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单名虽是个毅字,但有没有毅力,还真不好说。
今年三十,本地人氏,无房无地,爹娘早逝,兄妹全无。虽屡试不第,但好歹,当年还是取了个“秀才”的功名,以在当地大户家坐馆为生。
长得颇为端正,一表人才。
这,也是媒人向李嫣强烈推荐的原因。
至于穷,娘子家有钱就行了;上无爹娘这么看,还是个优势呢。
一通巴拉巴拉下来,李嫣深以为然,于是让媒人和对方接触。
秦毅?
从天而降一个媳妇自带大笔嫁妆且瞬间就让自己生活提高几个档次,还有什么不满的?就算对方要求明媒正娶做妻,做就做呗,反正没娶这个妻,自己也纳不到妾;有了这个妻,如果没孩子,自己以后没准还能有几个妾。
嘿嘿。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于是大晚上地,发现对方徘徊在自己房外,李嫣也没太过惊惧,而是质问其为何会出现?
秦毅称:“初见娘子,惊为天人,虽成亲在即,但心中念念难忘,夜里辗转无眠,故不知不觉至此。但孟浪的事,自己是绝不会做的,因此只在房外院中徘徊,稍解相思之苦。”
如此,李嫣便开始陪其聊天。
从星星月亮聊到风儿沙儿,足足半个时辰,才将对方劝走。
之后,李嫣彻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便让心腹下人往上京寻圆一大师,带口信盼其速来。
还有一份亲笔信,则走的官方邮寄通道,是恐心腹下人被秦毅半路截杀,故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哗,这么复杂!姐姐为何不直接报官就好?”
春风馆雅座内,面对昔日风情万种的花魁娘子,云书书如是问,却收获对方白眼一枚。
李嫣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起身笑道:“菜还没有来,奴家再去催催。”边说,边给了圆一大师一个嗔怪的眼神,然后,翩然而去。
剩了云书书望着满桌子的菜,心想,究竟是什么菜没上?难道是助兴的歌舞表演?
好耶!
“小年轻就是没见识,怎么能问得这么直白呢?”
圆一大师摇着头,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边给云书书解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考虑到李嫣的身份和她的诉求,她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传来传去,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她以后还怎么继续开店、在当地找郎君?
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放弃报官、选择联系圆一大师的原因。
若是虚惊一场,自然好;若是真有问题,相信以大师的修为,也能搞得定。
“那你为何还要拉上我?”云书书道,“这种事,大师应该手到擒来吧?”
“话虽如此,但老衲一见到嫣然娘子,就觉得,她着实不该成亲。好好的一位风月大家,怎么从此,就为小男人洗手作羹汤了呢?实在是……”
圆一大师摇首顿足、大叹不该,云书书目瞪口呆。
闹半天,自己来的重任,是阻止老和尚抢亲呀!
怎么不早说,自己得赶紧去找南亭兄,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接着来。
李嫣派去上京的心腹下人第一时间并未寻到圆一大师,据他自个说,他外出交流佛法去了。
云书书嘿然两声,也不想细究此佛法,究竟是不是彼佛法。
总之,第二天,李家下人未等到圆一大师,自然也不敢回去,反而等来了那封信。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清晨回到住处的圆一大师了解情况后,便火速去寻云书书,邀其一同来此。
“那昨晚,有没有什么异常?”云书书问。
此刻,李嫣已经不在房内,他开口,也就是自言自语,主打一个理清思绪,没想到,圆一大师张口就来。
“嫣然她受此一惊,昨晚住在春风院,还特意安排人陪着,倒是没太大问题。不过,出门前,她命人在院子的墙头上撒了一轮生石灰,今日下人来报,她的房外,有零星的白脚印,甚至延续到了春风院。”
“这么大胆!”
云书书讶异:“你敢说他是个读书人,我都不敢信。媒人呢?收了那么重的礼,背景调查白做了?早知道,找我呀,我专业!”
圆一大师:“……”
“现在是扯这个的时候吗?”
“不是,大师。”云书书忽然疑惑,“我们一起来的,一起吃饭一起见的你的嫣然娘子。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情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圆一大师郝然:“刚刚,老衲去更衣……”
云书书:“……”
“以后有本事说悄悄话,有本事不要找我!!!”
“哎呀,云施主,这些都是小事,老衲转述给你,也是一样的嘛,又不是看不到小姐姐。来来来,再吃点,今晚没准会弄到很晚,得保证好体力。”
云书书无语:“大师,你知道你的话很有歧义吗?”
