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便是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天气,也慢慢从秋高气爽,转成了北风萧瑟。让人无端由地,无事,只想窝在家中,懒懒的。
但朝廷上下,颇为忙碌,因为,陛下似有至东都过冬之意。
东都,顾名思义,在上京城东边,以牡丹花闻名天下。
虽然隔得也不算太远,但圣驾出行,就算有常例可循,怎么着,都是一通忙乱。
更别说,还有谁随驾谁留守,这等大事。
往年,自然是太子留守。但眼下,临淄郡王入京已有一段时间,陛下一直没有让他回去的意思,还将他时时带在身边,入朝听政,一点也不避讳,这就使得局面,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不过,这些对云书书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他烦恼的,是中秋团圆之后,自家爹娘竟然一拍屁股,溜了。
把自己和小兰,留在了莫府不说,还美其名曰:“反正自家在京城也没宅子,住客栈租房子都要额外花钱,何必浪费?你莫伯父莫伯母人好,又喜欢你们,你们就先在他家住着,帮帮忙,等来年春天凑够了彩礼钱……”
连彩礼钱都不够就要自己上门提亲?
云书书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没准一开始,自己就是被骗/卖来当赘婿的。
这都什么事!
不过。
人穷志……也穷的云书书还是决定心安理得地住下,毕竟,住哪里不是住呢?对不。
只要自己不尴尬,舒服的就是自己,尴尬的就是别人。
更别说,自己还真不是吃白饭,真的有在帮忙——今天帮忙陪莫伯父练武;明天帮忙陪莫伯母聊天;后天帮忙陪莫小姐逛街;再后天,莫公子给自己安排了几个除妖鬼的小任务,但自己不一定有空,这要看莫伯父、莫伯母、莫小姐有没有其它安排。
怎么说,莫公子在这四个人之中,优先级可是最靠后的,当然,他也很有自知之明。
小兰妹妹就不一样了,自从得了梅花笛后,她就一门心思全扑在修行上,白天黑夜,不是在吹笛子,就是在吹笛子、吹笛子……
一度让云书书,想要弃武从艺。
开玩笑,若是不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苦打熬身子,只要每天吹吹乐器,就能练出绝世修为,这样的路,自己也想走。
毕竟玩得花不是?
然而,如此数日后,谷幽兰就不吹了。
就在云书书以为她神功大成、准备庆贺时,谷幽兰提出,想要在皇城司里接一些除妖鬼的小任务,便于自个人笛合一。
什么人笛合一?
不就是社会实践呗。
云书书知道莫南亭这么说是想要多创造一些和小兰在一起的机会,因此,他也一力撺掇,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是,为什么接完任务后,大舅哥就有更重要的任务被调走了,剩了自己不放心,暗地里一直跟着小兰,保护她。
明面上?
当然是苍苍陪啦。
不过这样,就更需要自己暗中保护了。
毕竟一个亲妹妹一个好妹妹,哪个单独出去,云书书都不放心,生怕磕了碰了,被妖怪丑到怎么办?
真是操碎了一颗心。
如此数次后,他成功地熬出了黑眼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让上门拜访的圆一大师吓了一跳。
“云施主!”
老和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差里里外外地好一阵打量,最后,说出了痛心疾首痛彻心扉的一句话:“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呀!”
云书书比出中指:“好走,不送。”
“不是。”圆一方丈凑到云书书面前,愈发显得慈眉善目、宝相端庄,“要不要老衲用佛门秘法,为施主好生调理调理?”
“你说的这种秘法、这种调理,它正经吗?”
云书书眨巴着眼睛,充分表达出自己对对方的不信任:“还是算了,我多睡一会就好。有事说事,没事请回。”
“唉!”圆一大师摇首感慨,“有多少人,仗着自己年纪轻功力深,待往后,才知道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
“人还在,钱没了?人没了,钱还在?”
云书书不耐烦地将人往外推:“总而言之,我钱也没有、人也乏了,真的陪不了了。大师,抱歉,拜拜了您嘞。”
圆一大师抱住门柱死命不撒手:“好好好,说正事。云施主,是真有事,斩妖除魔的事。”
悻悻然放手,坐回小圆凳上,云书书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道:“南亭兄派来的活?这事,你该去找小兰,她现在正干得起劲。”
“是老衲的私活。”
见云书书一点要请自己喝茶的意思也没有,圆一大师只得干咳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待战术性地抿了一口后,这才吞吞吐吐地道:“这事,不方便麻烦谷施主。”
“哦,为何?”
