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大雨滂沱，空无一人的长街。
冷凌霖单人匹马，疾风飞驰。
“吁！”
高头大马，前脚扑腾。
一脚一个，踢飞了纠缠的莽汉。
绛云剑气横扫，划开水潭，吓退所有人。
钱庄大哥跑得最快。
他们连滚带爬，晚一步就是黄泉相见。
劈头打脸的雨滴，锤打冷凌霖心房。
她整个人都要碎了。
“庾……庾莳……”
“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冷凌霖抱着庾莳跪在水里，身体抽搐是愤怒的应激反应。
庾莳抚摸她的手背，有气无力地强睁眼睛，“你来啦……”
冷凌霖抱起庾莳，一步一步走进南苑。
雨一直下，下了好久，好久。
京尹城有记载以来，第一次出现洪灾。
庾莳所见之处，青紫相接，破伤无数。
冷凌霖不顾皇上催促，执意陪在庾莳身边。
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人比庾莳更重要，在话本世界里更是。
庾莳坐在床上，气色虚弱，“我可以的，管家和其他下人都有在照顾我。皇命要紧，你先回去吧。”
冷凌霖伴在床边，端起药碗，“来，不烫了。”
庾莳接过药碗，“我认真的，洪灾已经耽误了好些时日，赤鳞军还等着你呢。”
冷凌霖深邃的眼眸，藏着一汪泉水。
庾莳抚摸她的脸，指纹烙在泪滴里。
“要是圣上追究下来，你会有大麻烦的。”
冷凌霖收到一个轻吻，唇纹的触碰点燃了心火。
庾莳睁开眼睛，睫毛扫过她的眼皮。
“听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冷凌霖回了一个拥抱，拿着空药碗，走出南苑。
她像一个自燃的火球，蒸发掉沿路积水。
此时的她，已不管天地为何物。
“我跟你说过，不要欺负庾莳。”
冷凌霖淡漠地如同短路的机器人，在爆炸前输出最后一组数据。
“屈莉岚，你踢到钢板了！”
正厅凝聚起一股强气压，屈莉岚眼球突兀，两腮收缩，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周围的下人都钉在原地，指尖陀螺卷起小旋风。
气压散去，屈莉岚倒在角落里，口吐鲜血。
冷凌霖抓紧拳头。
悬在半空。
又放了下来。
“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她的！”
冷凌霖悬崖勒马，收起了主观意识。
她走出开国公府后，先去拜见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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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公主府内。
小公主挽着庾莳的手，从外庭走到闺房。
“庾莳姐姐，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知道你要搬来公主府，我特意重新布置的。”
庾莳气息薄弱，但精神了许多，“我有跟她说不用这么麻烦的。”
“一点都不麻烦，听到你要来，我可开心了！”
小公主兴奋地贴贴，“而且冷将军都跟我说了，她娘也太可怕了吧！”
庾莳：“但毕竟是一家人，关系搞得太差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她都没把你当家人，他们只是一群寄生虫罢了。”
身后传来冷凌霖的声音，她指挥手下把行李搬进房间。
小公主：“这次我站她，你就放心住在这里吧，没人敢来欺负你的。”
冷凌霖举手和小公主击了个掌，“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还好公主府在宫外，军营人多简陋，我更不放心。”
庾莳：“赤鳞军都在忙于训练，我也不想打扰他们。”
小公主：“所以啊，你住在公主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冷凌霖：“是是是，你最好了。只是没想到你还云英未嫁，居然能拥有独立的公主府。上次你请我们来喝酒的时候，我和庾莳都震惊了。”
小公主得意地抬起鼻孔，“宫外建府可是我和姐姐的特权，父皇最宠我们了。”
冷凌霖：“你意思是，二公主也有公主府？”
小公主：“那当然了。姐姐的公主府比我这个还要宏伟，三阁五楼，前庭后院，背山面海……”
冷凌霖：“背山面海？”
小公主：“是啊，她的公主府在南郊，靠近码头那边，自然是背山面海。”
冷凌霖：“在码头来回这么多次，都没发现那边有庞然建筑……”
小公主：“她的府邸可神秘了，就算南荣将军此等轻功高手，能翻过我府的五丈高墙，能爬上皇宫的红墙绿瓦，也不可能跃过她那里的三尺篱笆。”
冷凌霖对二公主越来越好奇，“有点意思。”
“将军，夫人，你们都在啊？”
南荣炽腾是，说曹操曹操到。
“听说夫人要在公主府住下，我已安排赤鳞军内外驻守。你们平日外出，也可以叫上他们。”
冷凌霖翘起嘴角，拍了拍结实的臂膀，“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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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地处东市旁，和开国公府分位于长街两头。
京尹城素有“灯影长乐，日夜两色”之美誉。
难得南荣炽腾从军营回来，小公主抓紧机会邀他同游。
冬夜寒风凛凛，冷凌霖身披长风，把庾莳的手揣在怀里。
