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怯生生地紧挨着凌恒，微微低着头，发丝遮住了双眼，偶尔目光从发丝的缝隙间偷出来，落在对面的老人身上，很快又像是受惊般垂下了眼眸，规规矩矩搁在膝头的双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裤子的布料。
凌恒眼睛余光并未错过白芨的小动作，要不是对面老人家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和白芨，他绝对会扶额长叹。这家伙演上瘾了不成，从车子进入白公馆开始，这家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把紧张、害怕、无措、怯弱表现得炉火纯青。
他是不是该称赞一声，不愧是影帝？
“这么久未见人，家教都丢了？”老人目光炯炯，针刺般盯在白芨身上。
白芨小幅度地浑身一僵，缓缓抬头头，小心翼翼地唤道：“爷、爷爷。”
凌恒镇定自若地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白老，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两件事要与白老商量。第一，我和白芨已经领证登记成婚，婚礼择日举办，望白老成全。”
“老、老公！”白芨低低地叫了一声，双眼灵动闪亮，看凌恒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世纪偶像，爪子默默地攀上了凌恒的胳膊，含羞带怯的眼眸敢看又不敢看，洁白无瑕的双颊飞起了两朵红晕。
系统1226当场喷了：“噗，适可而止，渣攻都快被你刺激出病来了。”
白芨心里正乐呵着呢，他发现比起装腔作势地演一下忽悠忽悠人，凌恒的反应有趣多了。那拼命隐忍着不发作，还得一本正经全神贯注应付老头子的表情，若是换个地方他绝对会毫不客气地拍桌狂笑。
“我马上就要出道了，到时候势必会传入老爷子的耳朵里，趁现在好好探探老人家的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以后像现在这般光明正大探人底线的机会，可不会再有了。”白芨心里自然有他的打算。
白老爷子端着茶杯的动作明显一顿，看向白芨的双眸略含不解和意外，白芨在外面招惹的那些人和惹出的事，他心如明镜。但不管白家如何忽视这个后辈，白芨的性子他还是能担保的。
别说是受了刺激杀个人，就是让他打死一只老鼠，恐怕手抖得连棍子都拿不起。凌恒生日宴那天，游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计较，也懒得理会，一群无知小辈拙劣的手段，也就骗骗自己和彼此，连凌恒都骗不过，何况是他们这群活了将近一辈子的老狐狸。
他知道是凌恒带走了白芨，既然是落到了凌恒手里，他也无需再分心这么一件小事了。倒是没想到，这个默默无闻胆小怕事的孙子，唯一做了件还算勇敢的事，竟会是擅自嫁给了凌恒。
凌恒这个年轻人，这么多年他都看在眼里，在一众后起之秀中，绝对是无人能及的佼佼者。他们白家是比不过了，这一点他必须要承认，唯一能与之有一较之力的那个，跑去混什么娱乐圈当演员了，他现在想起来还心绞痛。
“你自己有什么要说的？”白老爷子看着白芨问，语气倒是有所缓和。
白芨转头望着凌恒，精致绝伦的脸庞泛起一个娇羞却又忍不住窃喜的微笑，爪子牢牢扒住对方的胳膊，面色潮红柔柔地道：“都听爷爷和老公的安排，我没有意见。”
“噗！”系统1226口吐白沫。
凌恒定定地看着他，眸光深沉，叫吧，总有机会让你叫个够！
白老爷子似乎挺满意，头一次觉得有个听话好安排的孙子也不错，白芨这个性子待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里，迟早被啃得连渣都不剩，还不如趁早嫁人，于白家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既然成了家，以后就安分一点，别去招惹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白老爷子皱眉警告，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道，“若实在无事可做，就去医院多看看你大哥。”
白芨抓着凌恒胳膊的手收紧了力道，抬头看了眼凌恒，故作忧心地道：“这是自然的，哥到现在还未清醒，我心里也是放心不下，所以……”
“白老，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凌恒接下白芨的话，一手覆上对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白芨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哥，曾托我联系国外的医疗团队，引进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我正好有这方面的人脉，所以想与白老商量，把大哥接过来亲自照顾。”
白老爷子沉默不语，锐利的目光直射白芨和凌恒，仿佛在确定二人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从白杭突然受伤入院，至今仍未醒来，中间发生的种种，包括陆玦出事，私下里他没少安排信得过的人调查，只可惜一无所获。
白芨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白老爷子，怯怯地道：“我只是担心哥哥，毕竟……连陆大哥都被人盯上了……”
凌恒握住白芨的手并未松开，他直视着白老爷子道：“想必白老已经听说了陆玦的事，他为何会被人买命？相信不用我解释，白老最为清楚，大哥继续留在医院已非明智之举，只会将他陷于更危险的境地，我不想白芨整日为了这件事忧心忡忡。”
“艹！”系统1226目瞪口呆，“原来渣攻还是个情话满级大佬。”
白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突然体会到他一口一个老公时，凌恒那复杂隐忍的心情了，他暗地里掐了凌恒一把，表面欣喜若狂地看着凌恒：“还有孟大哥和陆大哥在。”
