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几乎遏制不住地，她唤出了一声。
“妈……”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阿姨说她长得像她女儿，怪不得她会来到这里。
曾几何时，认识陈念之的人，都说她长了一双跟妈妈一模一样的眼睛。
为什么她当时没想到这点？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
程昭眼眶微红，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念之。
少女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随着她换鞋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尾扫过背后的书包。
在玄关的陈念之因她的话，脚下的动作滞住。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表情龟裂，眉头蹙起，嘴唇紧抿，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听到她说的话，季淑芳赶忙从厨房跑出来，急的手上的锅铲还未放下：“姑娘，是不是还没好啊，要不要阿姨带你去医院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李淑芳对程昭莫名的就会升起一些亲切感，无由来的想多关照一下她。
程昭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慌忙摆手。
“不…不用了阿姨”，程昭使劲掐着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就是不小心认错了人。”
陈念之走到季淑芳身旁，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程昭：“妈，这位是…？”
季淑芳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介绍道：“下午在公园遇到的姑娘，看她好像有点中暑就把她带回家了。”阿姨转头看向程昭：“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啊？”
程昭对上她的眼睛：“我叫程昭，前程的程，昭然若揭的昭。”
“诶好巧啊，我闺女也姓陈呢，不过她是另外一个陈字。”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陈念之接上，“耳东陈。”
“哎对！”，季淑芳惊叫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急匆匆往厨房小跑：“你们先聊，我锅里还炖着汤呢。”
陈念之回了声好，向程昭走近些，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陈念之，你可以叫我念之，或者叫我之之也可以，就是不要再喊我妈妈或者其他一些什么。”
程昭轻握她的手，连声抱歉，“不会了不会了，当时看见你恍惚有种我妈妈的感觉，我这才……”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陈念之松开她的手，对她微笑，“妈妈快要烧好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吃完晚饭，陈念之领着程昭来到了她的房间。
“这几天你可以先和我一起睡，等你找到家人了再走也不迟。”
程昭环顾四周，目光被一整面书架吸引。
房间有一整面墙被订上搁架，墙面的颜色深浅不一，看得出来浅色部分是老墙皮掉了后来新补上去的。搁架订的并不整齐，可以说是错乱不堪，但被物主堆满了书，在难看的地方贴上了装饰品，所以看上去井井有条。
陈念之向她介绍房间里面的物品，转头看见程昭目光好奇地落在某一处，顺着她的视线，陈念之一眼就瞧见架子上包着花哨且带点粉嫩封皮的书，应该是她那爱看小说的同桌塞给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这架子上了。
她抽出这本书，递给程昭：“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程昭接过书，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不过我就拿来打发一下时间。”毕竟她猝不及防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身上的衣服，可是什么都没带过来。
陈念之从外面端了一把椅子进来，示意她坐下来看。
她拿着书看了一会儿，只觉身旁的人安静下来，好奇转身看去，没想到这一看，就看见她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陈念之手上拿着用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封皮还崭新，里面的纸张也没有陈旧泛黄。
程昭全身血液倒流，心跳快的像是要冲破她的胸膛：“你……手上的这本笔记本是哪来的？”
“这是我同桌送给我的，怎么了吗？”
“你同桌是谁…？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吗？”
陈念之虽然很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刚好明天我们约了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我可以带你一起。”
想起这新同桌，她真是一阵头疼，带程昭过去正好能减缓一下。
程昭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双手紧紧环住了少女的身体，“谢谢之之。”
陈念之显然没料到这个拥抱，身体瞬间僵住，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
程昭察觉到她动作僵硬，急忙松开手：“抱歉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陈念之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身子，将笔记本推到她面前：“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对这本笔记本好奇吗？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算了。”
