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书问:“你们说的姑娘,是同一个姑娘吗?”
当然不是。
不仅不是同一个,还不是同一批。
春风院不见了一批好姑娘;而小院那边,则只有李嫣一个。
当然,这里的好,单纯只是指颜值,这也是云书书和圆一大师总结出来的,第一个失踪人口共同点。
那些长相平平的,暂时感觉都很安全。
云书书看了圆一大师一眼,不用说,双方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云书书返回去抓秦毅;而大师则带上前来报信的人,先去小院,再去春风院,待勘查一番后,双方在春风院碰头。
“该死!和苍苍、小兰心有灵犀也就算了,我为什么和老和尚也这么有默契?这是能被允许的吗?”
一边腹诽,一边运功疾驰,不过几个呼吸,云书书就回到小巷口。
但让他意外的是,此刻小巷内灯火通明,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搞什么?”
一个提气跃上屋脊,从侧面绕去那户人家,云书书才发现,灯火最亮的,竟赫然是先前秦毅所在的那间屋子。
门大开,但里面似乎没有人,周边也静悄悄地,与外围的喧闹对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静。
他想了想,决定就着敞开的门,直接走进去。
里面亮着灯,于是云书书第一眼,就看见里屋的床上,是一团肉屑,呈飞溅状,溅得床头、床尾、屏风、屋顶估计都是。
这?
希望今晚陪睡的那位甚至几位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如此思忖的云书书念头还未转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众多脚步声:“就在前面那间屋子!官爷,绝对是妖鬼作祟,那场面,小的不敢……”
走了走了。
云书书飞速钻窗溜走。
这一屋子浓郁的妖气,普通人都能感觉出有问题,还是先回去,看老和尚那边怎么样。
云书书可不想留下多啰嗦,反正,他在进来时,已经确认了床上那一摊就是秦毅。
偷梁换柱搞错人之类的低级错误,对于他来说,不存在的。
春风院内,一片愁云惨雾。
所有客人已被免单请回去,大门紧闭。
好在消失的姑娘们是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什么肉屑、血丝、长舌头短耳朵等惊喜,否则,眼下,就不是想不想报官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卖房子散伙的问题。
毕竟,谁都不想在你侬我侬的时候,突然想起:“嚯!这家店好像曾经闹过妖鬼哦?”
当然,更兴奋的客人也不是没有。但爱好独特的,毕竟还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会觉得心里毛毛的,快走快走。
到了这般地步,生意,不做也罢。
因此,云书书一进来,就发现圆一大师已将剩余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而他自个,则坐在大堂内,手里,拨弄着一朵花。
一朵白色的小兰花。
“这么好兴致,还在赏花?”
云书书边走边道:“秦毅已经死了,炸得到处都是,户主已经报官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你这里有什么收获吗?”
圆一大师起身,将小兰花递给云书书。
“我们走。”
“去哪?”
云书书低头:“你没事送花给我干嘛?先说好,我很专一的,轻易不会改变心意。咦,这怎么有点眼熟?”
哦,不应该说眼熟,是这朵花上残留的真气,很熟悉。
“小兰留下的?”
圆一大师瞪眼:“她们为什么会来?云施主,说好的只有你呢?你不该给老衲一个解释?”
“别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还解释?”
云书书无奈地摊摊手:“你知道的,现在是深夜,我一晚上甚至几晚上可能不回去,难道出门不得先报备?莫伯父、莫伯母、苍苍、南亭兄,哪个都很惦记我的好不好。”
面对云书书看似显摆实则威胁的坦白,千言万语,只在圆一大师口中化成一句话:“嘤嘤嘤,人家不和你好了啦!”
云书书:“……”
快找只妖来让我解脱!麻麻,真的要吐了!
……
先把时间回拨一刻钟。
城南庄郊外的某山某洞里。
老五躺在柔软的狐皮褥子上,虽裹紧了被子,但还是觉得全身发冷,不住地打着寒颤。
他知道,这仅是刚开始的第一波,后面还有第二波、第三波。
师尊的手段,让你备受折磨的同时又不至于真的去死。弄这些,不过是想要自己低头罢了。
但从前的日子,自己是真不想再过。所以,先挨挨吧,挨得一时算一时。
痛得迷迷糊糊,老五如是想。
等他再被狐女摇醒,眼前就多了七个人,七个姿色出众的女人。
犹如鹌鹑般,蜷缩在一块,畏畏缩缩地望向自己这边。
“五哥哥。”
狐女喜滋滋地指着对方:“你快看!我好不容易给你找来七个美人,你想先吃哪个?”
此话一出,七个人就晕了三个,还有三个努力装晕但着实装不了。
老五看向最中间那个不但没有装晕还在竭力安抚周边人情绪的女子——同时,她也是最年长的,微微有些失望道:“算了,合适的非完璧;完璧的不合适,没什么用。”
这话,比先前那话更有杀伤力。
一下子,七个人均对老五怒目以视,这是在羞辱谁呢?
