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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听闻丞相府收下谢礼,又得知暂时没有关于顺王府的流言蜚语,丹芍便放心下来。

每天六点多醒来到小院散散步、晒晒太阳,喝半盏米汤,回笼觉睡到中午,陪过来陪她吃饭的凌燕却喝肉糜粥,然后午休到傍晚看日影西斜,跟金粟银珠套套话,再吃一碗米粥,一天就过去了。

如此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生活过了三天,丹芍觉得自己恢复得还不错,能溜达到更远的地方——比如凌燕却的书房,竹里馆。

可惜,金粟银珠死活不同意。

要不是这俩是她的陪嫁丫鬟,她还以为自己被软禁了呢。

趁着午饭的功夫,丹芍跟凌燕却说起这事。

“小院玲珑,我多转几个圈就转得头晕,偏偏她们担心我身体,不愿意放我走远几步,王爷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气色好多,能走远些了?”

凌燕却抬眸,丹芍今天穿的是浅色直领窄袖襦,上襦束在高腰的桃红团花裙里,头上簪一朵芍药绢花,看起来纤细又明丽。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气得鼓起双腮,敢怒不敢言。

“今天有一事需要你定夺,如果你身体能坚持下来,她们没有理由阻拦你出门,反之……”

凌燕却还没说完,丹芍接口保证:“要是坚持不住,我继续好好养病!”

能出门啦,不知道顺王府长什么样子呢?

丹芍跟在凌燕却身后,心里莫名生出一种飞向自由的雀跃感。

离开五六步走到尽头的小花园便踏进凌燕却的书房,竹里馆。

书房为三间屋舍,东次间的北面开有一扇仅容纳一人通行的小门通往后花园,东面是支摘窗,另外的几面墙置有书架,上面摆满书籍。

丹芍留意到支摘窗下的地板有几处方形的痕迹,这里原先应该是一套书桌,如今它们被挪到明间的位置,面向门口。西次间与明间有槅扇相间,西边的墙上悬挂一把剑,剑鞘末端方向是一张罗汉床,上有被褥枕头,剑柄方向是一套桌椅并几个木柜,不出意外是凌燕却的居室。

丹芍粗粗扫一眼就收回视线,难怪金粟和银珠不让她离开小花园,出入都要经过书房,这也太不方便了。

出了被竹林山石环绕的竹里馆,前不远是中路的花厅。

花厅檐下的喜字灯笼、红帐幔还没拆下,依然保持婚礼当天的模样。

凌燕却站在花厅前给丹芍作简单介绍:“花厅西边的院落是王府的库房,前面穿过内仪门就是正殿,后面过了月洞门就是明月院,你原先住的院子。”

听起来,顺王府的格局有些局促。

原以为老虔婆形容王府只有巴掌大是夸张渲染,没想到是写实手法。

她没记错的话,男主的王府占了两个坊的面积,府中的荷花池每到仲夏能营造出“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胜景,不失为消暑的好去处。

啧,皇帝差别对待。

“需要休息吗?”

凌燕却的询问打断丹芍的思索,丹芍笑道:“谢王爷关心,我很好,我们进入正题吧。”

他微微颌首,唤来徐硕:“把人带上来。”

不多会,外面传来一阵嚷嚷。

“岂有此理!我管你们吃管你们喝,你们竟敢对我无礼?我可是王爷的奶兄……放开我,我要向王爷告状!”

两名侍卫左右押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胖子进入花厅,他们松开手的同时各出一脚猛踹胖子的腿窝。

胖子一个不察,整个人往前扑,膝盖与水磨青砖发生亲密接触。

“嗷!”

丹芍及时撇开眼神,光听动静都觉得疼,稍后她再转回来,心里哦哟一声,瞧瞧这身绸缎面料的衣服,左手的拇指还戴着一枚嵌黄碧玺的银戒指。

戒指是舶来品,女主直到大结局才跟男主互换婚戒,从而掀起京中男女戴戒指的潮流,可见在此之前大盛王朝并不流行。

市场不需求,自然卖不起价格,可戒指上的黄碧玺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这人的生活比徐硕还滋润。

“回王爷、王妃、徐统领,花采买已带到。”

采买?丹芍心里一动,静观其变。

花采买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一听凌燕却在场,如同找到主心骨:“王爷,小人在市集采购东西,他们不分由说就把小人当众押走,小人无所谓,可小人出自顺王府,他们这么做会让百姓误解,以为顺王府出了什么事,有损王爷名声啊!”

