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门口迈进来一位身形瘦小的女人。
惊讶、质疑、不可置信的神色纷纷从众人脸上浮现,周围静了一瞬,又极快地响起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女人?!”
“身板这么小,能杀得了两个大男人?”
“莫不是撒的谎吧?”
……
女人由衙役带着,面无表情地从人群里经过,直至大堂。
她确实瘦,宽大的衣服穿上去空空落落,余下的空间还能再装下一个人,可最让石路青注意的不是她的身形,而是她的眼睛。
空洞无光,就像是黑暗浸了进去,浇灭了唯一的火星。
“你……”
鲁安模糊记得见过她,但又印象不深,因此说起话来都有几分不肯定,“你是不是……王大虎他媳妇?”
女人垂着头,一言不发。
甘荣垂目看着地上的女人,他早在发现王大虎尸体就派人查过王大虎的家人,此女确实是王大虎媳妇王卢氏。
“是你杀了王大虎?”
王卢氏默然点头。
甘荣心底叹了口气,他上任一来,处理过的夫妻之间杀人案也不胜枚举,丈夫杀妻较多,妻子杀夫者少,且多为忍无可忍,方动了手。
“把她带下去,先关进监牢内,择日再审。”
“别啊!”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叹息,他们心里正痒着,还想看个究竟呢。
甘荣黑着脸,丝毫不为所动,现在堂上正审着石路青状告石砚文一事,虽王大虎是中间关键人物,可王大虎之死是另一桩命案,哪能混在一起审。
王卢氏似一个提线木偶,被衙役押着,从公堂离开,人们纷纷对她行注目礼,脸上还带着事不相干的遗憾,啧啧两声,侧着头和相邻的人叹着。
“看着正精彩呢,唉,我还想知道她杀王大虎的原因呢。”
“谁不是呢?可惜!”
“好笑得很,石砚文和石路青为王大虎的死吵了这么久,搞了半天,是个女人杀的。”
本目不斜视,一心只往外走的王卢氏突兀地停下来。
“快走!”衙役可不懂怜香惜玉,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个杀人犯,“停在这做甚?”
王卢氏回过头来,往石路青的脸上晃过一眼,她迟疑着问:“石路青?”
石路青点头,他敏锐地识得几分不对劲,王卢氏本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怎就突然提起他的名字了。
莫非……她知道什么?
王卢氏望着他,苍白的嘴唇翕动,吐露出几个字来。
“小心。”
“有人要杀你。”
她只是不愿再看到一个无辜的人死,方好心提醒,她不知这话又令堂上案子生了波澜,甘荣当即就眉头皱起,唤她:“王卢氏,回来。”
石砚文简直快疯了,刚才王卢氏认了罪,最开心的就是他,他一身的杀人嫌疑,总算洗清,怎么又横生枝节,搅乱这一池浑水。
可他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拦了只能证明他心虚,徒给人留把柄。
“王卢氏,你说有人要杀石路青,此话何讲?”
王卢氏低着头,将事实道出,“在王大虎还活着时,他有一次醉酒,说了他要杀一个叫石路青的人,杀了就有百两银子可拿。”
“他可说了是谁指使他去杀/人?”甘荣追问。
“他未说。”王卢氏也知道得不多,她只偶尔听王大虎提过这么一嘴,当时听到王大虎说要去杀/人,吓得她手一抖,醒酒汤洒了一地。
石砚文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幸好他行事谨慎,多次叮嘱王大虎莫把他们的事给说出去,看来多说还是有用,瞧,王大虎就算醉了,嘴还严着呢。
他正得意,却见石路青身影一动,嘴皮子翻了翻,又向甘荣申请了询问王卢氏的资格。
“卢大姐。”
一个敢于杀死丈夫的女人,又怎会愿意在姓氏前冠上丈夫的姓,想通这层,石路青直接以其本姓唤了她。
王卢氏身体颤了颤。
“请问您认识这人吗?”他指着石砚文。
王卢氏瞧了他一眼,回道:“见过,他前日下午来过王家。”
石路青又问,“他去王家做什么?”
