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观星阁顶楼。
司博：“你们这就没意思了，集结在议事殿，居然没叫上我。”
冷凌霖跟司博本无发生交集，面对是庾莳经纪人的脸，更是回避。
南荣炽腾：“监正日常忙碌，不便叨扰。而且我们也没猜到，圣上会轻言恕罪，总要留个后手吧？”
两人提杯共饮。
冷凌霖愣在一旁，像参加远房亲戚的酒席。
司博举杯，“冷将军，祝贺你解脱困境，这杯，我敬你的。”
冷凌霖：“啊……谢谢。”
南荣炽腾：“将军？你是不舒服吗？”
冷凌霖视线游离，“这观星阁，还挺别致。”
司博：“你忘了？这是按你的意思建的。”
冷凌霖：“我？”
司博：“皇宫延用了润朝的旧建，唯独钦天监，从东郊搬进了皇宫。也是你向圣上引荐，我才得以被重用。”
冷凌霖一脸假笑，“哦……忘了，全忘了。”
司博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抱拳鞠躬，“冷将军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伯乐。大恩大德，司博没齿难忘。”
冷凌霖吓一大跳，“大恩不言谢，别激动。”
南荣炽腾：“监正，此番与万龙寨周旋，你也帮了不少忙。”
司博：“比起冷将军对我的恩惠，我只是略尽绵薄。”
冷凌霖：“别恩来恩去的了，话说，你这一天天都在忙什么啊？”
司博：“钦天监要负责观测天象，按节气安排重大庆典，为宫中活动择取良辰。年中开始，便要编排次年皇历。”
冷凌霖：“你一直在宫中，对宫里的事很熟吧？”
司博：“所指何事？”
冷凌霖：“二公主，你熟吗？”
司博看了一眼南荣炽腾，“冷将军怎么会问起二公主？”
冷凌霖：“我是从小公主口中，才得知原来圣上还有另一个女儿，有点好奇。”
司博的眉毛和头都歪了过来，“开什么玩笑？也罢。二公主深居公主府，甚少抛头露面。我与她只见过两次，如今的她端雅知性，举止得体，颇有贵气。”
冷凌霖想象不到，她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南荣炽腾：“末将劝将军一句，传闻如今的二公主心狠手辣，还是少惹为妙。”
冷凌霖拨动指尖陀螺，“嘶……她该不会像吕查婕一样，也是庾莳自己生成的吧？”
司博：“冷将军？所言何意？”
冷凌霖走到围栏边，伸了个懒腰，“天气真好，就是冷了点。”
司博：“这种晴空，在冬季的京尹城确实少见。”
冷凌霖：“怎么会？南方的冬天干冷无云，北方不也是这样的吗？”
南荣炽腾续上一杯，“北方冬天寒风刺骨，云厚遮天，还会出现沙尘暴。”
司博给冷凌霖递上酒，“冷将军贵人事忙，没有闲暇停下脚步，纵观天象。何不趁着万龙寨还没有进一步消息，与将军夫人享受几日悠闲。”
冷凌霖：“好主意！”
从前那个在背后蛐蛐自己的经纪人，成为了话本世界里的同窗好友。
引发冷凌霖深思，“按照角色分配的逻辑，怎么说，司博都算是开国公的生死之交，这个经纪人在庾莳心里评价很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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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房内，冷凌霖垫着庾莳的脖子，躺在床上。
庾莳：“你天天泡在酒缸子里，这酒气，洗澡都洗不掉了。”
冷凌霖闻了闻胳膊，又闻了闻手腕，又闻了闻庾莳。
庾莳推开她的脸，“酗酒伤身。”
冷凌霖：“在这里不会的，只要不再喝孙大娘的药酒，其他都不是问题。”
庾莳：“竹罄离开也有数日，有消息回来吗？”
冷凌霖的下巴抵着她的胳膊，“没有，不过圣上给的条件这么优厚，鱼万辛没理由拒绝啊。”
庾莳侧身弓背，抱着冷凌霖的腰，“我是说万一，万一大当家真的拒绝了，你会怎么办？”
冷凌霖提起鼻孔，“嗯……看皇上呗，你在担心什么？”
庾莳：“我在想，竹罄说过，大当家是有谋逆之心的。如果他执意带兵攻城，八万兵马，不是小数目。”
冷凌霖：“这倒还好，赤鳞军分散在蓄朝各地的，加起来有好几十万，真要打起来，我们也没得输。”
庾莳：“寻龙湾的百姓怎么办？想想，他们真的挺惨的……祸从天降，流离失所。好不容易建起新的家园，又多次停工。如果再打起来，他们真的就回不了家了。”
冷凌霖的鼻头磨蹭着庾莳的发丝，“有个事情，司博启发我的。”
她埋在庾莳头发里，“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不开心，就会下雨？你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放晴。”
庾莳仰起头，鼻尖对鼻尖，“有吗？”
冷凌霖轻轻摆动，鼻尖来回撞击，“是他说起，京尹城的冬天少有放晴。而恰好，我们南下之前，京尹城的夏季也少有的多雨。”
庾莳：“你这么说来，我现在心情倒是还不错。”
冷凌霖：“是吧？我们刚认识那会，你不想嫁给我，天空响了半天闷雷。你被我娘欺负到自闭，那晚下了好大的雷雨。你在治心居住的那段时间，又是晴空万里了。最重要的，司博说，我们南下之后，京尹城就恢复了从前的干旱燥热。”
庾莳：“所以说，寻龙湾遭遇的泥石流，是因为我？”