他字里行间都在为凌燕却的名声着想,但徐硕不买账:“这会知道有损王爷名声,用榆木偷梁换柱时怎么不知道?”

花采买脸上一片空白,片刻后装傻:“什么榆木,你在说什么?”

“你用劣质榆木充作上等的木料,还用在王妃住的明月院。”徐硕绷紧浑身肌肉,鬓边的疤痕随之鼓起,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他厉声喝道:“你还不认?”

花采买身躯一抖,惊惶道:“冤枉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肯、肯定是店家做的,他们以次充好,还敢坑害王妃!”

“放屁!我们店绝不可能有榆木!”身着布衫的中年人在门外喝斥,“贼子休得将你做的腌臜事推到我们身上!”

他被小厮引进花厅,恭恭敬敬地向凌燕却和丹芍行礼,“小人是刘氏木匠铺的刘大,见过顺王、顺王妃。”

花采买睨了刘大一眼,“是刘掌柜啊,你说没有就没有?万一你家伙计手脚不干净呢?”

“呵,你认为我们伙计手脚不干净却还要在我们店买东西,说明你也干净不到哪去。”男人反唇相讥。

“你!”花采买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王爷,小人买的都是上好的杉木,买的时候都仔仔细细看过了,而且也经过账房的核验,怎么会有出问题呢,请您明察啊!”

丹芍的眼神在花采买和刘大之间来回转动。

她知道刘大,他因“以次充好,致使王妃受伤”被抓进京兆府大牢,男主成为京兆府府尹后还了刘木匠和刘氏木匠铺的清白。

可惜刘木匠的双手在之前严刑逼供的过程中被废,他失去求生意志,一度投河自尽,幸好被女主所救。

女主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治好他的双手,刘木匠很是感激,到处宣扬女主的善心,还带着全家老小投靠女主,成为女主手下能工巧匠的一员。

现在的刘大还没落魄,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刘大好像有所倚仗,丝毫没有小人物面对天潢贵胄的诚惶诚恐,也没有被甩锅的慌乱感。

丹芍坐累了,悄悄换个姿势托着腮继续吃瓜。

“明查了。”徐硕翻开账本:“三月十九日,购入刘氏木匠铺的杉木十根,于午时验收。”

刘大点头,“没错,那十根杉木是我亲自运来的。”

“小人的任务到这结束,往后就没小人的事了。”花采买说着,人也自然而然站起来。

不过他刚起来,又被他身后的侍卫一人一脚踹回去。

“别急。”徐硕从账本下翻出另一本册子,念道:“三月十九日,西北角门午时运入十根木料,进出府为刘氏木匠铺四人;未时一刻,木料运出三根木料,未时三刻,运入三根木料,出进府两人,分别是刘氏木匠铺学徒李会和你的小厮阿贵,当时对侍卫的说辞是退换木料。”

他合上册子:“花采买,为何木料已经通过验收还要进行退还,而且账房对此事并不知情。”

花采买起初不以为然,直到他听见徐硕念进出府名单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油光锃亮的脑门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小人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难道是阿贵和那个谁在捣鬼?”花采买干笑着擦拭头上汗珠,咬死自己不知情,“你得问他们。”

“这不巧了,我问出来了。”刘掌柜皮笑肉不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信封递给徐硕,“这里是李会的口供,李会承认收了阿贵给的十两银子,协助他将其中三根杉木运出来送到坊内一户姓东的人家,再从聚义钱庄旁边的杂货铺取出三根木料运进王府。”

“阿贵说他是听你的吩咐做事——别跟我说是阿贵做的,他一个月就二两银子,他会舍得不吃不喝花五个月的工钱找人搬三根木头吗?”徐硕说到后面也提高了声音。

“……”花采买不语,但从他游移的视线、额头频频出汗来看,他的内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良久,他嚅嚅地说道:“你跟我说没用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三根木头表面是杉木,内里实则是榆木,这种伪造工艺且技艺炉火纯青至一般人看不出来的手法,全京城只有城外鬼哭岗山脚的刘麻子才有。”刘掌柜补充道。

徐硕笑道:“巧了,我今天也请来刘麻子,花采买你可要见上一见?”

两人一唱一和,别说花采买,连局外人的丹芍都看明白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无法抵赖。

花采买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凌燕却,忽然哭嚎起来:“王爷,真不是我,是我娘让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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