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石月兰忽地厉声斥道:“你怎么能这样说?”
石成玉惊了惊,在她印象里,石月兰就是个没脾气的软蛋,今儿一见,居然变得硬气些了。
不过她可不惧,就着这话头就堵了回去,“怎么?戳中你和路青的痛脚了?不是想和我认亲吗,话还没说几句就开始翻脸了,你们还把不把当二姐了?”
反客为主,好似说得是石月兰和石路青的错一样。
石月兰本不擅长吵架,现下被她颠倒黑白的驳回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回,好半会才好颤着声音回道:“你……胡说八道!”
“三姐,我们走吧,”石路青淡淡开口,“既然二姐觉得我们碍眼,我们又何必呆在这?”
石成玉放在身后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她眼神忽闪,似是有些后悔,但掀了掀嘴皮,说出来的话依旧刺耳。
“谁稀罕你们来啊,”她嘲弄着,“我过了十几年清静日子,今天见到你们两个,真是倒了大霉。”
“路青,我们走。”石月兰欣喜而来,被刺得倒头就走,她眼睛里包着一汪泪水,却强撑着没落下来,扯着石路青衣服二人往回赶。
石路青顺从地离开,余光扫过去,见石成玉在二人走后,复又蹲下身去,捶打着衣服,埋着头,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
孟见朝等在原地,远远望着三人不欢而散,心下还纳闷,刚才石月兰那般激动地跑过去,怎么没几句就闹到这地步。
石月兰一转过身,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地落,她胡乱抹了抹,略略用衣袖遮着脸,闷头上了马车。
孟见朝虽有些好奇,但这到底涉及他人私隐,没追问,“石公子,咱们回去?”
“回吧。”
两匹马前呼后应地鸣叫了一声,踢踢踏踏慢慢远去,石路青撩开帘子又往河边瞧了一眼,却未看见石成玉的身影,就连他身旁的那一沓衣服都不见了踪影。
石路青撤了手,马车内失了光亮透入,复归了阴暗,孟见朝觉察着石路青情绪略有些不对,知趣地没说话。
石成玉离家太早,原主对她的感情不深,而石路青就更别提了,本就无交集,感情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但今日的遇见,到底让他的心生了些波澜。
今天尚是正月初六,家家户户都还在过节,或是走亲访友,正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而石成玉却在洗衣服,洗得两手通红,嘴唇更是冻得青紫,她的日子,料想也不好过。
偏对他二人说话,又咄咄逼人,不肯弱上半分,倒像是强装出来的气势。
只是,到底为什么呢?
回程路上石路青几乎把所有原因都猜了个遍,只是光凭空想终究寻不到真正的缘由,眼见着已经快到家,他索性暂且将其搁置一旁,把心情平复下去,争取在石刘氏面前不露半分马脚。
显然石月兰也和他想到了一处去,她下了马车,眼泪早就被擦了干净,只余下眼角有些发红,兴许是怕骗不过石刘氏,脸上还扑了一层淡淡的粉,嘴唇沾了胭脂,整个人瞧上去气色比出门时还好。
“路青,”进门前,石月兰眼神闪烁着,低声唤他,“二姐的事暂时别告诉娘,当年二姐走时,娘发了好大一顿火,若突然告知娘此事,娘定是会生气。”
她没说完的是,石成玉离家多年,现如今态度冷漠,说话又不中听,石刘氏要是知道了,脾气一上来,指不定冲去石成玉家骂人。
石路青点头。
“嘎吱。”
“你俩为什么杵在门口不进来?”石刘氏正好开了门,她只是想瞧瞧两人到家没有,结果碰巧,看见两人立在门前,直愣愣地站着,就是不开门进来。
“我们正想进来,娘你就把门打开了,”石路青轻飘飘地把话题带过去,他一进门鼻尖就袭来一股浓烈的爆香味道,借着这势就自然而然地揭过此事。
“好香,娘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干烧鱼,”石刘氏一眨眼就被蒙了过去,不再注意刚才的怪异,“我专门去市场挑的鱼,那鱼活蹦乱跳的,保证新鲜,铁定好吃。”
石刘氏被轻易的骗了过去,可石立春却将信将疑,石路青的话语和表情都不似作伪,可石月兰……浑身上下都是疑点。
