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去时，视线还算开阔，因为是冬天，没有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沈玉乔没有那么害怕。
她仔细辨认方向，指着一处有明显走动痕迹的地方说道：“这边吧？”
蒋青云点点头，走在她前面帮她处理硬挺的树枝。
“冬天会有很多村民来这里捡柴，所以入口处的痕迹并不能完全参考。”
沈玉乔闻言，抬头环视四周，发现真的除了这里，还有好几处有人走过的痕迹。
她皱起眉：“那怎么办？”
蒋青云安慰：“没关系，我们往里走走看看。”
周边是安全的。
蒋青云小时候跟着父亲多次来这片森林打猎，虽然过去了很多年，新长出了很多植物，但大致方向他还是可以辨认出来。
密林的土地上还残留着厚厚的积雪，因为接触的阳光少，消融的也很少。
在蒋青云的提醒下，沈玉乔扯下身上的布条绑在树上，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好让后来的人知道她们的方向。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天色越暗。
沈玉乔心底越发不安起来。
她们两人单枪匹马进来这片森林是不是太冒失了？
蒋青云在前面时刻注意着沈玉乔的动作，见她渐渐慢下来，他就停下来等着。
蒋青云回过头问：“怎么了？”
沈玉乔面色犹豫：“我们……”
蒋青云：“害怕了？”
“……”
沈玉乔抿抿唇，想承认，但又不甘心，沉默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蒋青云当她是默认了。
他安慰道：“别担心，小时候我和父亲经常来这里打猎，来到这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呸呸呸，别立这种flag。”沈玉乔连忙阻拦。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往往结局都很悲惨。
虽然他是男主，但自己是炮灰。万一他不悲惨，悲惨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什么？”蒋青云没听明白。
沈玉乔解释：“就是，话别说太满，不好。”
蒋青云这次听懂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跟着地上的脚印和破碎的树枝又走了一会儿，眼看天色愈来愈暗，沈玉乔跟在看向远处已经看不清边界的树枝，和在前面专心探路的蒋青云，还是忍不住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吧？等……”
“嘘。”
蒋青云回头，对沈玉乔做了个无声的手势，沈玉乔立即噤声。向前方看去。
前方不远处有个山洞，有火光从洞中漏出。
洞前堆放了很多木柴，旁边还有燃烧过的痕迹。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玉乔放轻脚步，走上前。
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从洞穴里传来。
沈玉乔努力辨认，但人声嘈杂，离得又远，一点也听不清。
沈玉乔凑到蒋青云耳边，低声道：“这里人多，我们先回去，找人来把这里端了。”
蒋青云点头，转身欲走。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谁在哪里？”
他的声音仿佛新年夜的炮竹，整片森林因此活跃了起来。
糟糕，被发现了。
蒋青云用力向后推了沈玉乔一把：“快走，叫人来帮忙。”
沈玉乔惊讶不已，她从没想过要把蒋青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连忙摇头：“不行，我们一起走。”
“快走，来不及了！”蒋青云语气间透露出少有的急促。
他一边催促，一边往前方走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沈玉乔看了眼她们来时在树上绑的布条，和灰暗的天空，下定决心，跟在蒋青云后面走了过去。
蒋青云走了几步后，向后看了一下，确认沈玉乔有没有走远，却看到她居然又跟了上来，一下子气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是不会走的。”沈玉乔气势十足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走到他前面。
蒋青云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怪异的情感自心间流淌而过，他来不及细究，连忙跟了上去。
对方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抄起手边的木棍围了过来。
或许是没想到沈玉乔她们这么大胆，居然没跑，所以两方人见面时，对方显得有些怔愣。
沈玉乔目光从他们之间一一扫过，最终锁定在人群后方的沈山身上。
沈山自然也认出了沈玉乔，他的三角眼不怀好意地眯起，看着沈玉乔不知在想什么。
