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是怀疑,但安境赶回D区后还是给林陌声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他们是大学校友,因为家里生意所以走得近,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总是隔了层微妙的恶意。
安境知道,林陌声嫉妒自己。
见面在一处公园,林陌生开着豪车来这里时,安境已经脚踩在那层白色沙跞发呆上很久了。
“有什么打个电话不就是了。”林陌声懒得下车,冲安境不耐烦道:“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事非得当面说。”
安境转身,见他迟迟不肯下车,心里也是腾起一阵无名火,他走去,眼神犀利,问:“前段时间你在忙什么?”
“就这个?”林陌声干笑两声,翻了个白眼,踩住油门就想走,冷声:“关你屁事。”
“……”那应该不是他,安境心说。
“等下,等下。”安境又拦了他下来,说:“之前在夏国农业合作社那阵,你不是还跟我说想再弄个福利院吗?”
林陌声一听,取下了自己的墨镜,一笑:“你真跟你爸提了?来来来,上车,我细细地跟你讲一下我思路。”
安境眯了眯眼睛,最后还是上了车,接过了林陌声递来的一支烟,听他道:“我自己也有个七八百万,搞这个的原因呢,是为着给自己留条后路,自从白博士的抑制剂卖往全球后,荧光病大幅度下降……”
“你想回陆地?!”安境立马理解,惊声,眼里满是自己预想成真的惊讶。
林陌声被他吓了一大跳,烟都吓掉了,喝声:“小声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猜对了,哈哈,我赌对了!”安境几乎激动得跳起来,他手舞足蹈着,说:“你是想说,荧光病即将被根治,地星陆地会再次宜居,我们海洋人重返陆地的那天不远了?”
“也许吧,也许吧。”林陌声被他逗笑了,拍着他的肩回答:“其实自从上次你爸亲临我家在陆地盐碱地上的果园我就看出来了,蓝洲有意跟夏国交好,后面你们去体育馆打球不就是建交?”
“你有这脑子?”安境呵呵笑了。
“我……”林陌声瘪嘴,又回答:“我爸说的总行了吧。他还说,地星上荧芝最猖獗那两年就在夏国,现在也被治理得七七八八,再然就是一个荧光病,这下又有w-yh抑制剂出来了,那蓝洲基地最开始的功能也就没了。”
“你爸惨了,真的。”林陌声又道:“他心里也清楚,但出于位置上的责任,他不像我们这样可以自由地离开。”
“我……”安境低声,道:“我只是有些惊诧,我脑子里所心愿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
“不,也不叫惨。”林陌声抽了口烟,说:“只是大势所趋,再优秀卓越的人琢磨的事无非就是民意——夏国一旦强盛,势必就会找到一个矛头示威,对象,只可能是我们蓝洲了。”
“你都能这么直白了当地说出来,就说明已经是民意了。”安境叹气,有些忧心忡忡,道:“作为儿子,我这下是真的担心我爸境地了。”
“说实话,你怕不怕打仗杀人?”林陌声一笑,眼神里极尽试探,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泪意。
社会变革,其实非常不利于他们这种二代,因为他们早已是所谓的既得利益者了。
年轻的生命渴望在未来书写新的功勋,而其他人,则迫于压力不得不跟上时代的节奏。
“我倒是不怕。”安境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满是倔强和坚定,回答:“人活着本身就没什么意义,我只想当我老后,不至于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至于蹉跎岁月而遗憾。希望和自由本就是我生命的课题,我不会怕。”
林陌声哈哈两声,被烟呛到了,这时候,他一直以来对安境的嫉恨都淡了些许——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身处再黑暗的泥泞深渊,早晚,他也能重振旗鼓像鸟那样展翅高飞。
“福利院的事那就麻烦你帮帮我了。”林陌声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一张购物卡来,说:“咨询费,不多,50w。”
安境瞥了一眼,摇了摇头,说:“算了,在蓝洲基地里再有钱也买不出个什么花样来,你还是给我项目书吧。”
“行。”林陌声挑眉,收回了卡。
-
安境回了趟老宅,门一开,他则见着了安兴民的存在。
好久没当面见过,他发现,他爸的头发已经半数灰白,人老了,但面相却更显慈祥,只是皮肤上的沟壑彰显了他的年岁。
“爸。”安境低声,喊得很真诚。
安兴民手上翻着书,抬他一眼,说:“你才跟你的男朋友约会完毕?”