若是平常,石月兰发现石刘氏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早就冲上去帮忙,哪像今日,傻愣愣地在原地站着,话都不说一句。
石立春心中的疑惑未弄个明白,但石刘氏的干烧鱼是弄明白了。
几人拿碗的拿碗,端菜的端菜,不一会儿就齐了饭菜,四人围着桌子,就着正月初六的日光吃完了午饭。
石路青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便斟酌着把制糖作坊交给石月兰的事说了。
“我不同意。”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反对的居然是石月兰,她搁下筷子,连连推拒,“不成不成,我做不来的。”
“是啊,”石刘氏紧跟日后,她眉毛皱起,老大不乐意,“路青,制糖可是咱家日后要传下去的手艺,子孙后代吃饭的本钱,月兰她一个女娃,会做白砂糖也尽够了,冰糖还是得传给男娃。”
石刘氏是典型的胜朝人思想,胜朝时下以男为尊,家中若有什么传家的手艺,一般都是传给儿子,除非是下一代无男丁,方退而求其次传给女儿。
毕竟女子要嫁人,嫁了若把手艺带进夫家,不就硬生生给流传了出去。
石路青没想到这茬,此刻被石刘氏一提醒,怔了一下却也觉得无所谓,“娘,制糖并不算是多难的活计,白砂糖已经有人成功做了出来,冰糖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趁别人未做出来之前,我们加快速度,先把市场抢占。”
“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后他们没准还不乐意接手制糖生意,我们留着兴许也没用。”
“啪!”
他话刚落音,石刘氏当即就变了脸色,猛地一拍桌子,击得桌子碗筷直颤,“以后谁敢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腿!”
有门手艺多重要,灾荒年间都饿不死,比地里刨食的不知好到了哪里去,石刘氏只要一想要有那不争气的后代不愿意学制糖,心就直抽抽。
“手艺都送到手边了,还不愿意学的,我天天把鞭子对着打,”她喋喋不休的念着,把目光一转,投到石立春身上,“立春,你愿意学制糖不?”
石刘氏左手伸直,大有他敢拒绝就直接呼上去的架势。
石立春头都没抬,轻声道:“我要科举。”
石刘氏:“……”
好吧,纵使她再怎么不分是非,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制糖比科举好,毕竟科举出来便是做官,要石立春真一路中了举人,那便可在县衙里谋个县丞、主薄一类的官职,至于举人之上,进士状元一类的石刘氏想都不敢想。
“娘,我与孟家签过契,每月制出的糖量都有定额,若是不达定额,我就得赔钱,”石路青再劝,“但我又得兼管豆腐一事,实在分身乏术,不若就让三姐来做,三姐心细如发,定能把制糖一事做得极好。”
石刘氏心思摇摆着,过了半晌终是犹犹豫豫地应了,“那……那行吧,就让月兰来。”
到最后纠结的人还是石月兰,她自小拘于厨房乡野,从未管过这等大事,难免有些心虚,“我……怕是做不好。”
“没事的,三姐,”石路青温声道:“你且大胆去做,不要怕,还有我在后面兜底呢。”
石月兰看见他鼓励的眼神,心里陡地生出无穷勇气来,想学着石刘氏的粗暴,一拍桌子把事给定了。
可她不是石刘氏,只能忸怩地低着头,脸颊绯红,道:“我试试吧。”
她说完,突地想起个事来,又急急追问,“路青,制糖作坊是在京城还是在昌河县?”
“京城,就是我们今日去看的地方,”石路青回她。
“那……”她猛然站起身来,面上有些紧张,“我们与方大哥的白砂糖的生意不做了吗?”
石路青还没回答,石刘氏就先抢在前,啐了一口,“月兰你就别惦记方成北了,咱家生意都做到京城了,他就一小小的镖师,哪配得上?”
“你俩不合适,”石刘氏又道:“赶明儿我在京城里给你寻摸几个,绝对比方成北还强。”
石路青惊讶得一时失了语,他明明记得他走的时候石月兰和方成北都没甚交集,怎没过多久,石月兰就对方成北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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