踹几脚后更瘸了,一气之下去衙门伸冤,结果人家嫌事太小压根儿不管。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家三口人每到深夜就去黄忠义家地里拔秧苗,补种一次就拔一次。黄忠义也毫不退让,全家老小不睡觉就等着李猪儿家来人抄棍子就打,两家不免又是好一通混战。
可人是打了,好好长在地里的秧苗却被扯得稀巴烂,黄家人上上下下心都在滴血。
白天吃不好夜不能寐,周旋了一个星期,黄忠义他老娘终于是被熬垮了。他那老娘也是个厉害角色,让儿子儿媳把她抬到李家门口,哭天抢地,直呼李家要害她性命,她不如直接死在他家门口。
这操作李猪儿他老娘也极为擅长,她身体健朗,不用人抬自己走到黄家门口,往地上一趟,嘴里说的话和对方一般无二。
两方过招有来有回,实在分不出个胜负,反倒是别人家的苗肉眼可见的茁壮成长,他们两家的田却和秃了一般。
黄忠义彻底慌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家虽说小有余粮,但耐不住家里人口也多,十多亩地若是最后落得个颗粒无收,他家不出三个月就得喝西北风。
眼看着他老娘愁得整宿不睡觉,头发一掉一大把,他高昂的头颅终是低下了。
但他到底拉不下面子去和李猪儿那种软蛋求和,便叫他婆娘送过去二百文钱,口头上就说权当做他揍李猪儿的补偿。
送上门的钱哪还有不要的道理,反正李猪儿他娘表示坚决做不到。
二百文不多但也抵得上外面人近十天的工钱,况且这个钱李猪儿想赚还赚不到嘞,因为他惯爱偷懒耍滑,别人都不愿要他去做活。
可这钱收了,代表着什么她也心知肚明。
意思无非就是:台阶我主动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实不相瞒,两家这么耗下去,李家同样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家都穷得要靠卖地娶媳妇了,哪还经得起这一番折腾。
他家可不像黄家尚且还有点余粮,他们向来是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吃了这顿就得算计下顿,再这么斗下去,届时只能守着空地活活饿死。
如今即使心里纵容有万般生气,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接受黄忠义这明显不如何真诚的表面求和。
……
“尝尝我做的冰镇冷圆子。”祝明悦将上一秒才做好的饮品转手递给李正阳。
李正阳连忙双手接过,皮肤接触碗壁的刹那发出舒爽的喟叹。
“你真够有本事的,竟然还能搞到冰。”他感叹道,低头喝上一口,“爽!”
祝明悦笑而不语,给自己也调制了一碗,细细喝着,被炎热的天气扰得烦躁的心境都平复下来了。
三伏天正是热的时候,早些天的时候,祝明悦就已然因为天气原因胃口尽失。
起初谢沛会给他搜罗一些水果,放井水里冰上几刻钟的功夫捞上来给他吃。
都是些他不认识的水果,个头不小但口感欠佳。他也知道这些水果并不便宜,搁普通人家想吃还舍不得,但他陆续吃了几天就吃不下了。
原因无他,试问哪一个曾经生活在水果种类丰富多彩,且口感和甜度一个赛一个卷的年代,能吃得惯这种酸涩度高,咬上几口牙缝里的纤维都能织布的玩意。
他满脑子都是荔枝、葡萄、杨梅,还有他最爱的冰镇大西瓜!