白老爷子再次沉默，他是老了，但不代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他就视而不见，白杭的事背后绝对有人按捺不住了。白傲这个后辈，正如他的名字，心性太傲，急于求成，将来在大事上注定沉不住气。
手握了一辈子的权势，却只剩下白杭一个让他放得下心的孙子，老爷子忽感悲凉。他叹了口气，透着精光的双眸看着白芨，现在只希望白芨这个做弟弟的，能惦念着白杭往日里的几分好，待日后白杭站上他这个位置后，借助凌恒的力量彻底站稳脚跟，他也能安心了。
白老爷子看着耐心等他答案的白芨和凌恒，不由得仔细多看了白芨几眼。
犹记得记忆里的白芨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永远不会表现自己碌碌无为的孩子，此时才发现这孩子俊秀的眉目间，有几分他奶奶年轻时的风采，五官和他的母亲十分相似，相当漂亮的一张脸，也难怪连凌恒这样的人也会被他吸引。
白老爷子叫来了管家：“让人通知白傲，晚上回来见我。”
“是的，老爷。”管家得令，毕恭毕敬地应声离开。
白芨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嘲讽，不愧是豪门大世家啊，这阶级分明得犹如黑白子棋。主角受落在这样的家庭，的确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份，傀儡命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也许久未曾回家了，出去走走吧。”老爷子看着白芨，支开他的意思十分明了。
白芨故作担忧地握住凌恒的手，手足无措地望着他。
凌恒拍了拍他的手道：“去吧，待会儿我就去找你。”
白芨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朝老爷子微微鞠躬，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大厅。直到站在四下无人的庭院石桥上，他才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怡然自得地侧坐在栏杆上，欣赏桥下色彩斑斓的锦鲤。
“老爷子果然很在乎白杭的命。”白芨对系统1226道，“与其说他信任我这个孙子，还不如说更信任凌恒，不过也行，至少现在我在他眼里，成了牵住凌恒最有用的一根线。”
系统1226想了想问：“医院那边是白傲不放人，会不会过于明显了？”
“这也是我犹豫的一个点。”白芨思索道，“白傲嫌疑很大，但白家水更深，想要借刀杀人的幕后之手绝对不会只有一个，那些个姨太太的子女，都有可能趁机浑水摸鱼。”
系统1226：“……”
“我当是谁，这不是我们离家出走的白少爷嘛。”系统1226还来不及开口，一道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声紧跟着出现在白芨身后，“怎么，终于在外面混不下去，灰溜溜地跑回家讨饶来了？”
白芨背对着来人翻了个白眼：“小六，扫描他的信息。”
“得令！”系统1226快速导出对方的信息，“哦豁，你的另一个便宜弟弟周开奇……”
“姓周？”白芨看着系统1226导出的资料，主角受姑姑的儿子，之前凌恒给他的白家资料里确实有提到，主角受姑姑的两个子女特别喜欢在白家走动，这个周开奇活脱脱白傲兄弟的跟班。
白傲的弟弟白旻就是个脑子里塞满稻草的败家子，周开奇到底是外姓近亲，就他那德行根本入不了白傲的眼。所以从小到大就爱跟着同是草包的白旻，至于白旻，不就是多一个好使唤的跟班嘛。
白芨故作慌乱地回头看着他，支支吾吾涨红了脸：“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这次是跟我老公回来找爷爷商量婚事，你别乱说……”
“老公？”周开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着肚子弯下腰哈哈大笑起来，“白芨啊白芨，你也不算太笨，知道大哥靠不住了，就急急忙忙把自己给嫁出去，及时找个靠山。”
白芨顿时气红了眼，水汽充斥着眼眶，他咬了咬唇反驳：“你胡说，我大哥明明好好的，白傲堂哥说了，一定会给大哥找最好的医疗团队，大哥马上就能康复。”
周开奇面露嘲讽：“刚夸你识时务，立刻就打我脸，活该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无药可救！”
“是嘛！”白芨阴冷地拉长了语调，嘴角勾起的弧度略带邪气，他突兀地问道，“你会游泳吗？”
周开奇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不屑道：“干嘛？老子从小就是游泳健将。”
“那好！”白芨笑得万分邪恶，猛然飞起一脚将人踹下了石桥，他一脚踏在及膝高的栏杆上，居高临下望着桥下扑腾挣扎的周开奇，“多谢周少爷的提醒，好好倒倒脑子里的水吧，精卫填的海都没你脑子里的水多。”
“白芨，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白芨无所谓地笑笑，双手插入裤兜，闲闲散散地转身离开：“偶尔演一回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恶毒白莲花也不赖嘛，待会儿还能去老爷子那嘤嘤嘤倒打一耙。”
系统1226痛心疾首：“你演的是恶毒白莲花吗？你演的是鬼故事吧？”
白芨震惊：“那岂不是更完美？威慑力翻倍够够的啦！”
系统1226沉默，跟它家这位宿主比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比不要脸，铁定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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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0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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