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素锦二人去马车里取被子,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明尘不着痕迹地望了她一眼,纤长的睫毛低垂,落在她发颤的手腕上。
他猛地站起身,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是不是蛊毒发作了?”
林青絮紧紧抱着自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呼吸变得很轻。太疼了,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在她的五脏六腑里不断绞着,疼痛化作一股自鼻头涌起的酸涩感,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一双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林青絮略微楞神,抬眼看向他。
“疼的话,就咬我。”他将林青絮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眶掉落,滴在手背上烫得人心慌。
她一低头,便咬上他的肩膀,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不住地颤抖。
云明尘闷哼一声,他微微偏头看像林青絮,抬手替她拂去眼前碎发,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痕。
林青絮的疼痛缓解了些许,紧攥的手指也慢慢放松了。
【检测到攻略进度已达四分之一,奖励碎片一枚。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完成任务。】
素锦和苏羽抱着被子走了进来,夜色寂寥,微弱的火光跳动着,照亮了紧紧相拥的两人。云明尘抬手压唇,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素锦放轻脚步上前,将手中的被子盖在了林青絮的身上。
月光斜斜的洒入,落在林青絮苍白汗湿的面颊上。
室内花叶摇动,留下斑驳的碎影。
灯旁的女子手指慢慢抚过男子的脸,发出满意的喟叹:“夫君......”她轻轻启唇,“真是像啊。”
崔璟看着她,眸底弥漫无限柔情。
见她有些失神,伸手拨了一下她耳后散落的鬓发,在她耳边低语着:“那娘子只喜欢我好不好?”
柳琬音被他的亲昵动作惊到,迅速抬手将他推开。
崔璟的手指落空,他望着她疏离的脸,目光深邃又复杂。
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牵动了心神,想看她因为真心欢喜而对他展露笑颜。可她心里的人,不是他。
这份爱卑微到骨子里,患得患失,求而不得。
外头有人敲门,是云明尘的声音。
“门没栓,阿尘推进来吧。”柳琬音道。
云明尘推门进来,将一张字条递给她。
柳琬音当着崔璟的面打开,上面写着五个字:戌时竹林见。
“阿尘你瞧。”她忽而一笑,纤长的手指勾住胸前的一缕青丝把玩着,“你爹爹来找我们了。”
崔璟抿着唇,声音低沉暗哑:“别去”
“别去?”她翘起的睫毛微颤,面上讥诮,“你算什么东西?”
他没有言语,半阖着的眼眸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阿音。”他抬眸望向她,许久,语气中带着一丝偏执,“嫁给我,不好吗?”
柳琬音微挑着眉,笑得柔柔弱弱:“我心里装着的是谁,日日夜夜念着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望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眸中的深沉之色越发浓郁,掌心用了些力道,直接将她摁在椅子上。
“崔璟!”柳琬音惊呼出声,挣扎起来,手腕却被他紧紧握住,“放开!你放开我!”
他充耳不闻,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语气异常柔和:“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恨我,只是想离开我。”眼神蓦然一暗,“做梦。”
柳琬音的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失去了意识。
崔璟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柳琬音,他的手爱怜地抚摸过她的脸颊。
夜里下了点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后半夜,雨声便渐渐停了。
到了早上,天光放晴,榻上的人也逐渐清醒了。
云明尘正卷着饼皮,卷好后低头小口咬了一下,安静地咀嚼着。
柳琬音唤了一声崔璟,便没有再说话。
崔璟盛了碗热气腾腾的花胶鸡汤递过去,语气温和:“阿音尝尝看,不过时间仓促了些,若再熬一会应该会更好喝。”
他说话间,目光落在她耳边散落的青丝,正想替她挽起。
“啪—”
一个巴掌将他的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他沉默片刻,漆黑眼眸温柔地凝望着她,“阿音还在为昨夜的事生气吗?”