冷凌霖转身抱住她，“不是的，肯定还有别的因素。这都是猜测，不能断章取义。”
庾莳涣散的瞳孔，是久违的深渊，是乌云密布，是正负极互殴。
四更锣响，庾莳还睁大着眼睛发呆。
细雨绵长，似乎在验证冷凌霖的猜想。
“你睡了吗？”
庾莳摇摇头，不想被发现自己在哽咽。
冷凌霖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帮我分析分析呢？”
庾莳：“嗯？”
冷凌霖回溯佼佼镇的灵异事件，声色俱全的演绎，简直身临其境。
一声惊天雷，点亮了夜空。
“啊！”庾莳锁在冷凌霖怀里，“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也太可怕了。”
冷凌霖：“都是真的。无限循环、迷雾森林、化作黑烟……但只有我记得。那个夜掌柜本人，也对此事毫无印象，真是见了鬼了。”
庾莳：“该不会真的是鬼上身吧？”
冷凌霖：“那不会，我都不写鬼故事的。现在我是怕，剧情走偏了，产生不良影响。最麻烦的是，不只蝴蝶效应，还有其他未知因素。如果不能解决，我们可能回不去现实世界。”
庾莳：“……是因为我吗？我没有按剧情走，才会导致剧情偏离的……”
“是我，是我动用了主观意识。”
冷凌霖敞开心扉，既然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任务，就应该开诚布公。
她想起南荣炽腾说的，“我只是用真心换取真心。”
冷凌霖坐了起来，握着庾莳的手，“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我可以动用主观意识，强行解决问题。”
庾莳支棱起来，听得云里雾里。
冷凌霖：“简单来说，我之前每次晕倒，都是因为我动用了主观意识。你可以理解为，我做了超纲的事情，过度消耗，才会高烧晕厥。”
庾莳似懂非懂得听着。
冷凌霖：“如果在佼佼镇的遭遇，与你无关。那我可以百分百确定，是因为我。我渗入尤裕的意识里，逼他在鱼万辛面前说出实情。尤裕是佼佼镇的镇官，又是丞相的犬马。他故意滞留我们在佼佼镇，等相府的杀手过来偷袭我们。”
庾莳：“就算是这样，也都在情理之中啊。”
冷凌霖脑袋摇来摇去，“百姓的面容，周遭的文字，全部都扭曲了，都是因为我们想冲破障碍，才会穿过迷雾森林。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迷雾森林，一切都是幻象。”
庾莳理解不了，冷凌霖也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
“迷雾森林就是一个标靶，它的存在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是假的，但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到。有因就有果，我控制了尤裕，才会迷失在佼佼镇。有果必有因，陷入无限循环，是因为丞相想杀掉我们，但我不能死。”
冷凌霖抱住庾莳，豁然开朗，“都说通了！谢谢你！”
庾莳恍惚间脱离深渊，细雨随之退去。
“我不会再滥用主观意识了，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冷凌霖的视线停留在唇间，转移到眼眸，“既然睡不着，要不要……”
手心压着手背，指骨变形，抓住被单。
心跳相接，口腔传达香气。
摩擦生热、生火、生电。
“叩，叩，叩！”
庾莳收起舌尖，“是不是有人敲门？”
“大半夜哪个傻帽不睡觉，怎么会有人敲门。”冷凌霖堵住了她的嘴巴。
“叩，叩，叩！”
庾莳按住冷凌霖的手，“真的有人敲门。”
“叩，叩，叩！”
冷凌霖被婉拒的舌头，顶起腮帮子。
“谁啊？”
门缝外面是管家，“将军，卫公公来了。”
庾莳裹着棉被，露出两只大眼睛，“你别生气了，圣上深夜召你必定是急事。”
冷凌霖一层层地套着衣服，“什么急事，非得这个时候。”
“我等你回来。”庾莳裹在被子里，甜甜得歪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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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打着哈欠，见到的不只是皇上，还有马不停蹄搅屎的丞相。
丞相撇着嘴，插着袖，抖着八字脚。
皇上皱着眉，拿起串，盘没两下，又放回原位。
皇上：“丞相，你把知道的，再说一遍。”
丞相：“是，陛下。臣在回帝都路上，遇到接连两批去往万龙寨的队伍。打听之下，他们都是收到鱼万辛的军令状，赶往集结的。按时间推算，鱼万辛在我们到达之前，便早有预谋，万龙寨是蓄朝大患之所在。”
丞相把回途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添的油、加的醋，一滴不少。
冷凌霖没想到竹罄一语成谶。
议事殿内难免一场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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