圆一大师嘿嘿笑:“反正莫小姐又不在。”
云书书扶额:“君子慎独听过吗?”
圆一大师起身,拍拍手:“下面的歌舞表演就快开始了,你看不看?”
“看!”
“早这么干脆不就完了。”
“……”
月朦胧,鸟朦胧。
不知不觉,又到深夜。
云书书和圆一大师猫在李嫣的房里,看正主裹着个被子,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
里面?
当然是衣衫完整啦。
不过,有心人还是可以自我幻想一下的。
至于谁是有心人?
云书书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圆一大师,看惨白的月光照在他斑白的鬓角……
哦,差点忘了,他是化形大妖,这模样都是他变出来的,为了维持自己高僧大德的形象。
嘁~
“呱呱!”
有怪鸟叫,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模糊的人影,映在窗纸上。
“娘子?娘子?可曾睡了么?”
好嘛,这还没成亲呢,就“娘子”、“娘子”地叫上了?
云书书知道李嫣一直没有睡,许是房里有人的缘故,她回答得底气十足:“睡了,你又来做甚?”
外面的人顿了顿,道:“望娘子垂怜,小生着实想念,只盼一见。”
窸窸窣窣的起床穿衣声,是李嫣故意弄出来的,她看了看藏在阴影里的圆一大师和云书书,走到门口。
一把,拉开门。
来人背对着光,但看身形,绝对是个男人。
这时,李嫣开口证实了:“秦毅,你是个读书人,当知你我成亲在即,不宜相见。更别说,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境下,你还知礼吗?”
来人明显愣了愣,似未想到李嫣不但不怕,还态度如此强硬。
此刻,借着微弱的光,云书书也已经看清,站在门口的男子果然身形伟岸、姿色尚可,但相比自己,还是要差个十八条街的样子。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不知道是真的白,还是因为今晚月光不够明亮。
秦毅往后退了数步,作出邀请的姿势:“请娘子出来一叙。”
李嫣却直接将门一关:“你回吧,我不想见你!”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回床上,裹好自己的小被子,看得云书书是大跌眼镜、内心腹诽:
“好家伙,你这不就是故意诱他闯门,好给我们动手的理由嘛?不过,若他真是妖,动起手来必然暴露,倒是不用费力找证据了。”
如此心思的云书书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出剑。
哪曾想,数十个呼吸之后,外边依旧静悄悄的,良久,才传来一声叹息:“娘子既然不便,今晚,小生就先告辞了。”
又过了一会,听得外边还是没有声响,云书书和圆一大师对视一眼,二人跃出,只见院中当真空无一人。
“真走了?溜得还挺快!”
云书书打量着地下散落的白石灰,用眼神征询圆一大师意见。而后者则冲室内柔声道:“你好生休息,我们去去就来。”
说完,还不忘一记掌风,贴心地将门关上。
“呕!”
云书书只觉得今晚吃太多,腻到了。果然,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这。
追上秦毅很容易。
因为,他根本没运气,也看上去不像被大妖夺舍了。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倒像是喝醉了或是中毒了一般。
他七转八转,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在一户挑着小红灯笼的人家外猛敲门,待没多久,便被迎了进去。
云书书正欲跟上,却被圆一大师拉住,示意他等等。
“别急。”
“你拉我干嘛?”云书书看了眼忽然亮灯的人家,恍悟,“你怕他有同伙?没事,大师,你为我掠阵,我相信你。”
“云施主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云书书茫然:“什么地方?”
圆一大师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表达:“流莺暗娼之家。”
云书书眨巴了几下眼睛:“你是说,他出来吃野食?”
圆一大师扶额:“这些名词,你都是从哪来的?”
“不是大师教我的吗?”
“无仇无怨,施主不要污人清白。”
“怎么没有?”云书书努努嘴,示意前方又忽然熄灯的人家,“别人软玉温香,我们在外面吹西北风,大师,你说,接下来怎么办?进去把他抓出来?”
“你能肯定他有问题?”
“暂时不能。”
“那……”圆一大师瞧了眼气鼓鼓的云书书,好声好气地道,“不如我们先去春风院,暂度一夜?”
云书书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情愿:“我,和你?”
“你当老衲愿意。”
“还有别的选择吗?”
话到这里,已是一个分叉路口。路左边,是往春风院;右边,则是李嫣住的小院子。
只见打左边慌慌张张跑来一春风院的小厮,从右边忙忙乱乱奔来一李嫣的心腹婢女,二人见到云书书和圆一大师的头一句话都是:
“大师、公子,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云书书问:“你们说的姑娘,是同一个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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