她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那双美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抗拒。似乎是气急了,抄起了一旁的花盆,毫不犹豫地砸到了他身上。
湿润的泥土和残破的花株溅得到处都是。
一旁呼噜呼噜喝粥的云明尘听到这动静,将把头低了下去。
柳琬音心中的戾气并未平息,反而如同被风吹动的野草,烧得愈发旺盛。她拿起盛鸡汤的碗,对着云明尘的方向砸去。滚烫的汤汁与碎片四溅,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衣摆和鞋面上。
“过来。”
柳琬音的眉眼直直看向他,不见半点温情。
云明尘起身乖乖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眸,不去看母亲那扭曲的面容。
“你没吃过饭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看看你这副样子,连你父亲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云明尘看样子早已习惯了,他“哦”了一声便出了房门。
小小的身影走到了巷口,他静立了一会,清晨微凉的风拂过他略显单薄的衣衫。空气中混杂着邻家升起的炊烟,还能听见巷外街道上热闹的摊贩吆喝声。
“刚出炉的热包子,肉馅饱满,皮薄馅大嘞——”
“香喷喷的煎饼,酥脆可口,不好吃不要钱——”
“豆浆—新鲜的豆浆—热乎的嘞——”
云明尘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他略略抬眸,沿着路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路过街边一家书塾,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的石狮子旁还坐着一个小男孩,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正捧书阅读,似是看入了迷。
但再走近几步,便发现人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绵长。
玄秋鸿被脚步声吵醒,睁开眼,便对上了云明尘的目光。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不怕生,朝着云明尘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哥哥,你也是被夫子赶出来的吗?”
云明尘摇头,用手指指了指下巴,示意对方。
玄秋鸿伸手在自己嘴角摸了摸,触手一片湿润,他扯起自己宽大的袖子,在嘴巴上擦了几下。
感觉到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没有一点心虚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云明尘点了点头回应,继续朝前走。
玄秋鸿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你要去哪呀?带上我一起好不好?我在这太无聊了。”
云明尘的手腕被他温热的小手抓着,有些不习惯地微微动了一下。他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偷偷跑出来的呀?”玄秋鸿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我每次被爹爹训斥了,心里难受,也会偷偷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
云明尘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玄秋鸿仰起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保证没人能找到我们!”
“嗯。”他回答的毫不迟疑。
两人并肩向前,七拐八拐直至来到一个格外偏僻的拐角。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碎石,跨过去,前方出现一条被杂草半掩着的、更为狭窄蜿蜒的小径。
没走多久,就看见一间十分破旧的屋子,墙体斑驳,露出了里面的土坯。
玄秋鸿对着云明尘用力招招手:“就是这里了。”
云明尘跟了进去,角落里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空气中还带着些许霉味。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家,显然早已搬走多时。
玄秋鸿拉着他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哥哥,坐这里。”
他依言,在玄秋鸿身边坐了下来。
玄秋鸿:“夫子前些日子说,在西海的极深之处,万物皆生,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有五芝玄涧,涧水都是玄黑色的。”
“嗯。”云明尘道,“冶其石成铁,铸而为剑,光明如水精,削玉如泥。此剑,便名为昆吾。”
玄秋鸿起了兴趣,直起身子:“你懂锻剑?”
云明尘:“略有听闻。”
“那也很厉害了。”玄秋鸿双手托腮,“昆吾剑啊......要是我能有一把就好了。肯定特别威风,拿着它,就能行侠仗义,成为大侠!”
云明尘忍不住笑了下:“不过就是些编来骗小孩的故事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神迹,不过是人心里的执念作祟而已。”
“可是哥哥,你不信仙人,不信神佛,那你信什么?”
“我信我自己。”
破屋周围树木高大,枝繁叶茂,加之杂草丛生,使得屋内光线比较昏暗。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玄秋鸿噌的一下躲到了云明尘的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将门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云明尘道:“谁?”
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那是一个看着比他们还要瘦小些的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他的脸更是脏得几乎辨不出原本的面目,只有一双眼睛格外黑白分明。
玄秋鸿长长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个小乞丐啊。”
那脏兮兮的孩子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着。
云明尘:“不可如此说人家。”
玄秋鸿乖乖点头:“知道了。”但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我叫谢庭云。”
“我是被人牙子拐了,卖到了廷尉府里当奴隶。”
“我......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一路上躲躲藏藏,不敢走大路,就躲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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