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凉意，卷着几片落叶敲在别墅的落地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光线昏黄，姜絮窝在沙发里，手里攥着遥控器，屏幕上的综艺节目热热闹闹，她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王阿姨下午带着念念去邻市的游乐场了，说是那边新上了个恐龙主题展，小家伙念叨了好几天。临走前王阿姨还笑着说：“江太太，你和先生正好过个二人世界，我明天下午就带小少爷回来。”
姜絮当时笑着应了，可真到了独处时，心里却空落落的。江叙白说今晚有夜戏，要到后半夜才能回来，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她拿起手机，想给江叙白发条消息，又怕打扰他拍戏，犹豫了半天，只发了个“注意安全”的表情包。
屏幕亮了又暗，没有立刻回复。姜絮放下手机，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路过餐厅时，瞥见餐桌上放着的红酒——那是江叙白上次带回来的，说是庆祝他们官宣，还没来得及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两个高脚杯，倒了小半杯酒。酒液是漂亮的宝石红，在灯光下泛着光泽，轻轻晃动，杯壁上挂着细密的酒珠。
“就喝一点点。”她对自己说，端着酒杯回到沙发上。
红酒的口感很柔和，带着点果香，不辣，却后劲十足。没几口，姜絮就觉得脸颊发烫，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她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的夜色，脑子里乱糟糟的——有沈亦川那天打来的电话，有江叙白发脾气时眼底的恐慌，还有日记本里那些零碎的、充满怨恨的句子。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为什么那么恨江叙白？沈亦川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着她，越想越乱。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吓了姜絮一跳。
这么晚了，会是谁？王阿姨和念念不可能回来得这么早，江叙白有钥匙，也不会按门铃。
姜絮心里咯噔一下，起身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沈亦川。
他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通红，显然喝了不少。
姜絮的眉头瞬间皱紧，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反感。她没开门，隔着门冷冷地问：“沈亦川，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絮，你开门，听我解释，就五分钟，好不好？”沈亦川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还有点固执的恳求，“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说……”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姜絮的语气更冷了，“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沈亦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疯狂，“小絮，你以为你躲得掉吗？五年前躲不掉，现在也躲不掉！”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姜絮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五年前？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絮的心跳开始加速，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知道让沈亦川进来很危险，可那股想要弄清真相的冲动，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你想说什么？就在门口说。”她咬了咬牙，没有开门。
“在门口说？”沈亦川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点威胁，“你确定？这里可是高档小区，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
姜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怕事，可她不想给江叙白惹麻烦。他刚官宣结婚，正是风口浪尖，要是被人拍到沈亦川在他家门口纠缠，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你……”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拧开了门锁，“进来吧。就五分钟。”
沈亦川得意地笑了笑，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浓重的酒气就扑面而来，呛得姜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家倒是挺气派。”沈亦川环顾着客厅，眼神里带着点嫉妒，“江叙白对你倒是挺舍得。”
“有话快说，说完赶紧走。”姜絮不想跟他废话，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沈亦川没坐，就站在客厅中央，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小絮，你真的要跟他过一辈子？”他突然问，声音发颤。
“这跟你没关系。”姜絮别过头，不想看他。
“怎么跟我没关系？”沈亦川猛地提高了音量，“当年要不是我，你怎么会跟江叙白在一起？你本来该是我的！”
“你说什么？”姜絮猛地转过头，心脏狂跳起来，“当年的事……跟你有关？”
沈亦川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转身走到餐桌边，拿起姜絮倒的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你到底在说什么？”姜絮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急切，“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沈亦川又倒了一杯酒，喝得很急，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他的风衣上。“说清楚？”他冷笑一声，“说清楚你就能回到我身边吗？”
“沈亦川！”姜絮的声音带着点颤抖，“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姜絮急切的样子，沈亦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他放下酒杯，凑近她，语气带着点恶意的炫耀：“你想知道？好啊，我告诉你。”
他的呼吸里全是酒气，姜絮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死死地盯着，动弹不得。
“大三暑假放假那天，同学聚会，你还记得吗？”沈亦川的声音低沉，带着点诡异的平静，“你喝多了，坐在角落里发呆，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眼睛一直盯着江叙白……”
姜絮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大三毕业聚会？她穿过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到暑假。
“我看到你看他的眼神了，小絮。”沈亦川的声音越来越冷，“那种喜欢，藏不住的。我嫉妒，我凭什么比不过他？”
“所以你就……”姜絮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所以我就给你下了药。”沈亦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姜絮的心脏，“我本来想……生米煮成熟饭，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你疯了！”姜絮猛地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疯了？”沈亦川像是被刺激到了，突然大笑起来，“是，我是疯了！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眼里却只有他！我不甘心！”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阴鸷：“可我没想到，阴差阳错，你居然跑到了江叙白的房间。等我找到你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们……”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姜絮已经明白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差点吐出来。原来……原来是这样。
难怪原身那么恨江叙白，难怪她认定是江叙白设计的她。一个刚大三的女孩子，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和人发生了关系，醒来后肯定慌乱又恐惧，而沈亦川这个始作俑者，肯定在她面前说了不少江叙白的坏话，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江叙白身上。
