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身负正统魔血脉者,才能催动心魔种,而魔族一直苦于……寻不到那所谓的正统血脉。”林霜泽声线平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众人皆是一愣,沐蕉按着伤口的手指无意识收紧;顾安远身旁飞行的符纸小人晃了晃;连始终凝望莫城的谢鸢都骤然回头。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他微微蹙眉,不明所以地开口:“你们不知么?心魔种在魔界俯拾皆是,若无此限,怎会等到今日才现世?上一次仙魔大战时早该泛滥了。”
谢鸢微微蹙眉,脑子里飞快地把看过的剧情翻来覆去搜刮了一遍,确实半个字都没提到。
等等,这玩意儿居然还有这种限制?原著里压根没提过。而且...林霜泽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师尊正在城里,若是遇上能催动心魔种的正统魔族……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你说的属实吗?”谢鸢猛地抬眼,看向林霜泽,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
林霜泽淡淡瞥他一眼:“属实。”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语气里染上几分似有若无的玩味,“我幼时曾在魔界边境流浪。这些说法,连那边的老幼妇孺都知晓。”
他目光在谢鸢身上停留片刻,声音轻了下来,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不过你……连这都不清楚,却知道心魔种的危害。谢道友,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句话问得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纸人骤然跌坐在顾安远的肩膀。他眸色深沉地看向身旁之人,他这个师弟……似乎总在不经意间,透出些与那副乖顺外表截然不同的东西。
谢鸢迎着众人的目光,喉结轻轻滚动。他该怎么解释?说这是书里写过的剧情?说他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他垂下眼,避开林霜泽探究的视线,声音有些发干:“猜的。我此前有听过心魔种,魔族大费周章,总不会只是为了攻城略地。”
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阿泽,”顾安远轻咳一声,瞧了他一眼,“谢道友应当是方才招魔族暗算时察觉的,你太多虑了……”
林霜泽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不再追问,可那双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他不信。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沉默,比先前更加令人不安。
谢鸢凝视着沐蕉苍白的脸色,眼前倏地闪过原著中她根骨尽碎、身死道消的结局。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紧,他闭了闭眼,他指节无意识收紧,声音却放得平缓:“...师尊或许不知内情。此地传讯受限,我需亲去告知。师姐,你伤势未愈,先一步回宗门可好?我传完讯便走。”
沐蕉按着隐隐作痛的丹田,抬眼看他。少年眉宇间压着藏不住的忧急,却仍试图将她挡在险境之外。
她忽然低笑一声,染血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让你独闯龙潭虎穴?师伯知道后不一定说我,但我师尊要是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她强提一口气站直,“要走一起走。传完讯立刻从西侧传送阵撤离,那边应当能连通大型传送枢纽。”
谢鸢凝视着她强撑的模样,终是摇了摇头。“师姐在此调息便是。”他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的顾安远,“顾道友可愿同行?只是传讯,不会久留。”
顾安远肩头的纸人翩然落地,他颔首应得干脆:“自当相助。”林霜泽闻言蹙眉,却终是沉默着向前半步,指尖已凝起护身咒诀。
沐蕉还要再劝,谢鸢忽然伸手轻按在她未受伤的肩头。少年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声音很轻:“师姐,信我。”
她望着他眼底那片沉静的墨色,终是缓缓松开了攥紧的剑柄。
众人刚在城门外落脚,便被眼前的景象慑住,昔日巍峨的城主府已沦为断壁残垣。冲天火光中将两道熟悉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们正在如潮水般涌来的魔物中穿梭。
甫一踏入府门,更浓重的血腥气与魔息扑面而来。这些魔物与城外所遇截然不同,个个戾气冲天,招式狠戾,让人应接不暇。
顾安远一个不慎,衣袖被利爪撕裂,臂上顿时见了血痕。那伤口处黑气缭绕,魔气竟似活物般试图往皮肉里钻。他闷哼一声,指间符箓疾射而出,将逼近的魔物轰退半步。
林霜泽眼底瞬间漫上猩红,剑势陡然凌厉,每一剑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杀意,将顾安远身侧的魔物清空一片。他身形始终不离顾安远左右,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混乱的战局,防备着任何可能袭向师兄的暗算。
三人不知不觉竟被逼至庭院中央。此地仿佛置身阵眼,魔物源源不绝自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不得不收缩战圈,背靠背迎敌,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被彻底合围。
一道清冽如冰泉的剑光后发先至。
“咔嚓”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链接应声而断。原本源源不断涌出魔气的阵眼骤然一滞。
谢鸢倏然回头,对上一张清冷面容。
“阮师伯。”
阮莜执剑而立,衣袂在猎猎魔风中纹丝不动。她目光扫过谢鸢,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你在此处作甚?祝师弟不是早让沐蕉带你回去了么?”