“不是,爸,你听我说。”安境凑了过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的对不对?你已经在布局了,你已经是在为蓝洲人民谋求新的未来了,对不对?我也是这样的,我一开始这么想的!”
安兴民对天长叹,神色满是憔悴,但眼神却迸发出锐利的光来,回答:“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任性。现在想来,我确实是老了,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看来我为你谋划的一切,对你来说也不一定正确。”
“所以蓝洲以后真的会重新归夏国管了吗?”安境哽声,看去他爸颤抖着嘴,说:“他们会怎么管?到时候你又会怎么办?我们、我们这一辈人又该何去何从?”
“相信自己。”安兴民正声,他抬手,想摸安境的头最后都又挪开,回答:“你要相信,天有好生之德,命运降临任何磨难到你身上,都是一种天赐的礼物,相信自己一定能克服难关,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到彼岸。”
“安境,这一次,想做什么放手去吧。”安兴民收起了书,别了别头,说:“我不管你,但也帮不了你。”
说着,安兴民拨通内线说来接自己。
安境皱眉,强忍着泪意,看去他爸的眼神既是感恩又是敬佩。
也就是说,他爸接受了,哪怕从今以后是作为蓝洲首领,还是作为夏国蓝洲省的一名干部,他都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只手遮天,说一不二了。
来人接安兴民了,安境欲言又止,却见,安兴民回首,那点隐晦的笑意都又仿佛被淹没进了历史的尘埃。
他说:“以后,常给爸打电话聊聊天,老了,也确实有点寂寞。”
安境点了点头,目送他爸离开。
安兴民走后,安境抹了抹眼睛,神游了好一阵,开始构思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既不让蓝洲基地崩溃,又能撼动民心,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重回夏国。
这或许就像是场外科手术,切除内部肿瘤的同时,运用人体自身的恢复机制,让一切焕然一新。
安境稍愣,手环震动,来自边律,他发了张照片像是唠嗑:(图片)看,我见着大明星了,我记得她好像是演过某部电影的女主角。
安境随手一点多心去看,好巧,居然是张岚,曾经拍出《彩虹之眼》的那个演员。
追本溯源,彩虹之眼这部电影所造成的文化影响力,就是夏国忽视荧芝,间接导致荧光病席卷全球的原因之一。
这位演员因此一炮而红,但后来,却再没有别的作品拿得出手重回巅峰。
安境眯了眯眼睛,他骤然起身,眺望窗外,脑子里盘算出了一个残忍又无情的阴谋。
安境问边律:你喜欢她?
边律:并不,单纯好奇,她不是夏国人么,怎么来了蓝洲基地还是F区。
边律:哦哦,我看到了,她是来这里拍杂志的,风格好像是赛博朋克吧,所以来这里找背景板拍照。
安境哈哈两声,像是觉得有趣,然后心里顿时有了可操作的思路。
安境:真是时代变了啊,以前是我们海洋人对陆地人喊打喊杀,现在他们居然都能明目张胆地来基地拍照了。
边律:听这口吻,你讨厌她?
安境:我只是感慨……有的人,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所以天要收他;而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所以顺风顺水,发光发热。
边律:解释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安境:就是我即将为张岚女士创造一个真正能让她大红大紫、声名远扬并被所有人铭记的机遇。——前提是她听我的,来D区拍照。
安境又回复边律:你放假来一趟D区吧,我们逛逛公园,到时候我请你看女明星的现场直播。
边律:怎么总感觉没好事呢。
边律:不能吧。她是夏国人,现在蓝洲基地里的大部分民众对夏国人还是仇视心理,她要是去了D区拍照片,多半会被群众骂死吧。
安境:那可说不定,她快老了,事业不温不火多年,心里那一股怨气足够让她搏这一回。
安境:我先邀请她,到时候再看吧。
安境再没有回复边律了,然而,他心里琢磨的却是别的——他要让那些真正挑起海洋人陆地人矛盾的人,彻底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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