可是他逛遍了整个镇的摊贩,都没瞧见过它们的身影,越是得不到越是日思夜想。
尤其是在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的夜晚,他委屈得几度想要落泪。
天气热,他可以忍,没胃口却不行,他身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都快饿没了。
这时候他最佩服的当属谢沛了,此等高温天气,这人干完活后大汗淋漓还能面不改色干完几碗大米饭,油腻腻的猪肉更是顿顿不落。
祝明悦只有羡慕的份。
直到今儿个,谢沛带着新鲜猎到的獐子去换钱,回到店里时却带回来一桶冰块。
祝明悦当即把脸凑到冰面前,感受着寒气扑面而来的清凉感,激动的几乎要晕厥。
谢沛道这冰是是用獐子换的,一只獐子只能换到这么几块冰,可见其有多珍贵。
抱着冰桶不撒手的祝明悦生意都不想做了,当即立断提前打烊回家。
这冰如此珍贵,祝明悦可不会傻傻地全当做降温空调用,他脑子灵活,分分钟就想到要做点冰饮出来。
他用糯米搓了些小圆子煮熟放凉,随后小心翼翼取了块冰,用刀顺着冰壁刨啊刨,装了四碗冰沙。家里石蜜还有一些,捣得碎碎的,和冰沙混在一块勉强就是一碗红糖冰沙,把小圆子加进去就大功告成了。
祝明悦喜滋滋地想着,待会他吃两碗,谢沛吃两碗,结果李正阳这时候就来了。
这是他在村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探听八卦的能力比谢沛这个小叔子还要好使,毕竟谢沛是不会闲得发慌同他聊谁家猪踹了崽,谁家的鸡被偷了诸如此类的八卦。
祝明悦只纠结了几秒,就把自己的那份分给了李正阳。
李正阳吃完了自己那份,眼神又瞥向了谢沛的那份。
祝明悦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冷漠道:“不行,这是给谢沛的。”
李正阳只能舔舔嘴唇,遗憾作罢。
“你要想吃,等下回我再得了冰块,喊你来吃便是了。”祝明悦安抚道,虽然他也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个,他嚼冰沙的速度都慢了几分,格外珍惜起来。
吃了冰沙,祝明悦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舒畅起来,胃口也久违的敞开了,当晚就吃了一大碗饭,连带着还有几块肉。
吃过晚饭他终究是没忍住诱惑,又偷偷刨了碗冰沙,嫌不过瘾,又吃了一碗,啥料也没放,只是单纯的冰沙下肚就让他舒服得不行。
结果不出所料吃坏了肚子。
半夜,祝明悦肚子绞痛难忍,在床上弓着腰来回打滚,疼得额头冷汗入雨。
咚咚咚——
他已经尽量抑制住呻吟的声音,看来谢沛还是被他惊醒了。祝明悦从剧烈的腹痛中勉强分出神:“我没事,你快睡吧!”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轻微的步伐声过后便没了动静。
看来谢沛回屋了,祝明悦不动声色松了口气,继续专心与腹痛抗争。
这疼痛是一阵接一阵的,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床边放的那半块冰已经化成水,起不到任何降温的作用,祝明悦热得全身湿透,衣服一拧就能拧出水。
意识模糊之际,他仿佛听到了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只微凉的手掌附上他的额头。
“谢沛”祝明悦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数不尽的无助与委屈。
“嗯。”
“谢沛”祝明悦继续喊着他的名字,似乎是难受得大脑失去控制,只能机械得重复着。
“嗯,”谢沛连声音也带着凉意,不厌其烦应着他:“我在。”
浸了凉水的布子细细的擦拭着祝明悦的脸颊、脖子一直延伸到亵衣?领口处才堪堪停下,而后转至他的胳膊。
腹部被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揉弄着,不知不觉中疼痛舒缓了几分。
祝明悦感受到身体的爽利,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
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的身心终于在谢沛的安抚下进入深睡眠。
祝明悦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心来时谢沛早已经离开了,只是床边放着一盆水和布巾,昭示着谢沛昨夜切切实实地来过而并非是他臆想。
意识回笼,祝明悦只觉得羞愧难忍。
他,一个即将迈入成年人之列的人,竟然因为贪吃,把自己作到这种地步。
祝明悦啊祝明悦,你真把自己当小孩啦?
他自顾自骂了几句,又不免回想起昨夜谢沛照顾自己的场景。
掌心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腹部,祝明悦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攀上了一抹红色。
“祝明悦,你不守夫道,半夜和小叔子共处一室有悖人伦,成何体统!”
“忒!你个老迂腐快滚开,快滚开!我一个新时代公民与人共处一室怎么了?我和谢沛什么都没做,我们是清白的!”
“呸,你说你是清白的,那你脸红什么?”
“你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我只是为我和谢沛之间互帮互助的革命友谊而感动罢了!”
“呸!你不守夫道!”
“呸!你脏心烂肺!”
两个小人在他的脑子里张牙舞爪天人交战,
祝明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脑子里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祝明悦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脑中的小人驱赶走。
家中没有动静,看来谢沛出去了,祝明悦舒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舒气,只是苦恼于用什么状态与谢沛见面,昨夜实在太尴尬了,他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迅速洗漱完后,他就去了厨房,揭开锅盖发现谢沛竟然给他留了饭。
他尝了尝,米粥还是温热的,刚好能入口。锅里还有一个鸡蛋。
祝明悦剥了鸡蛋壳,一口鸡蛋就两口粥把自己吃舒坦了才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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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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