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娃娃,怎跑得那么快?”
里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背后追赶过来,到了石家门口,他扶着墙喘匀了,才有力气道:“路青,这孩子一进村就叫你名字,得亏我睡得浅,被吵醒起来看了看,给这娃娃指了你家方向,不然这孩子还在村口转悠着哩。”
“多谢里正叔。”
石路青大致猜到了事情经过,他只向沈金说过石家在清山村,未提具体位置,方记杂货走了水,沈金慌乱之下,跑来清山村,却无法找到他家,万般无奈,只能呼喊他的名字。
“这娃娃大半夜跑来找你,指定有事,”里正也是操碎了心,“你赶紧把人带进去穿件厚实衣裳,这天太冷了。”
说着说着,里正都冻得打了个哆嗦。
“里正叔我省得的,”石路青把自个儿身上的衣服拿下来严严实实地把沈金护着,把他往屋内带,又从厨房里用火折子燃了木柴,做了个简易火把,递给里正。
“里正叔,您拿着,天黑路滑,您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里正把火把接过来,朝屋内的沈金望了望,低声道:“你好好安慰一下那娃娃,瞧他心神恍惚的,没准家里出了大事。”
石路青苦涩地应了,可不是嘛,店都被烧了,天大的事。
里正交代完,就拿着火把照明,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沈金目光呆滞地坐在堂屋内,石月兰紧急烧了一碗姜汤给他驱寒,沈金从县城狂奔至此,手脚早没气力,端碗都颤巍巍的,石月兰瞧着心疼,就接了过来,正小勺小勺喂给他。
石刘氏把石路青扯到一旁,悄声问道:“他是谁呀?”
“我主家的孩子。”石路青匆匆答了,当下他也顾不得仔细讲,一心全在方记杂货失火的事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行到沈金身旁,“店里怎么突然就着了火?”
一提起这沈金的眼泪就止不住,“我不知道,我就如同往日一般睡了觉,半夜三更的,突然闻到股糊味,我一睁眼,火都从前屋烧到后屋来了,幸好方爷在后屋开了个门,不然我都跑不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办,”不知是害怕还是太冷,沈金全身轻颤着,“只好来寻石先生你。”
沈金纵使再坚强,也只是个孩子,今日突遭大火,怕是吓坏了。
“我答应方爷要替他把店守着的,”沈金痛苦地闭上眼,“可货物全烧了,店也没了。”
言至于此,沈金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石月兰端着姜汤颇有些手足无措,她尚未有孩子,哄小孩的经验不足,只好求助地把目光投向石路青。
石路青听完沈金的话心里也发堵,他深吸一口气,正对着沈金矮下身来,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只觉一股冷意从沈金头顶侵来,该是他在外呆得太久,连头发丝都染上了冬日的酷寒。
“货物烧了就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安抚道:“人没事就好,在成北哥心中,你定然是比货物更重要的。”
“可是……嗝!”沈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响亮的“嗝”。
“明日我们去县上看看情况,店里突然走水,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石路青拭干沈金眼角的泪,强撑着朝他露出一个笑,“你现在先去睡觉,把精神养足了,咱明儿去店里瞧个明白。”
沈金双眼水汪汪地还泛着泪,他扁了扁头,难过极了,出了这档子事,他如何睡得着,他恨不得立刻奔到店前,把真相寻个明白。
石路青一眼看破他的想法,“事至如此,店已经被烧,咱们现在去也无济于事,加之正是深夜,也看不清楚,还不如明日在青天白日下,我们仔细看看。”
闻言,沈金才稍稍从伤心里抽离出来,他紧拉着石路青的衣袖,定定地望着他,“石先生,我们一定要把原因查个明白,不然怎么对不起方爷。”
见石路青点了头,沈金才同意去睡了,石家屋子少,况且沈金情绪不稳,石路青索性就领着他回了自己屋,哄着他睡觉。
沈金大惊大恐之下,又一路疾奔至清山村,路途遥远,早把气力耗了个干净,全靠一口气撑着,不然可能早就倒在了路上。
此刻沈金躺在床上,且石路青在一旁守在他,给了他安全感,沈金心底虽仍还挂着店铺走水的事,到底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沈金入了眠,石路青却于黑暗中睁开了眼,他是彻底睡不着了。
方记杂货着火,若是意外,那便自认倒霉,可要是人为,究竟会是谁?
张顺。
石路青心底冒出这名字来,张顺同方成北有仇,若他含恨在心,完全有可能干出纵火的事。
可张顺胆子小,他怕极了方成北,若真是他做的,那待方成北回来,怕是拳头伺候。
也不知方成北还有其他仇人没。
石路青脑袋里纷纷杂杂的,思考到天亮了寻不出个结果来,倒是想得头隐隐作痛。
他半捂着头起床,找石刘氏拿了几件给石立春做的新袄子,给沈金套上,迎着寒风就出了门。
方记杂货被烧得只余下一个黑糊糊的空架子,好些屋梁被火灼段,劈里啪啦地坠下来,断成了几截,货物更是连边边角角都瞧不见,早就成了一堆灰烬。
石路青虽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情此景之下,也难免唏嘘。
“沈金?”
隔壁铺子的掌柜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着飘过来的灰尘,无意中往外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再看,果然是熟悉的那张脸。
“沈金!”他惊喜地唤道:“你还活着!昨晚那么大的火,我都以为你没逃出来。”
沈金昨夜走的后门,掌柜在前门守着,自是没看到他出来。
沈金心情正低落着,说话的兴致不高,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
掌柜灰也不扫了,还在那劫后余生的叹着,“昨夜可把我给吓了一跳,你家突然起火,那火势,半边天都被映红了。”
“得亏县衙的人来得快,把火扑灭,不然铁定我家都得遭殃。”
怪不得周围的铺子都完好无损,原是甘荣出了手。
石路青眼珠子转了转,打听道:“掌柜的,您昨夜在周围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和方记有仇的。”
掌柜懂了,这是问他有没有看见嫌犯呢,他在脑子里把人过了一遍,艰难地摇了摇头。
“昨夜起火时,县城好多人都跑这看热闹,火势又紧急,哪顾得上瞧人,”掌柜皱着眉头,“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县令大人,他正在查。”
石路青一怔,也对,商户着火,县衙插手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二人可是石路青、沈金?”
石路青心里正念着甘荣呢,突地被人一唤,迎着声音看去,就见一身着灰色衙役服的人,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正是。”石路青乖乖答了。
衙役轻咳了一声,“县令大人正找你二人,速速随我至衙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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