程昭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试探地回答，“如果我说，下午我喊了你一声妈妈没喊错，你信吗？”
“你在说什么？我是问关于笔记本的……”
陈念之皱眉。
“对的，我就是在回答你的问题。”程昭顿了顿，继续说，“说实话你可能不信，我可能是因为这本笔记本才来到这，但我不确定。”
“什么意思？”，陈念之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怀疑。
程昭和陈念之讲了今天她经历的事情，但隐瞒了一部分事情。
陈念之双目圆瞪：“啊？你说在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未来的女儿？”陈念之声量升高，“我？”她食指反指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确实，这么荒诞离奇的事，要不是程昭自己亲身经历，任谁说都像在编故事。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自己如何证明自己刚刚说的真实性。
陈念之脑袋一片空白，她看着在她面前不停踱步的程昭，像是苍蝇在她眼前转来转去，给她弄得也是一阵头晕，随即站起身来从房间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陈念之拉着季淑芬一块回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囡囡？”
季淑芬洗碗时的泡沫还没擦干净，就直接被陈念之拉了过来。
“你再重新说一遍，按你的话说，那她应该算你的外婆，那得让我妈也有知情权。”
程昭又全部复述一遍。
季淑芬倒没陈念之表现得那么震惊，只是提出疑惑：“你怎么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呢？万一你是骗我们的呢？”
陈念之恍然大悟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程昭想到了一件时间线最近的事情：“对了，你最近是不是有一场考试？这场考试是不是关乎到分班的？”
她点了点头。确实，就在下周，老师说是月考，同样也是唯一能进重点班的机会。学校新组建了两个重点班，考试全年级前六十名的学生会被安排进这两个班级，陈念之刚来这个学校，对新的考试模式不太熟悉，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把握。
“你这次考试的排名会在61名，不过你的总分和第60名同分，所以同样被录取进重点班。”程昭看出她一副仍然不信的样子，继续说，“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就讲一些你们知道的。
外公外婆已经离婚了，外公……他酗酒、赌博欠钱，催债人屡次找上门，终于有一天外婆忍受不了了，报了警，那些人被拘留了十五天，生活安静了不少，外婆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下定决心和外公离了婚，外婆净身出户，带着妈妈来到这里重新开始。
妈妈你脚底有一个疤，是小时候你和邻居小朋友出去玩时不小心磕的，那个健身器械夹住你的脚趾流了血，外婆带你去医院缝伤然后小脚趾留下了一个小疤。
还有一天你把最喜欢的洋娃娃借给邻居小朋友玩，他忘记还回来你也不敢和外婆说，只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直到外婆看见你眼睛红红的问你为什么你才说出原因，第二天外婆带你去要回来时才得知那家人已经搬走了，你说这是你最喜欢最漂亮的娃娃了，还有那个小朋友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小朋友了，没想到一天失去两个漂亮的人儿，你哭的更伤心了。”
季淑芬久远的记忆复苏，若不是程昭说起有这件事，她都快忘了这些个陈年旧事。
“如果你们还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季淑芬微微颔首，确实，亲子鉴定才是能证明一切的办法。
倒是旁边的陈念之满脸惊讶地看着季淑芬，“妈，我小时候真这样吗？”
季淑芬无奈地点了点头，“对。”
说完季淑芬转身回了厨房，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陈念之跟了上去，挽着季淑芬胳膊靠在妈妈肩上，缠她，“啊~那妈妈你给我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儿呗。”
声音渐渐远去，程昭满眼羡慕地看着这幸福的一幕。
夜色渐浓，城市的喧嚣褪去，家家灯火次第熄灭，整个小区也沉入黑暗之中，唯有那一扇窗里还隐约亮着灯。
房间里冷气很足，两个女孩窝在被子里互相汲取温暖，时不时还有窃窃私语。
“阿昭，那你能不能和我讲一些我未来的事呀，不用告诉我太多，毕竟这种东西就跟算命一样，提前知晓反而不好。我就是想知道我既然有了你，那我是和谁结的婚，我未来的老公是谁？如果不能直说的话，给我描绘一下大概的样子也可以。”
程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出生起我就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也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连这人是否还存在世上她也不知道。但程昭想，如果他活着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个拥有他一半血缘的女儿，或者他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女儿，那他还不如别存在了。
“啊。”陈念之理所应当地认为程昭从小父亲就去世了，暗自感慨，真是个小可怜。虽然她现在也是单亲家庭，但她曾经也拥有体会过父爱。
“没事儿，你这不还有我的嘛。”
陈念之在被窝里抱住程昭，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她。
程昭也紧紧回抱住陈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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