对方加上沈山，一共五人，其他人不认识，但各个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好对付。
沈玉乔不愿与其他人结仇，于是礼貌地抱拳道：“见过各位英雄好汉，在下沈玉乔，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寻人，无意间打扰各位好汉聚餐，实在不好意思。”
为首的原本气冲冲地拿着木棍，好像随时要冲上去大干一场，但见到沈玉乔这么有礼貌，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还是非常警惕，他看向沈玉乔身后的蒋青云，默默打量。
此女没有威胁，不必在意。
但她身后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是个书生，柔弱不堪。但常年习武的人能看出来，他是有两下子的。
蒋青云也适时抱拳道：“在下蒋青云，是她的夫婿。”
闻言，为首的男人不禁挑眉。
有点意思，一般在外，男人们介绍自己都是先介绍自己，再介绍妻子。
但是他却先让女人介绍，等他自己介绍时，不说女人是自己的谁谁，而是自己是女人的谁谁。
蒋青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在的场合没有那么正式，不用那么讲究。
他虽然有些地方古板一些，但多数还是很通人性的。
蒋青云介绍自己后，对方为首的男人便放下木棍，也道：“魏先。他们都是我的兄弟。”
“不知你们要找谁？”
见他们也没有兵刃相接的意思，沈玉乔稍稍放下心来。
“沈山。”
魏先眉毛下压，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看向身后的沈山。
沈山冲他轻微点头。
魏先扭过头，笑着问道：“你跟他有仇？”
沈玉乔：“说出来不怕您笑话。”
她自嘲般摇摇头。
“一年前他因为还不上赌债，被人抓住，他情急之下杀了个人侥幸逃脱，后来为了凑钱，硬是要把我卖进红楼。我不愿意，幸好碰到了我现在的丈夫。”
“原本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前段时间他又来找我要钱，我不给，他就烧了我朋友的铺子，还害死了一个还没十岁的小孩子！”
“新仇旧恨，我要亲手报了才算。”
魏先听完，不以为意。
“我很同情你，但是我们不能把他交给你，并且……”他侧头，眼神微变。
“把他们抓起来！”
除了魏先和沈山，其余三人迅速动身，快速逼近沈玉乔二人。
蒋青云几乎在同时出手，将沈玉乔护到身后，和他们打了起来。
沈玉乔知道蒋青云习过武，但现在以一敌三肯定吃力，同时他还要分心保护自己。
她看向魏先，语气急促：“为什么动手？”
魏先不屑：“你以为我会把你放走？太天真了。”
沈玉乔当然没想着轻松就能带走沈山，但她想尽最大能力，以最小的损失带走他。
沈玉乔见他撕破脸皮，便不再伪装，她眉眼凌厉几分：“你们是程于康的人？”
魏先神色微变，言语之间透出威胁之意：“还是先保全你自己不变成死人吧！”
沈玉乔怪自己有些大意，她应该多带些人再过来。
可是事到如今，再怎么反思也没用了。
蒋青云虽然常年保持锻炼的习惯，但和刀尖上生活的亡命之徒打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昏暗的林中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打斗的声音在周围盘旋。
忽然，有人拿着刀冲沈玉乔的方向杀来，他双目眦裂，一点力道也没保留，好像不将她置于死地誓不罢休。
好在蒋青云注意到了，连忙挡了一下，却被另一个人用木棍狠狠打到了小腿，他身形不稳，一下子跪在地上。
魏先和沈山站在洞口看着，冷不丁道：“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们盯上的人，还没有能跑得掉的。”
沈玉乔不做声，将蒋青云拖起来连连后退。
蒋青云喘着粗气：“你快走。”
沈玉乔坚定摇头：“你是因为我才被牵连进来的，我才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玉乔起身，挡在蒋青云前面。
三个打手收到魏先的示意，冷笑了一声，又冲了上来。
蒋青云额头青筋直跳，稍微缓过来点，在他们接触到沈玉乔之前，也冲了出去。
沈玉乔心脏狂跳，一边为蒋青云加油，一边默默祈祷孟宛赶紧带着人过来。
……
蒋青云又一次被打中，身上，手臂上和脸上或多或少都被划伤，流出鲜血。
他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却将沈玉乔保护的好好的，一点没有被打到。
魏先从原本的戏谑，变得已经非常不耐烦，他暴怒地冲着三人喊道：“一个弱书生，你们也打不过？干什么吃的！”
密林空中骤然被照亮，大片的烟花像星辰班散落下来，原本稀疏的鞭炮声也像凑热闹似的，忽然密密麻麻响了起来。
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谁也不知道在后山深处，正在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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