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孙姨娘和人私奔被抓啦!”一大早,蒲苇像个小炮仗一样破门而入,小脸上布满惊恐。
“啊!”杉杉震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蓁蓁扔出去,平和了这么久,剧情怎么突然进展这么快?虽然早知道那魏延的存在,也想不到这就要私奔呀。
“怎么被抓了?谁抓的?人呢?现在怎么样了?”杉杉的问题连珠炮似的奔涌出来,眉间也拧成了川字。在现代女子出轨出轨都是要遭受舆论谴责的,在封建古代,又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呢?
蒲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抄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在众人焦急的眼神中赶紧顺了口气:“让夫人关,关起来了。怕老夫人受不住,还没报告老夫人。”
刚刚跑得肺都要炸了,这才把这最新鲜的二手消息带给大家。又喝下了好几口压制一下激动的小心脏。
三杏很是紧张:“怎么敢的哟!女的偷情可是要沉塘的!”
杉杉听了三杏的恐吓,更着急了,攥着蒲苇的手更收紧了。
蒲苇吞了口水:“说是昨天半夜,孙姨娘伙着那个姓魏的要私奔。那姓魏的雇了马车在外面接应,在后院架了梯子翻进来正要接孙姨娘爬墙呢,正好被半夜睡不着瞎溜达的白姨娘逮个正着!一下闹将起来,那姓魏的挣脱了门房跑了,孙姨娘被碧荷碧桃搂着没跑了!”
哎呀,这个倒霉的白腊梅!杉杉气得只想跳脚。
流萤也是没了主见:“姨娘,怎么办呀!孙姨娘是不是就完了!她可不是坏人,她还救过咱呢!咱可得拉她一把呀!”
杉杉极点满脑子浆糊:怎么办?跑!还是跑!可怎么跑?往哪跑?
“蒲苇,你再去打探打探,有什么新消息,全来告诉我。”
托了白姨娘的福,孙若羽偷人被抓,整个消息很快便传满了整个谢府。大喇叭似的到处宣传,堪称当代最俱宣传力度的广播员,蒲苇很快得到了全面信息,白姨娘几时出门又是什么路线,花有多娇艳草有多丰茂,天气有多冷那男子跑得有多麻利,孙若羽哭得有多狼狈多伤心,一点一滴都知道了。
虽然被陆夫人紧急制止,下令让所有人噤声不得外传。可还是传到了老夫人院里,把老太太气得皮都展开了。
“姨娘!”蒲苇带回来了消息,“老夫人院里的紫檀姐姐说,老夫人知道了消息骂了好大一通,现在命人捆了孙姨娘,杖责30大板,现下关到后院的空屋子里了,说等老爷回来后再发落。孙姨娘院里的几位姐姐也被关起来了。听门房小哥说,孙姨娘一开始叫声十分凄厉,再后面竟是一声也没有了,怕是疼昏了过去。”
没有药物没有治疗,失血怎么办,感染怎么办?孙若羽整日里节食减肥瘦的像个小鸡仔,怎么能抗得过去。杉杉摊成“大”字仰躺在床上,蓁蓁百般勾引也没得到妈妈的一点回应,苦着小脸呆坐在一旁,把肉嘟嘟的小脸蛋搁在妈妈肚子上,委屈着委屈着,又睡着了。
“老夫人没说要请大夫?”杉杉轻轻发问。
“没,老夫人说老爷看重她,不然早就大棒子打死了!哪里还请什么大夫呢?已经和老爷发了书信,估摸着再有四五日消息也就回来了。”
三杏很是惋惜:“你说这孙姨娘,老爷那么宠爱她,她在府里的用度排场也是二等二的,她怎么还能偷人呢!真是辜负了老爷的一片真心!”
流萤一点也不同意:“老爷还有真心呢!什么辜负不辜负的!”
蒲苇也很是认同,捣蒜一般频频点头:“老爷整日里眠花宿柳,哪来的什么真心呢!说孙姨娘不守妇道可以,但别说什么辜负感情。我猜老爷只觉得丢人,才不会有什么感情被伤害的感觉呢!”
杉杉也深以为然,不过是男子岌岌可危的尊严罢了。
“蒲苇,你去巷子口的药铺,买些跌打损伤再开些汤药,要快!”
蒲苇得了令,坚毅地点点头,和诸位姐妹严肃对视一眼,又飞一样地冲出去了。
凌乱的思绪纷扰,杉杉正考虑着逃跑的方法,白腊梅不请自来登门了。
白腊梅一袭浅粉缎面外衫，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与袖口滚着圈银线绣的缠枝纹，出内里鹅黄色罗裙的一角，走动时便随着微风轻轻拂动，袅袅娜娜走进门来。
头上一只单珠发钗,配上红唇下整齐的贝齿相得益彰,竟是杉杉头次见到的喜悦模样,不掺一点平日淡淡的忧伤。
白腊梅笑盈盈开口:“妹妹,我来看看你。”
杉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把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推下水,怎么还能腆着脸高兴呢?要不是她把消息捅给老夫人,肯定也到不了现在的境地,真是搅屎棍!