谢鸢格开一只袭来的魔物,急声道:“此地传讯受阻,我们方才推断魔族此番另有图谋。他们真正的目的,或是借心魔种在修真界埋下祸根。师叔千万当心,绝不可与身负正统魔血者肢体相接——”
阮莜打断他的话,剑锋挑开两只趁机扑来的魔物。她回眸看他,眼神如浸寒霜,直接截断了他尚未说完的话:“所以你现在是要去找祝师弟?”
她语气沉静,却字字清晰,在这喊杀震天的环境中,莫名有种让人心神一凛的力量。
阮莜此时已清理完周遭零散魔物,收剑入鞘。她目光扫过远处愈发密集的魔潮,快速对顾安远道:“合欢宗擅幻术隐匿,烦请二位去东侧协助疏散群众,此地是仙魔界限,若是不闹事的魔族亦可疏散。”
说罢又看向谢鸢,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罢了,你师尊既在西南,看样子准备修改阵法,你在便去护法吧。我去东面阵枢——那边魔气更重,需有人牵制。”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断墙之后。
穿过一片狼藉的回廊,前方忽然传来剧烈的灵力震荡。谢鸢心口一跳,冲破弥漫的魔雾。
隔墙之后,竟是一处相对完整的内室。而就在内室中央,一道熟悉的、挺俊如玉的身影背对着他,持剑而立。
青衫依旧,却染了不少暗红与尘灰。周身凛冽的剑意尚未完全收敛,空气中还弥漫着他独有的清冷灵息,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血腥气。
不是祝卿岚,又是谁?
听到身后的响动,祝卿岚缓缓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落在狼狈闯入的谢鸢身上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凤眸中,清晰地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幽沉。
“阿鸢...阿......”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回身。四目相对的刹那,祝卿岚瞳孔微颤,那句脱口而出的呼唤带着罕见的恍惚:“阿鸢...”
但这失神仅持续了一瞬。他目光迅速恢复清明,在谢鸢脸上定格,声音倏地沉了下去,听不出喜怒,却比周围的寒气更重。
“...小鸢儿,你为何在此?”
谢鸢的脚步顿了顿,忐忑的喊他。
“师尊我...”
他衣袂翻飞如云。他指尖不断凝出湛蓝的符文,正飞速打入脚下龟裂的阵眼。每落下一道符文,周遭魔气便剧烈翻涌。
祝卿岚闻声并未再回头,清冷的声线穿过厮杀声传来:“不必过来。”
他剑尖轻划,一道冰墙骤然升起,将两只从侧翼扑来的魔犬冻结。手上符文却未停,声音依旧平稳:“阵眼将成,余波会伤及你等。”
就在阵法光辉大盛的刹那,一道潜伏许久的黑影自祭坛底部猛地窜出,直取祝卿岚后心。
“小心!”
谢鸢下意识挥剑去挡,却被一股柔和而坚定的灵力轻轻推开。
祝卿岚甚至未曾移动,反手一剑点出。剑尖精准地刺入黑影眉心,那魔物连哀嚎都未发出便消散在空中。
他这才回眸看了谢鸢一眼,眼底似有霜雪消融,又很快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
“站远些。”他声音依旧清冷,转身时袖摆却几不可察地拂过谢鸢肩头,替他挡开飞溅的碎石。
谢鸢被那道柔和的灵力推得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祝卿岚青衫翻飞,剑锋在空中划出凛冽弧光,将再度袭来的魔物尽数斩灭。
阵眼在最后一道符文落下时爆发出刺目光芒,随即缓缓沉寂。魔气暂时被压制,庭院内陷入诡异的宁静。
祝卿岚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看向谢鸢的目光依旧沉静,却带着惯常的温柔:“阵法已成,此地不宜久留。你为何不听为师的安排,独自跑来?”
谢鸢正要开口,却见祝卿岚忽然抬手,指尖凝着清辉,轻轻拭去他颊边不知何时沾染的血迹。这个动作做得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可紧接着便是一顿。
祝卿岚收回手,视线落在少年焦急的眉眼间,声音里带着他惯常的温柔,却又比往日沉重:“小鸢儿,这里危险。”
“我知道,”谢鸢急急抓住他欲收回的衣袖,“但弟子必须来。魔族此次要用的不是寻常手段,是心魔种,只有身负正统魔血者才能催动。师尊若不知情,万一......”
他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祝卿岚骤然凝重的目光里。
“就因为这个留下?”
“师尊...”谢鸢快速解释,目光却不离师尊周身,“弟子只是怕您......”
“胡闹。”祝卿岚打断他,声音却软了下来。
他指尖轻抬,一道结界无声展开,将再度聚拢的魔气隔绝在外。
“既已知晓,更该速离。为师自有分寸。”
祝卿岚说话时,还不忘将袖中的玉符递给他。
“带沐蕉从西侧传送阵走,将此物交给判审殿执事,他们该到了。”
谢鸢还欲再言,祝卿岚已转身面向再度翻涌的魔潮。溯源剑发出清越剑鸣,他回头看了谢鸢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惊。
“走。”一个字,斩钉截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