“哦。”
狐女略感失望,但想了想,她又提议道:“我们练功需要清白美人,可眼下,你疼痛难忍,不如先将就?”
管他有用没用,先试试再说,反正都是耗材。
这下,老五听懂了狐女的话,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重新变得紧张起来的七美人。
李嫣感受到那个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不知是悲是喜。
悲的是自己很可能马上就要被妖人折磨甚至吃掉。而喜嘛?好歹自己也胜过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在一众妙龄少女中脱颖而出,果然风韵犹存。
见老五锁定了目标,狐女咯咯一笑。
也没见她如何动作,只是白光一闪,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便卷住李嫣,将她往前拖去。
“救命啊!”
命在旦夕,李嫣也不复先前镇定,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内心将圆一大师默默诅咒:“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和尚也是!”
也不知是否怨念起了作用,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均未看清,只见一道刀光划过,接下来,便是狐女“吱”地尖叫,两团身影,斗在了一起。
须臾,却又分开。
洞左侧,是化为人形且身后支棱着三只大白尾的狐女,其中一只尾巴,还在滴着血。显然在方才的交手中,她并未占到什么便宜,而她身后,是原本斜躺现在强撑着坐起来的老五。
右侧,则是一着嫩黄衣衫、英姿飒爽的少女,手握一把刀。
那刀身上没有一点血迹,映在人眼中,却是寒意凛凛。
黄衫少女身后、李嫣及众美人的正前方,是另一位容貌清丽的姑娘。她手中,有一支笛。
笛身浅紫,似玉非玉、似竹非竹,一时间,竟让李嫣辨认不出具体的材质。
至于她为什么在当下还有闲暇琢磨起这些?
那是因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执笛女子所站的位置,正好将所谓战斗区域和安全区域隔开,再加上其镇定的神态、及再前方黄衫少女的勃勃英姿,瞬间,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便在众美人心底浮现。
有点感动。
美人救美。
噢~哦多尅?
所以,在云书书和圆一大师顺着谷幽兰留下的记号一路找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七位美人崇拜的眼神。
当然,崇拜的对象,自然不是他们。
“阿弥陀佛!”
遇事不决,先来佛号。
一下子,圆一大师就变得宝相庄严、慈悲肃穆,俨然一位正经和尚的模样。
云书书就懒得装了,直接问莫苍苍:“人呢?都结束了?”
“喏。”
莫苍苍用眼神示意对面角落,还不忘小吹了一句:“什么嘛,兰姐姐都不用出手,我一个人就搞定了。也不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小仙女威武!小仙女厉害!
若是平时,云书书早就顺着话开始谄媚了,但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老五身上。
准确说,是一人一兽。
黑衣青年歪倒在地上,嘴角渗着血,似乎全靠背后的石床支撑,他才能勉强坐起。他怀中,应当是一只三尾白狐。
说应当,是因为现在除了一尾完好,其余两尾,都有被刀削过的痕迹。其全身,也是毛发凌乱、血渍斑斑,显然伤得不轻,以致连人身都维持不住,变回了兽体。
一人一兽,均被细细的红绳绑缚。
云书书清楚,这是皇城司特制的缚妖索,可在最低限度维持妖魔生命的同时、又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看来,苍苍是想带他们回上京,而非一斩完事。
另一边,谷幽兰和圆一大师也已经安抚/哄好了李嫣及众美人,大家伙一交流,便推出了事情的原委:
秦毅被狐女所惑,这几日一直在替其搜寻合适的美人,待老五发作,便一齐掳来,计划用完就走。那承想,晃过了云书书和圆一大师,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位女侠。
至于那一滩肉屑?
起了邪念与妖怪纠缠自以为对方看上的是自己人品普通又自信的男人们,多半都是这种下场啦。
老五忽然咳嗽一声,问:“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
云书书好奇:“难道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还能有什么反抗的可能?”
“呵。”
老五惨然一笑,继而闭嘴,不再说话。
再然后,将美人们悄悄送回城南庄,云书书他们便踏上了返程的路。
毕竟,事也完了,连夜赶路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事,人家李嫣还特意赠送了两辆马车。
慢悠悠回去,正好赶上清早,上京城开城门。
驾着马车,打了个哈欠,云书书已经在想,待会早饭吃什么。
是小笼包呢?还是大馄饨?
是苍苍喂呢?还是小兰喂?
然后,他发现不对劲。
他们正走在林子里,草木繁茂,但为什么,自己眼里,所有事物,都渐渐变成了点和线,且有一种异样的安静。
不是渐渐安静,而是突然进入到一种没有一点声音、似死寂一般的安静,且,自己脑子有意识,但完全不能也不想动。
就这样走着,走着。
云书书感觉很久,但其实只不过一瞬。等他又能感受到林中草木的鲜活,几乎同时,就听见后面马车上,圆一大师的惊呼。
“云施主!快来,那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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