“畜生。”姜絮的声音气得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沈亦川，你真是个畜生！”
“是，我是畜生。”沈亦川像是放弃了挣扎，瘫坐在餐椅上，眼神空洞，“可我不后悔。至少……你还是跟他在一起了，不是吗？虽然方式不对，但结果……”
“滚！”姜絮厉声打断他，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亦川没动，只是看着她哭，眼神里带着点扭曲的满足。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江叙白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戏服，外面套着件黑色羽绒服，显然是刚从片场赶回来。他看到客厅里的情景，看到沈亦川，看到姜絮脸上的眼泪，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像淬了毒的刀。
“沈亦川，你怎么在这儿？”江叙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沈亦川显然没料到他会回来，吓得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我……我来找小絮……”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叙白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沈亦川惨叫着摔倒在地，嘴角瞬间溢出血来。
“叙白！”姜絮吓了一跳，想去拉他，却被他身上的戾气吓得不敢靠近。
江叙白没理她，一步步走到沈亦川面前，眼神里的愤怒几乎要燃烧起来。“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听不懂人话吗？”
沈亦川被打懵了，捂着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江叙白，你敢打我？我要报警！”
“报警？”江叙白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你敢让警察来评评理吗？”
沈亦川疼得蜷缩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滚！”江叙白指着门口，声音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再让我看到你靠近她一步，我废了你！”
沈亦川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也顾不上擦嘴角的血，狼狈地冲出了别墅，连门都没关。
直到沈亦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江叙白才转过身，看向姜絮。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怎么样？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碰她，又怕弄疼她，动作犹豫而笨拙。
姜絮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刚才沈亦川说的那些话，像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回放，每一个字都让她心疼得喘不过气。
“江叙白……”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江叙白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沈亦川那个混蛋，肯定把当年的事告诉她了。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她的身体很烫，一直在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对不起，絮絮，对不起……”他一遍遍地说，声音沙哑，“让你受委屈了。”
姜絮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硝烟味（拍戏时沾到的），心里的恐惧和愤怒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悲伤取代。她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哭着问，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江叙白任由她哭，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牵着她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语气平静而坦诚，“五年前，毕业聚会那天，你喝多了，我送你回酒店房间，刚把你放在床上，你就突然抱住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眼神复杂：“我承认，我喜欢你很久了，那一刻没忍住……后来你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
“沈亦川肯定在你面前说了谎，让你以为是我设计的你。”江叙白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疲惫，“从那天起，你就开始恨我。”
姜絮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原身醒来后，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模糊的记忆，再加上沈亦川的挑拨，肯定吓坏了，把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发泄在了江叙白身上。
“后来……你发现怀孕了。”江叙白的声音更轻了，“你家里逼着你嫁给我，说这样对你和孩子都好。你不愿意，却又没办法反抗，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和孩子身上。”
“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不说话，对念念也很冷淡。”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痛苦，“我知道你委屈，所以我什么都让着你，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
“可我没想到，你的抑郁症会越来越严重。”江叙白的声音哽咽了，“医生说你是心理压力太大，需要家人的陪伴，可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只能把工作停了，天天守着你，怕你做傻事。”
“那些年……辛苦你了。”姜絮的声音沙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不辛苦。”江叙白摇头，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只要你现在好好的，就什么都不辛苦。”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絮絮，都过去了。那些不好的，痛苦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姜絮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和坚定，看着他因为担心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某个角落彻底软了下来。
她用力点头，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窗外的风还在吹，夜色依旧深沉，但客厅里的灯光却仿佛变得明亮了些。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撕裂的过往，终于在这个深夜，被彻底摊开在阳光下。
很痛，很难堪，却也很彻底。
江叙白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知道，解开这个心结，只是他们走向幸福的第一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有信心，只要他们一起面对，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饿不饿？”他低头问，声音温柔，“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有点。”姜絮点点头，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江叙白笑了笑，牵着她的手站起来：“想吃什么？我给你煮面条。”
“加个蛋。”
“好。”
厨房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透过玻璃门洒出来，勾勒出两个依偎的身影。锅里的水渐渐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一首温柔的歌。
夜还很长，但黎明总会到来。而他们的故事，终于在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后，迎来了真正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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