“我们成亲的第二天，我就想带你来了。那时，我在东市一家茶楼，从早坐到晚，看着商户忙前忙后，商繁业茂，甚是有趣。我特地在夜市前离开，就想等着跟你一起沉浸其中。”
庾莳：“可惜，当时的我困在自己的心防里，错过了好多。”
冷凌霖停下脚步，和庾莳面对面，眼对眼。
“不可惜，我们共同经历生死劫难，才能互通对方心意，一切都刚刚好。现在的我，可以大胆地向你诉钟情，可以毫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现在的我，真的好幸福！是24年来，最幸福的时候。”
东市人来人往，两边挂满灯笼。
入夜后的食店，从茶楼摇身一变为酒肆。
白天大门紧闭的商铺，到了晚上都是人声鼎沸的舞池。
越过喧嚣，冷凌霖和庾莳只感受到对方的真挚。
眼神的交谈，诉说着心底赤诚。
庾莳深情凝望，“谢谢你，冷凌霖。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小公主踮起脚尖，遮住南荣炽腾的视线。
“你不准看。”
南荣炽腾挪向左边，手就遮到左边，他挪向右边，手就遮到右边。
他拉下小公主的手，呆呆地望向她，“将军和夫人不过是在大街上亲吻，为何不能看？”
小公主收起手，捂在胸口。
南荣炽腾凑近，“你的脸怎么红了？不会是着凉发烧吧？”
小公主稍稍后退了半步。
南荣炽腾紧贴着先前半步，“你别急，慢慢呼吸。跟着我做，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小公主一跺脚，后退了一个身位，“什么呀……”
“小心！”南荣炽腾伸手，转身，止步。
“这里经常有小贩推车来来去去，没撞到吧？”
小公主入了神，眼睛闪着星光。
“醒啦喂！”
冷凌霖大喊了一句，小公主的脸更红了。
牵着手的庾莳，把她拉回了身边，“你别逗她了。”
冷凌霖恶作剧得逞，更嘚瑟了，“这夜市，还逛吗？”
小公主扭扭捏捏地走过去，“我们不就是来逛夜市的嘛。”
冷凌霖收起身子，额头贴向庾莳，眼神拉丝。
离远跟在南荣炽腾和小公主身后。
冷凌霖抓着庾莳的手，指着天空。
“你看，星河璀璨，你现在的心情一定超……好！”
庾莳：“我的心情真的会影响天气吗？”
冷凌霖：“我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还好有影响到。我在军营听到雷响，都吓坏了。”
庾莳：“你这么说，好像是我的情绪救了自己一命。但洪灾的破坏力也很大，很多人因为这场雷暴，失去了家园……”
冷凌霖：“都过去了。这只是话本世界，他们都是假的，只有我们两个才是真的。”
庾莳看向小公主，“真的吗？他们的关心是假的吗？他们的快乐也是假的吗？
冷凌霖想直接捅破，但她不可以，这最后一层纸，关系到她们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庾莳姐姐，你看！”小公主跑回来，递上糖画。
南荣炽腾缓缓跟上，“盈瑶让糖画师傅，照着你俩画的。”
小公主：“像吗？我觉得画挺好的。”
庾莳穿过糖衣缝隙，如同窥视西洋镜里的动画。
风吹云聚生寒意。
冷凌霖用大拇指抹拭她的眼角，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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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放下心事，和南荣炽腾返回军营。
庾莳在六名赤鳞军的保护下，出现在冷凌雾的豪宅前。
她递上钱袋，府上仆人便匆匆拿走。
庾莳被拒之门外，只以为冷凌雾也是没有教养之人。
但经过后门小巷，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让你跑！我让你跑！”
一把咬牙切齿的怒骂声，从后巷传来。
“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敢管我？骂你两句，你就跑！你跑啊！”
“住手！”庾莳呵斥道。
身旁的赤鳞军排成两排，靠墙而立。
庾莳赶紧上前搀扶，“大姑，你还好吗？”
那个骂骂咧咧的，正是冷凌雾的富商丈夫，“赤鳞军？你是冷家何人？”
庾莳：“我是冷凌霖的妻子，开国公夫人。”
富商换脸比翻书还快，“哦……夫人……拜见开国公夫人，在下是冷凌雾的丈夫，帝都商人……”
庾莳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你怎么可以打你夫人？”
富商一脸无辜地指手画脚，“是她，是她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多管闲事。我……我只是在教育她。”
庾莳把冷凌雾护在身后，“我方才明明看到你动手打人，你人高马大，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舍得伤害她？”
冷凌雾眼珠晃动，心头一紧。
富商扫视齐整的赤鳞军，“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
“我不回，你放开我！”冷凌雾哭唧唧地缩在庾莳身后。
庾莳抓着她的手，和富商你争我夺。
一瞬间，赤鳞军全涌上前。
剑刃抵住富商的脖子，“不回就不回……你给我等着！”
他怯懦懦地败退，门板轰然，关上的是他们夫妻间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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