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冷凌霖和庾莳冻得瑟瑟发抖。
冷凌霖嘴巴哈着白气，“啧啧啧呃呃呃……北方已经这么冷了……”
庾莳人中结出白霜，“我，我想起之前万龙寨下雪的时候……好像跟现在差不多。”
两个人震腾腾地相拥取暖，白骑士出现了，在她们最需要的时候。
“你们回来啦！”
竹罄裹着棉袍，包得像个粽子一样。
“手都冻僵了，赶紧穿上。”
他解开棉袍，又脱了一件棉背心。
“你们再晚一点，都赶上下雪了。”
冷凌霖一边套背心，一边问候，“你把衣服都给我们，你自己呢？”
竹罄跳了几下，“嘶哈……我马上就要南下了，看你们着装单薄，那边肯定也冷不了多少。”
冷凌霖摩搓着庾莳的手，“啊？你不是来接我们的呀？”
竹罄形单影只，冷凌霖才想起来，“圣上放你走了？不可能吧？”
竹罄把她们带去码头附近的小茶舍，“你们先喝口热茶。”
两个小冻包摸着滚烫的茶杯，终于缓了过来。
冷凌霖：“你赶紧跟我说说，圣上怎么放你自己回去了？”
竹罄抿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盯住漂浮的茶叶。
“圣上，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的不讲道理。”
……
三天前，南荣炽腾和小公主姻缘初成。
皇上再次急召他到议事殿。
皇上：“免礼，平身。”
南荣炽腾：“圣上急召，可是为了竹罄？我也正要为此事求见陛下。”
皇上：“依你看来，竹罄为人如何？”
南荣炽腾：“他身为万龙寨二当家，跟鱼万辛大有不同。他是前朝师爷，但一视同仁，寻龙湾的百姓都对他称赞有加。”
皇上：“你觉得，他真的是来言和的？”
南荣炽腾：“臣不敢妄论，不过冷将军和将军夫人都经常跟他来往。我相信将军和夫人，所以我也愿意相信竹罄。”
皇上：“我要你自己判断，你在万龙寨时日不短。据你的观察，他可有异样？”
南荣炽腾：“竹罄平日里忙的，都是百姓之所需。好比之前，鱼万辛收到蓄朝要攻打万龙寨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带兵会巢，却让竹罄带走寨里避难的村民。后来，我听竹罄自己也说，他对鱼万辛要攻打冷凌霖并不知情，但可见鱼万辛也相信他能善待百姓。”
皇上：“你说，鱼万辛提前收到攻打万龙寨的消息？”
南荣炽腾：“回禀圣上，当时，我和鱼万辛都在积极兴建新的村庄。鱼万辛突然收到一封信，便匆忙上山。是他们后来谈起，我才知道，是有人通风报信。”
皇上喉结紧缩，颅内生烟，“继续说。”
南荣炽腾：“在我这里，竹罄为人可圈可点，心系百姓社稷。圣上不妨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
竹罄在南荣炽腾的帮助下，如愿以偿。
“草□□罄拜见圣上。”
皇上昂头俯瞰，“起来说话。”
竹罄：“谢圣上。”
皇上：“朕听说，鱼万辛和冷凌霖曾在万龙寨打得不可开交，死伤惨重。那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竹罄：“启禀圣上，你说的是大当家建村中途，赶回万龙寨那次？”
南荣炽腾：“正是，那一次，鱼万辛让你撤走村民，后来我们在山下遇见。”
竹罄：“据我所知，是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大当家看完之后十分生气，当场撕碎了。”
南荣炽腾：“知道谁写的吗？或者，认不认得送信的人是谁？”
竹罄：“我不认识，但我记得送信的人，脖子上有图腾。具体是什么图案，我真的没看清。”
皇上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南荣炽腾递上气口，“竹罄，你这次是来代表万龙寨的，有什么要说的，抓紧机会。”
竹罄不卑不亢，“圣上，草民乃前朝师爷，战乱时期，得大当家所救。就算当是还这救命之恩，我也希望圣上能听完我说的话。”
皇上大吸一口气，拿起身旁的18颗沉香珠串。
竹罄偷瞄了一眼，“大当家也是战祸的受害者，但他组建万龙寨后，一直严格执行军律，从不懈怠。万龙寨的兄弟都是前朝将士出身，蓄朝建立之后，他们在大当家的严苛管制下，跟寻龙湾的村民相处和睦。”
南荣炽腾很少看到皇上盘串，他轻声提醒，“说重点。”
竹罄：“大当家虽是前朝重臣，也的确有谋反之心，但这都归根于他从前不受待见，纵有一身武略不得施展。草民恳请圣上，给万龙寨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南荣炽腾陪着竹罄，一同跪下。
皇上停住，正好盘了三圈。
南荣炽腾抬起眼，又低下头，“圣上？”
皇上：“南荣炽腾，若换作是你。面对一个前朝罪臣，明知道他有谋逆之心，但又胸怀天下。你会怎么做？”
南荣炽腾：“臣会循循善诱，助他放下执念，改邪归正。”
皇上：“竹罄，你呢？”
竹罄：“准草民大胆妄言。心不正，源于命不逢时。宽以待人，乃治国之所倡导。海纳百川，方能打开格局，和谐富强。”
皇上：“伶牙俐齿，只当师爷，真是是屈才了。”
……
“就是这样？圣上就准允你回万龙寨了？”