白腊梅没有觉察杉杉的不悦,自顾自聊天:“蓁蓁又胖了不少 ,老爷回来肯定高兴得不了。”
杉杉不想答话,嗯嗯啊啊敷衍了过去。
白腊梅似乎觉得铺垫已经够了,左右看了下四周,轻轻挑眉,这才露出个有些偷感的微笑:“妹妹可听说了吗?梨香院那个,偷人还要私奔,被抓啦!”
整日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孙若羽也有今天,实在应该好好庆祝一场,找同是受害者的文杉杉肯定能应和一番。
飞扬的眉毛要挑到天上去,灵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日的萧条模样。
杉杉觉得心更堵了,为了给男的这样扯头花,拉着小脸硬怼:“有姐姐大力宣传,如何还能不知道呢?连路过的苍蝇有几条腿都清楚呢的。”
白腊梅听出杉杉的揶揄,一时有些尬住,有疑惑,过后便是委屈和畏缩。长久被欺压的经历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白腊梅又陷入忧愁惊惧的状态。
嗫喏道:“我只是来告诉妹妹,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说罢起身就要走,挺拔的身姿又变得萎靡,看得杉杉也有些不忍。
“姐姐先坐,”杉杉整理下语气,温柔劝解,“姐姐别往心里去,我只是一时有些着急。三十棍下去,孙姐姐怎么受得住!”
“啊?三十棍,什么三十棍?难道她被打了吗?夫人说等老爷回来再发落呀!”
杉杉紧紧盯着白腊梅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破绽和掩藏:“老夫人发话的,姐姐不知?”
“啊!老夫人知道了?这绝不是我本意!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受罚!”
“老夫人还说要打死她呢!”
白姨娘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只想着让她家把她领回去或是发卖了,我没想到会这样,我真没想到!”
看着白腊梅诚挚的眼神和紧锁的眉头,也渐渐放下心防:“姐姐,偷情私奔是什么罪过,又要受什么刑法?作为女子,我们当真不知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白腊梅的声音带上了颤抖和哭腔,“再说,她私奔还是我的罪过吗?她就是不对呀,我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偷情无论如何也是不对的呀!
杉杉一时汗颜,是了,自己又是什么立场去指责人家呢?这件事错的,确实也是孙若羽呀!
“我当时看见吓傻了,又想着可以让她好好受顿罚也就是了。再说老爷最疼她了,肯定不会,肯定...”
可一听给谢誉清贴金,杉杉又丧失理智,口不择言:“不会怎样?谢誉清那么多红颜知己,这次又要迎回一个,他对孙若羽还能有几分真心?白姐姐,当年你也曾是他心尖上的,他又给你多少优待呢?住在那个破屋子挣扎度日吗?”
话一出口又后悔了,自己在伸张所谓的正义,却建立在伤害他人的基础上!和自己看不惯的告密行为不是一样的吗?
白腊梅狠狠低着头不让人看见,牙齿使劲咬着下唇,用疼痛压制不让眼泪滑下来,下唇直咬得泛白。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白腊梅艰难吐出几个带着湿气的字,起身就要跑。
“姐姐!对不住,”杉杉一把抓住白腊梅逃开的手腕,细细一条一握仿佛就要断了,“我也是一时着急,等谢誉清回来,孙若羽的命就怕保不住!”
“那怎么办!怎么救救她!”白腊梅渐渐敛去泪水,“我能做什么,妹妹尽管告诉我!我虽然恨她,但也不想她真的受此惩罚。她也是可怜人!”
杉杉握住白腊梅的小手:“姐姐,容我想想,我们一起肯定能把她救出去。”
白腊梅陷入悲伤的情绪,泪滴大颗大颗落下来,为孙若羽,也为自己:“真好,孙若羽她做错了事,还有你为她撑腰,不像我...”
她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落进耳里，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心尖。杉杉鼻头一酸，视线也蒙了层雾:白腊梅被欺负的时候自己在哪里?在冷眼旁观,作为看客调侃蹩脚的剧情。那时的正义,去哪里了呢?
白腊梅依旧垂着肩坐在那里，皱巴巴的帕子早已湿透,那么柔弱那么让人心疼。杉杉上前一步，轻轻将人揽进怀里。一只手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白姐姐,对不起。”
声音落在白腊梅耳侧，沁入心里。多年的委屈好像在一瞬间得到宣泄,有人看到有人关心,自己再也不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可有可无可以被毫不顾忌被忽略的透明人,今天,也可以作为被“尊重”被“看见”的人。
伪装的硬壳瞬间解体,扑到杉杉怀里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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