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时，花采买可以当一个“大孝子”。
“为了这次亲迎，后院重新进行修葺。我娘嫉恨王爷待新王妃这般好，而自己只能住在小房子里，所以想给新王妃一点下马威。”
“……？”
花厅陷入短暂的沉寂。
丹芍看不见身后的金粟银珠，但能看见刘大脸上一副既惊愕又犹豫的复杂模样，正在纠结这种皇家秘辛当听不当听，或许听了下一刻就得被叉出去喀嚓，也许不听还是会被叉出去咔嚓，那挺亏的。
“不是，我们王爷不是……”徐硕瞅向丹芍试图为凌燕却解释，又无从下手，只好对着花采买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隐瞒。”花采买委屈，只是一个长相不佳的胖子连眼泪鼻涕都没擦就挤眉弄眼的，实在有碍观瞻，“我娘让我将那七根杉木里的两根换到她房里去，想着少两根木头也不会怎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缩起脖子，低头不敢看凌燕却。
“问题是榆木表面做了两层伪造，遮掩掉里面蛀空、发霉的痕迹，使它看上去像上好的杉木，实际上它不堪重负，即便是一块瓦片都会让它断裂！”一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刘掌柜收起八卦的神色专心给在场的人解释。
刘掌柜说完又瞪了跪在地上的花采买一眼，要不是身在顺王府，他恨不得把这个胖子踹到断子绝孙，这玩意还想栽赃陷害，指他于死地。
丹芍恍然大悟，“所以新房最后用了五根杉木和三根废物来建造，难怪我在新房里听见一个嬷嬷在窗外跟其他人说我活不过当晚，就算我死了也有王爷背负煞星克妻的罪名，怪不到她头上，原来如此！”
“你，你胡说！”花采买急忙道。
“我句句属实呀——虽然没有人能帮我证明，毕竟那个嬷嬷将喜娘她们支开，连我的陪嫁丫鬟都被调去厨房干活。”
几个晚上前的事仿佛过去许久，丹芍言语轻松俏皮，似乎已经淡忘了痛苦：“我在新房里听着她跟旁人说，要是有事，新王妃自会喊人，然后带人回房间打叶子牌去了。”
噗通！
丹芍扭头，身后的金粟银珠跪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她们的脸颊滚落。
哎。
“跪吧，跪多了你家小姐折寿。”丹芍无语，两个丫鬟不敢迟疑，立刻站起来。
“你放心，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放过一只蠹虫。”听了许久的凌燕却认真跟丹芍说完，再对刘掌柜说：“辛苦刘掌柜来一趟。徐硕，送客。”
刘掌柜知道后面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拱手告辞，跟随徐硕离开。
花采买战战兢兢，心里绕过百般思绪，最终抱有一丝侥幸：“王爷，整件事都是我娘指使的，我愿意将功补过，请您看在我娘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哇，没事娘面子，有事娘指使。”丹芍发出小小的感叹，“好灵活运用的娘。”
有的人表面风轻云淡，实际写满记仇账单。
凌燕却半含警告地瞥向丹芍，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丹芍识相闭上嘴巴，乖巧坐好。
凌燕却开口道：“这座宅子曾是前朝一位三品大臣的家，房屋用料均为上等杉木。你借着修葺后院的机会，将明月院原有的屋梁拆下分批运出，以六十两的价格卖给他人。”
之后，你以顺王府的名义从刘氏木匠铺购入十根杉木，七根用于修葺，三根转卖给一户姓东的商人，获利六两。为了补上缺失的木料，你花了一两向刘麻子订购三根榆木，指使阿贵买通刘氏木匠铺的学徒李会，在送木料的当天帮你掉包。”
“买通学徒花了十两，打发阿贵用了五两，最后，你揣着五十两银子走进赌坊，出来欠下五百两的债务。”
凌燕却看待花采买的眼神像看待死人一样，“你还有什么托辞。”
“你、你怎么知道？”花采买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的前胸后背被汗水濡湿，绸缎面料洇出一大团水渍，“不可能……”
丹芍被这股汗臭味熏得头疼，举起袖子捂鼻，厌恶地看向花采买。
在大盛的物价大多不超过百文的情况下，五十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但赌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掷千金都听不见响的地方，五十两在里面微不足道，别说半个时辰，一把就能挥霍殆尽。
况且……要是赌场的人知道花采买的身份，没准会给他设局，从而将顺王府拖下水。
这么说来，顺王府的名声越来越差是不是跟花采买有关？
凌燕却现在知道这家伙是赌狗，他会怎么做呢？
只听他命令道：“先押下去，把花嬷嬷带过来。”
花采买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心头大石，觉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不用侍卫动手，他主动爬起乖乖跟人离开。
趁着下一个人还没过来的空隙，凌燕却问丹芍：“还能坚持吗？”
丹芍点头，她大多时间都在吃瓜，哪会累着自己，笑着拿起茶壶：“我还好，王爷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凌燕却止住她的动作：“不用。”
少顷，侍卫押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婆子，她边走边挣扎，一股酸酸馊馊的气味渐渐飘了出来。
要命啊……诶？
丹芍屏住呼吸战术后仰，忽然手里被银珠塞了个绣囊，顿时清凉的薄荷芳香扑鼻而来，驱散那股难闻的气味，让人心旷神怡。
银珠着实贴心！
婆子被按在地板上，凌燕却说：“花嬷嬷，你可知罪？”
花嬷嬷闻言，猛然抬头，质问道：“敢问王爷，老奴何错之有？”
大概是几天滴水未进，婆子的声音干涩嘶哑，但丹芍依然能从那尖锐刺耳的音调里认出人来。
果然是你，老虔婆。
凌燕却：“你纵容你儿子贪墨王府财产，谋取利益，此为其一；谋害王妃，此为其二，你认不认罪？”
“冤枉啊——小儿对王府忠心耿耿，怎么做出贪墨财产的事？而且在王妃嫁进来之前，老奴与王妃素未谋面，又怎么会谋害她呢？王爷，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有人诬告！你不要听信他人的闲言碎语！”
花嬷嬷叫冤的同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丹芍。
这个人指代谁，不言而喻。
“花采买已经招供，是你指使他调换木料，还把部分上好的材料用在你的房间。你明知王妃居所不安全，不但不告知王妃，还将她身边的侍女调走，留她一个人在屋里，公然诅咒她短命，其心可诛！”
凌燕却沉下脸色，“我给过你认错的机会，既然你绝口不认，那就不用认了——把她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身后的侍卫把花嬷嬷提起来。
花嬷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一切太快了，快得就像走过场一样，没有任何争辩的余地。
这会她慌了，“王爷，我可是你的奶娘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凌燕却嗤笑：“丽妃说你是我的奶娘，你真当你是？”
竖起耳朵的丹芍转动她的脑子搜索关键词。
丽妃？谁？丽贵妃？男主的亲妈？这里还有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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