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当日光透过海洋为蓝洲基地带来光芒的时候,边律已经醒了很久,他接到了刘主任的电话,说是加TT,然后则进了F区工作群。
不知为何,这一次同事氛围给他的感觉是友好,或许是边律已经退无可退了,总之,他对这里的工作抱以热枕的诚心。
门响两声,边律看过去,安境拧动把手站门口,手里端着两碗泡面,说:“来吃早饭,我就只会做这个。”
“好。”边律点头,把门合上换了衣服。
饭桌上的面热气腾腾,边律认得,是一款经典的海鲜泡面,安境只是用锅煮,再多打了个鸡蛋。
而安境本人,正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背,像是被烫着了。
这也太生活白痴了,边律失笑。
他在想,安境这种人,可能除了读书还有保持体面以外,不会做任何生活上琐碎的事情。
“安少爷,你以前过得日子是有多好哇。”边律忍不住别了他一眼,调侃说:“得了得,我今个起来晚了,你下次敲门来让我做早饭。”
说着,边律去找着个冰袋,敷他手背上,在安境局促不安的眼神下替他搓揉。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笨吧。”安境无奈笑笑,但被他这么精心照顾着,心底总归是幸福感动的。
“对了,待会你干嘛?”安境任由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掌,说:“你回F区工作的原因,不会是因为我吧……”
“不是。”边律回答,抬眼瞟了他一眼,对上安境愁怨的眼神,又告诉他说:“好吧,你这么认为也可以,总之我不想忍受在A区的那些同事了,也算是因为我们俩好,有些风言风语的缘故。”
“你爸妈呢?”安境猛地把住他的手一扯,质声说:“边律,我是认真的,我也是真的打算离婚跟你长住,我不希望我们俩的关系模棱两可的。”
“……”边律抬眼,对上了安境眼里的光,那无言的忧愁里还有欲说还休。
“你想见我爸妈?”边律有些烦恼的样子,说:“事实上,我太了解他们了,所以我宁可瞒着他们,又或者直接告诉他们我跟你的结果。”
“什么结果?”安境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有个赛博数据人吗?”边律垂了垂脸,捏拳捂嘴,忍不住笑道:“我知道我爸妈,无非想要个孩子而已。我也了解过,那种数据人的建模可以调整,要不……”
安境脑门顿时发烧,他哈哈两声,干笑道:“你是说直接把他捏成小孩形态?”
“那什么。”边律说:“我之前还记着呢,你把它捏成了自己的样子,讲实话,我还以为你在意淫你自己。”
这句话他说得很低,甚至不敢看安境,直让人家脸红耳赤,尴尬无比。
“我……”安境欲言又止,他是为了隐藏陆朝的真实身份而已。
“你说得有道理。”安境喃喃,“我确实不应该用我的脸捏它,又或者……”
“怎么?”边律好奇地看去他。
“下次吧,下次我来F区把他带上。”安境神秘一笑,说:“一定包你满意。”
说罢,他俩吃过早饭,边律则去了趟F区办政大厅,拿过资料,要去养老院游说几个人好开展团建工作。
正值假期,路上萧条行人稀少,边律看去手里的资料,开着导航沿途去找那家名为夕阳红的养老院。
“养老院不是个好地方。”安境跟他并肩,手里也捏着几张文件,感慨道:“这些都是七老八十岁了的人,恐怕儿女早不在了,养老院这种地方,人又多,护工也不一定照顾得过来,也极有可能发生欺凌事件。”
“你不怕孤独吗,如果没小孩的话,那以后老了怎么办?”边律话茬一转,定定地站在安境面前,伸手,捻走了他刘海上沾染的绒毛。
忽而有风,安境静静地望去边律,见他面容惆怅,眼中似藏有深深忧愁,看向自己的眼神无比温柔。
“是你想要小孩吧。”安境心跳不休,嗓音沮丧地回答他。
边律似乎被他戳中了心窝,酝酿片刻,说:“可能我是太想要一个承诺了吧。”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直重击到安境心底最后那丁点廉耻,话里话外都在暗讽他曾经的浪荡生涯。
“我……”安境面露难色,无比窘迫。
话到这里,边律叹了口气,他像极了包容理解,垂首冲他吻去,安境没有拒绝,只是扣住人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良久他俩这才松开。
安境死死地盯着边律,定声:“我给你承诺,绝对说到做到。”
“好。”边律轻轻点头,眼尾也绽出了弧度,心情也顿时阴转天晴。
-
就在安境跟边律一齐踏进夕阳红养老院后,远在D区的安兴民手环振动,收到了好几张照片。
他点开,瞳孔收缩,图里俨然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正在跟一个男人甜蜜拥抱接吻。
安兴民脸露憔悴疲惫,很快又掐断了屏幕,免得旁人看见。
“首领,怎么了?”跟他一起聊事的白窕似乎注意到了他脸色的骤变,问。