“实不相瞒,请托这件事的,是老衲的一位红颜知己。”
“哦。”云书书无动于衷。
对于圆一大师有红颜知己,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到处都有红颜知己,上到八十、下到十八这码子事,他已经麻了。
偶尔,他也会困惑。
各个地方人傻心善瞎眼的妹子原来有这么多吗?她们到底欣赏老和尚什么?欣赏他会说话、头发光?还是会开光?
不过……
无所谓啦,洒洒水啦。
牵扯到方丈大师,怎么样他都不会吃惊的。
“想当年,她也曾是回眸一笑醉千金、千金难买一回眸的花魁娘子。”圆一大师摇着头,无限感叹。
却不防,“噗!”云书书一口茶,喷了他满头。
“抱歉抱歉。”
云书书是真过意不去了。怎么说,在他看来,有追求的和尚,才是真的上进的和尚。
至于追的是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运功将头上的茶水瞬间蒸发干,圆一大师有心想要发作,但看到眼前的云书书难得地露出歉意的微笑,他想了想,决定乘势拿捏对方。
“这么说,云施主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
“去城南庄,帮嫣然娘子排忧解难。”
云书书一愣。
“不是除妖吗?怎么就变成排忧解难了?如果是正经除妖的话,小兰为什么不可以?我说老和尚,话先说在前面,有些忧有些难,我是不帮忙的。你知道的,我是个正经人。”
圆一大师:“……”
“谁不是正经人呀!云施主就莫开玩笑了,快随老衲走吧。”
云书书抗议:“这么急,饭都不吃?”
圆一大师抬头看天,无语:“这不是早饭已过、午饭未至,施主一天究竟要吃几顿?”
“看心情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秀色可餐不是?”
……
“公子看奴家,可还勉强能下饭否?”
城南庄,是的,就是之前大桃树和它家小姐所在的城南庄。人家虽然叫庄,但实则,是上京直属的县。
因毗邻京城,交通便利,且境内着实有几处风景不错的地方,故很多高门大户会在此修建庄园,以供寒暑休憩、游玩之用。
当地的消费,自然也颇高。
李嫣便是看中了这一点,当年,当选花魁三年后,便及时从京城竞争激烈的本行业抽身,来城南庄,开了一家养身馆。
放松身心,沉浸休息——这是她对外宣传的口号。
至于为什么会越放松越累,以致满面红光进来,一脸青黑、扶着腰子出去,这就要各位客官自个好生反省了。
反正,沉浸的目的绝对是达到了的。
这一点,从生意兴隆和好评如潮两方面,都能得到佐证。
事业蒸蒸日上,感情一片空白。
在京城那花柳繁华地当了一次花魁、数次提名,都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后,李嫣就知道,自己的从良路,估计会很艰难。
这,也是她来城南庄的第二个原因。
换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放弃嫣然娘子的花名、恢复本名,对于寻得一如意郎君,或多或少,总该有点帮助吧?
别问为什么不能不要郎君专心搞事业?
人家有钱了呀!还不能允许人家谈谈爱?
真爱。
所以,在听得圆一大师介绍完情况,云书书就觉得,这个忙可以帮呀,有什么要瞒着小兰和苍苍的?
具体情况其实是这样:
从打工者变成老板娘又有了些资财后,李嫣便在自个的婚事上颇为用心。且厚礼一出,媒人尽心尽力的程度,堪称各行业劳作典范。再加上一点运气,还真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娶妻的一系列流程,便开始走起来。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蹊跷的事情发生了。
李嫣虽然开了一家养身馆——哦,具体的名字,当然不叫这个,匾额上题的,是“春风十里”,简称春风馆。
至于为什么不叫“丽春院”、“红袖招”这种人人一听就懂的名字?当然是因为,那些文人骚客,虽然骚,但又不喜欢太直白粗糙。从他们口袋里掏银子,当然要满足他们既想做舔狗又想做(金主)爸爸的心理啦。
总而言之,李嫣虽是春风馆的老板,但绝大多数的晚上,她并不住在春风馆,还是住在自己家。
在离春风馆几条街的地方,她买了个小院子。这院子周边,颇为僻静,但都是些正经殷实的人家。
事情,从三天前开始。
当日深夜,她已入睡,忽然,被一阵叹息声惊醒。同时,发现窗纸上,映出房外有人,且不住在门外徘徊。
当晚月光明亮,照得外边,犹如白昼一般。
于是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披衣起来,怀揣一把银剪子,只一下,就推开了房门,走出去一看。
还真有人!
对方正是媒人为她介绍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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