“他是来找王大虎,”王卢氏回忆道,“说是王大虎借了他五十两银钱,他来要债。”
正好就和石砚文的口供对上了。
石砚文闷笑一声,石路青啊石路青,你费尽心思问了一通,倒是给我提供了证据,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石路青轻飘飘地暼了他一眼,“五十两?很凑巧啊,正好是一百两的一半。”
石砚文不躲不避,正面对上他的视线,他心中快活极了,甭管石路青说得再怎么靠谱,还不是就只能过过嘴上功夫,只要找不到证据证实是他指使的王大虎,就定不了他的罪。
“对了……”王卢氏神色微怔,“王大虎确实说过待他事成,还会得到五十两银子。”
石砚文浑身一冷,急急地替自己辩解,大人,完全无任何证据可表明,我借给王大虎的五十两是定金,大人别被石路青这骗子给诓了。”
甘荣眉毛向上一挑,眼睛里怒气翻滚,脸色更是黑得吓人,他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石砚文,你当本官是傻子不成。”
“你在堂上,屡屡撒谎,又数次被拆穿,现下,还往石路青身上泼脏水!”
甘荣已然怒极,石砚文一个读书人,尽是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孔孟之道都学到哪里去了,还不如石路青一个失学多年的人有良心。
“速速将五十两钱财之事交代清楚,若再撒谎,别怪本官手下无情。”胜朝审案可未禁刑罚,为求审案,当堂打上犯人三十大板也是正常的事。
“那五十两,是王大虎以前向草民借的,”石砚文被铺天盖地的怒意笼罩,整个人身形哆嗦着,嘴上仍却不改,“草民是无辜的,和买/凶/杀/人绝无半分关系。”
王大虎已死,这钱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死无对证。
“大人,刚卢大姐道出醉酒后王大虎吐露真言一事,”石路青另辟蹊径,“王大虎平日躲在赌坊里活动,经常和一群打手喝酒,可将他们带来,询问王大虎醉酒后是否说过什么。”
确实是个方法,甘荣将旁边的人招来,低头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带着两个衙役,往屋外去抓人了。
怎么办?
石砚文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那王大虎,不知醉酒后说过什么,万一把他道了出来……
“大人,石家向来不富裕,平日里为凑石砚文的束脩十两银子,就得举全族之力,就算他所言为实,可五十两银钱他如何能拿得出来。”
石路青今儿必须把石砚文罪名落实了,趁你病,要你命,怎么能拖到明天去,“大人,可细查石砚文的银钱往来,找到五十两的源头。”
甘荣颔首。
“说到钱,石砚文近日来还找我借了二十两。”
石路青迎着声音抬头看去,是石砚文的室友开的口,他疑惑着又道,“石家这般穷的吗?可石砚文素来行事,花钱都极为爽快,几十两也拿得出来,就近一月来,手头银钱少了些,还向我借了钱。”
这一月来,正是石路青逼石砚文还了赌债,他为此花光了银钱,自然就落魄起来。
“他也向我借了三十两。”另一同窗应和。
“还有我,”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我也借了他五十两。”
三人说完,不由地一惊,这加起来,正好一百两,几人家底都不薄,几十两银子说借就借,可未想到,这钱,有朝一日,竟和买命钱扯上了联系。
三人说话之间,赌坊那群打手全被带了进来,他们本就在牢里关着,自王大虎出事,和他有关系的全被甘荣一锅端,想着先姑且关在县衙里,以待审问,结果今儿凑了巧,先为此案作了证。
“你们平日可听王大虎提过他要去杀人一事?”甘荣问。
千万没有,千万没有!
石砚文侧着头,闭着眼,把佛祖菩萨连带着孔子孟子都拜过一遍,只期祈祷生效。
“杀/人?”
几人先惊了一把,绞尽脑汁地从脑海里搜刮记忆,几瞬之后,倒是有人一拍脑门,肯定道:“有!”
“仔细说说。”甘荣道。
“约摸十天前,草民与王大虎,还有他们一起喝酒,”那人指指跪着的几人,“途中草民老娘前来找草民,草民离开了半晌,待回来,王大虎已经醉酒,口中念念有词,说是要去杀石路青。”
他偷偷地瞧了眼立在公堂上的石路青,接着又道:“草民只当他是说胡话,没细想。”
“他可有说谁让他去杀人?”
“他未说。”
听得石砚文心头狂喜,可那人大喘气,又开了口,“倒是听他小弟醉酒时问了他一句,十言蚊真的会给钱吗?”
因着醉酒,说话都吐词不清,他也没听多清楚。
可众人听清楚了,石砚文面色瞬变,黑如锅底,也顾不得在公堂之上,下意识就想跑,石路青反应却更快,一手擒住他衣领,右脚抵住他膝盖,只轻轻向右一撇,石砚文便受不住,直直地跪了下去。
“来人!”甘荣一拍惊堂木,“把石砚文抓起来!”
补了一点内容,可算把这情节写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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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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