“没事。”安兴民关闭手环,狠狠地搓揉了把脸,说:“可能是我对孩子实在是疏于管教吧。”
“是安境的事?”白窕柔声细语,说:“其实他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首领您适当地放手,他会懂事的。”
“我知道……”安兴民想起儿子就是一阵头疼,在他眼里,安境桀骜不驯,而且倔,最近还老是跟自己唱反调。
他自己每天忙得千头万绪,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再去培养儿子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白窕看出来安兴民的烦躁,于是见好就收,立马保持沉默地离开了。
果然,安兴民在她出门的一瞬间就忍不了了,拨响了电话过去,质声:“安境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F区。”安境犹疑两秒,还是没有撒谎,问:“爸,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罢休!”安兴民吼声:“你现在跟谁在一起?说!”
安境在那头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来意,道:“是,我谈了个男朋友……”
他话音未落,安兴民却关注点骤变,说:“其实你以为我很在乎你对吗?真不是,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作为父母对孩子的托举,其实在你十八岁那年就应该结束了。”
那头的安境表情麻木,原地僵直,眼神流露出伤情,被正游说老人的边律映入眼底。
“你现在变成什么样都跟我没多大关系!”安兴民提高了音量,说:“真的,我说心里话,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怪谁?都是你咎由自取!那谁还给我发照片,以为我会因为你而吃不下睡不着,不、可、能!”
说毕,安兴民掐断了电话,留下原地呆滞的安境,好半天才琢磨出他话里“那谁还给我发照片”的意思。
有人监视自己?
刚才,对。刚才他跟边律在一起,也就是说有人把自己做了什么事拍照下来发给了他爸。
安境瞬间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他立马冲出养老院,脑子飞速运转,心里可劲盘算——谁会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他跟他爸决裂了谁又会捞到好处?
最后,安境在脑门里锁定三个字:林陌声,一直以来也只有他对自己有敌意了。
可是说不通,海橘公司毕竟还靠他爸吃饭,他们林家能有今天离不开安家提携,为什么?
难道……安境眯了眯眼睛,抬头望天,那道穹顶后的海洋之上,上次才一起去打了比赛的:夏国人。
夏国虽衰,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被荧光病消耗后也一直努力自救,妄想以拿回蓝洲基地的领土权,用于光复昔日国威。
这算是主动送上来的吗?
安境心想,眼泪盈眶的同时,心情也错综复杂,既有跟他爸决裂的悲伤痛苦,又有人生总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庆幸释然。
安爸一直想让儿子继承蓝洲基地,可安境自己却始终不愿意,这并非是他没有权欲之心,而是他深刻地意识到他不能这样——让蓝洲成为一个唯血统论的地方。
这一出意味着,如果真是夏国人对他父子俩进行离间,那么,安境大可以顺水推舟地促进蓝洲回归夏国。
那么,他就是新时代的好公民了。
“怎么了,看你急冲冲的出来。”边律追了出来,看去泪眼汪汪的安境,问:“怎么又哭上了,谁招惹你了。”
“我不想要小孩。”安境却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边律搂了搂他胳膊,宽慰道:“没事昂,没事。不要就不要。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人皆苦,熙熙攘攘,只为了碎银几两。”安境抹了抹眼睛,哽声:“我又何必再让一个白净如纸的生命来到这样的大染缸受苦受罪呢。”
“哇……”边律看去他,那眼神里既有敬畏,更有惊讶,还有一种名为悲天悯人的共情。
安老师,虽然行为有诸多不端,但心底是纯真良善的。
这一瞬间,他有好多话想问安境,最后他只是拍了拍安境的肩膀,问:“所以这就是你跟我在一起的理由?”
“也不全是。”安境破涕为笑,从边律衣兜里掏出张纸来擤鼻涕,说:“还因为你替我保守了很多秘密。”
边律笑笑,不作回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