冷凌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竹罄替他们续上热茶，“不只如此，圣上还答应开库助力建村，只要万龙寨愿意归降。”
冷凌霖五官聚拢，“我就知道他没那么顺摊。”
庾莳：“万龙寨毕竟是前朝聚居之地，圣上选择吸收这颗毒瘤，总比强切来得好。”
竹罄：“将军夫人言之有理，圣上宅心仁厚，愿意给我机会，我定不负所托。”
冷凌霖：“行吧，我还以为你特意来码头接我们咧。”
竹罄：“呵呵，衣服就留给你们吧。天寒地冻，我要赶紧离开了。”
冷凌霖和庾莳送走竹罄，找了辆马车，勉强留住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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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尹城南门，冷凌霖和庾莳下了马车。
下马车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遇到熟人了。
医师听闻庾莳出现在码头，带着棉服在城门等候多时。
庾莳穿了两层大棉袄，手里抱着个汤婆子。
“你们绕山路比我们坐船还快。”
冷凌霖也觉得意外，她当时可是大费周折。
南杏：“多亏师姐备的马，医师担心你会被圣上责罚，我们连夜策马赶回来的。”
庾莳和冷凌霖相互对视，“辛苦你们了。”
医师：“庾莳，你身体好些了吗？”
庾莳泛红了脸蛋，“我服过解药，已经痊愈了。”
北杏故意打趣，“看两位红粉绯绯，师姐肯定药到病除。”
冷凌霖清了清喉咙，“几位在这等候，不会只是来送衣服吧？”
南杏：“我们是来陪你们进宫面圣的。”
冷凌霖：“说实话，圣上现在有点阴晴不定，还是别了。”
医师：“我并非不相信冷将军，但我们几个在万龙寨的日子最长。若是有任何纰漏，我们也能及时补充，以免信息错位。”
冷凌霖回头问庾莳，“要说的，竹罄都说完了吧？”
庾莳：“医师也是一番好意，若圣上愿意接见，倒也无妨。”
从两个人变成五个人，拥挤的马车里焗热生闷。
车帘飘荡，阳光在向冷凌霖招手。
寒风拂颈，吹动了指尖陀螺。
马车停在皇宫北门。
迎接她们的，是南荣炽腾。
许久不见，冷凌霖感叹的是，“你还是这么黑啊？”
南荣炽腾：“将军，你平安归来，太好了！”
冷凌霖：“主角是不会死的。你别晒那么多太阳了，我晚上会找不到你的。”
两个人一路调侃，为请罪的路增添欢声笑语。
宫锁红墙，日照当空。
七个影子映在宫墙上，犹如一支威风飒爽的小队。
皇上已在议事殿盘起了串珠，他知道小公主就在殿外。
远看她来回踱步的身影，他也知道，吾家闺女已长成。
议事殿近在咫尺，小公主向他们招手，皇上探视招手的影子。
冷凌霖：“南荣你可以啊，圣上都被你说服了？”
南荣炽腾举手回应，笑脸相迎，“我只是用真心换取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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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凌霖和庾莳站在议事殿中间，庾莳旁边是小公主和南荣炽腾。
医师和南杏、北杏交错站在后排。
皇上垂眸俯视，“你们这般阵仗，嗯？”
冷凌霖抬起脚，医师先迈上前，“老身拜见圣上。”
皇上：“你就是治心居的医师？久仰大名。”
医师：“老身不过是对草药有点自己的理解，愧不敢当。”
皇上：“你们治心居当日是随冷凌霖一同南下的，朕没记错吧？”
医师：“圣上好记性，我和两位徒弟在万龙寨日子最久，冷将军他们错过的信息，我们皆可倾盘托出。”
皇上挑了下眉，“哦？朕还以为，都问清楚了。”
冷凌霖越过医师，“圣上，我下船的时候，遇到竹罄。他已将事情原委都告诉我们了，医师也是刚回帝都，难免有些颗粒度没对齐。”
皇上：“何谓颗粒度？”
冷凌霖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庾莳：“她的意思是，可能有些误会。”
冷凌霖：“对，我们分开走的，还没来得及交换信息。”
皇上将信将疑，“冷凌霖，南荣炽腾都帮你解释清楚了。这次进攻万龙寨的确考虑不周，但你的脾气也得改改。朕不小气，不代表每次都不跟你计较。”
冷凌霖：“哈哈，嗐！圣上最宽宏大量了。”
皇上：“朕看出来了，你们一起觐见，是担心冷凌霖和庾莳会受到责罚。朕姑且答应你们，暂不追究。”
“谢主隆恩！”回荡殿内。
皇上：“冷凌霖，丞相呢？”
冷凌霖：“他，他要带领赤鳞军，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皇上：“等他回来，朕会命他把兵符交还与你，赤鳞军还是你的兵。”
事情没有恶化，冷凌霖松一口气。
公主宴请众人齐聚公主府。
笑声伴随酒香，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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