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念念睡下时，小家伙还攥着她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妈妈明天还读绘本”。姜絮轻轻掰开他的手指，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带上门，走廊里的夜灯投下暖黄的光，衬得空气都软了几分。
江叙白在书房，门缝里透出灯光，想来还在忙。姜絮没去打扰，回了主卧，翻出手机——她下午就想联系林薇了，这个从穿开裆裤起就跟她黏在一起的闺蜜，一定知道些什么。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林薇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絮絮？你可算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这几天跟你发消息都不回，我还以为你被江叙白绑架了呢！”
“绑架倒没有。”姜絮靠在床头，捏了捏眉心，“就是……有点事想问你。”
“啥事啊？”林薇的语气轻快了些，“是不是跟江叙白和好了？我就说你们俩，床头打架床尾和……”
“薇薇，”姜絮打断她，声音沉了沉，“我这五年，到底咋了？跟江叙白结仇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停了。
过了几秒，林薇才支支吾吾地开口：“絮絮，你……你问这个干嘛？”
“我记不清了。”姜絮坦白，“很多事都忘了，就记得大三以前的，这五年像被人挖空了似的。”
林薇又沉默了，听筒里能听到她轻轻吸气的声音。“你当时……情绪很不稳定。”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犹豫，“发生了很多事，乱七八糟的，我……我也说不太清。”
“说不清？”姜絮皱眉，“是忘了，还是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林薇急忙辩解，语气却更闪躲了，“就是……你当时状态很差，很多事我怕提起来，对你不好。絮絮，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就行，别想那么多了。”
这话等于没说。
姜絮心里的疑团更重了，林薇是最藏不住话的人，连她都支支吾吾，显然这五年的隐情比她想的更复杂。
“薇薇，”姜絮放软了语气，带着点恳求，“你至少告诉我，我跟江叙白到底为啥闹成这样？就因为……那一夜的意外？”
“不全是……”林薇的声音含糊不清，“总之你别问了，江叙白要是想告诉你，自然会说的。絮絮，听我的，别钻牛角尖，好好过日子。”
话说到这份上，姜絮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叹了口气：“知道了。”
挂了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姜絮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林薇的话像块石头，堵得她心里发闷。“情绪不稳定”“发生了很多事”“江叙白会说的”……这些话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却让她隐约觉得，那五年的“恨”，或许另有隐情。
她无意识地划着手机相册，想找些线索。相册里大多是念念的照片，从襁褓里的小婴儿到现在的小不点，每一张都有江叙白的身影——抱着他喂奶的，牵着他学步的，陪他堆沙子的……唯独很少有她的身影。
翻到最前面，接近五年前的位置，终于看到了几张有她的照片。
是在医院拍的，背景是白色的病床，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闭着，看起来很虚弱。江叙白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侧脸线条紧绷，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担忧。
姜絮的心跳漏了一拍，放大照片，目光落在自己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那里有个浅浅的、圆圆的疤痕，像针孔留下的印记。
不止一张。
后面几张照片里，她的手腕上都有这个疤痕，有的还贴着纱布。
这是什么？
姜絮的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那个疤痕，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她猛地想起江叙白之前说的“你当时生病住院了”，可生病为什么会在手腕上留下针孔疤痕？而且看照片里的样子，绝非小病。
她抓起手机，快步走出主卧，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江叙白的声音传来。
姜絮推开门，他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台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显得侧脸线条格外冷硬。看到她进来，他放下笔：“怎么了？”
姜絮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那张带着疤痕的照片。“这是什么？”她指着那个针孔疤痕，声音有点发颤，“我为什么会有这个？你说我生病住院了，什么病需要在手腕上打针？”
江叙白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暗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他的手指蜷了蜷，指节泛白，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你当时……抑郁症很严重，住了很久的院，需要输液。”
抑郁症？
姜絮愣住了。
她怎么会得抑郁症？
那个大大咧咧、跟江叙白吵吵闹闹都能笑出声的自己，怎么会得抑郁症？
“为什么？”她追问，眼睛死死盯着他，“因为跟你结婚不开心？还是因为……沈亦川？”
提到沈亦川的名字，江叙白的眼神更冷了，像是被刺痛了，语气却硬邦邦的：“别提他。”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姜絮的情绪有点激动，“江叙白，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日记里的那些话，医院的疤痕，林薇的支支吾吾……你到底在瞒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愤怒，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挣扎。“姜絮，”他抓住她的肩膀，力道有点大，“别问了，好不好？”
“不好！”姜絮用力挣开他的手，眼眶有点红，“我有权知道我的过去！你不能一直瞒着我！”
江叙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神慢慢软了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无力。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低得像叹息：“等你……完全记起来了，我再告诉你。现在说了，对你不好。”
又是这句话。
跟林薇一模一样。
姜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累。他们明明已经靠近了些，明明已经有了点像家人的样子，可这五年的空白像道无形的墙，依旧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好，我不问了。”她的声音有点冷，“但我总会知道的。”
说完，她转身走出书房，用力带上了门。
走廊里的夜灯依旧亮着，却照不暖心里的寒意。姜絮靠在墙上，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为什么她的过去，会是这样一副千疮百孔的样子？
那个手腕上的疤痕，像个问号，深深烙印在她心上，提醒着她，那五年的寒冬里，一定藏着她无法想象的痛苦。
而江叙白……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旁观者，是参与者，还是……那个试图拉她出来的人？
姜絮抹掉眼泪，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找出真相。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眼前这个，明明藏着很多事，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温柔的江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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