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霖摸了下自己额头,“还有点烧……我怎么在床上?”
她掀开被子,环顾自己身处的精装豪华房,不仅是一米八双人床,还有六品以上官宅标配的红木桌椅,和四米高的楼顶。
顺着饭菜香,她绕过双面刺绣的骏马屏风,“是南杏做饭的味道?”
豪华房与厨房仅一墙之隔,冷凌霖看见南杏正端着热乎的菜肴,踏着小碎步,“你们都趁热吃,还有好几个菜在做着呢,马上就好了!”
“什么情况?”冷凌霖站在长桌一丈远,几十个壮汉袒胸露背地有说有笑,对南杏的厨艺赞不绝口。
连北杏站在自己身旁都没有察觉,“你又发高烧了,是师姐救的你。”
冷凌霖皱起眉头,“庾莳?她人呢?”
北杏抱着医书,“在跟大当家一同午饭。”
冷凌霖皱成了一字眉,“大……鱼万辛?她跟鱼万辛一起吃饭?怎么回事啊?”
北杏面向她,漆黑的瞳孔不带一点情感,“我只知道,昨日你杀死了看门的两名手下,然后就高烧昏倒了。师姐怕有人追究此事,也为了能让你好好休息,独自去找到大当家。再回来的时候,大当家就把我们都松绑了,也把你送去了房间。”
冷凌霖连吞口水,她想推导剧情,但脑海一片空白,“他们在哪里吃饭?”
北杏看向六角楼,“那边,万龙寨的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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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楼里,只有庾莳和鱼万辛坐在十二人大圆桌前。
清蒸九节虾、葱炒肉蟹、鲜汤大黄鱼……比过年还丰盛。
冷凌霖冲上六角楼,在门外被两个持长枪的手下拦住,她随即握紧旋转的指尖陀螺,“鱼万辛!是我!”
鱼万辛抬了抬沾满海鲜味的手,“让她进来。”
冷凌霖朝着大圆桌,边走边看,看鱼万辛的嚣张跋扈,看庾莳的畏畏缩缩,看两旁手下的膀大腰圆。
鱼万辛吸着螃蟹腿,招呼冷凌霖落座。
庾莳把自己的茶杯推了过去,“你退烧了吗?嘴唇都干裂了,先喝口茶水吧。”
鱼万辛吐出蟹壳,“这可是我们万龙寨自己种的茶叶,你好好尝尝。”
冷凌霖握住庾莳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你没事吧?”
鱼万辛的喉咙黏住肥美的蟹膏,散发出蟹味的沙哑声,“她是我们润朝最后一位公主,我们定会护她周全。”
冷凌霖凑近庾莳,“你都说啦?”
鱼万辛瞥了她一眼,“怎么?你也知道我的身份?”
冷凌霖,“吃你的饭,每句话都有你,烦不烦啊?”
手下们提起长枪,足以让她肠穿肚烂。
庾莳,“每次都是你救我,这次我也想保护你。”
冷凌霖:“但你这样,完全改变剧情节奏了。”
鱼万辛:“你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什么呢?杀了我两个手下,我都还没跟你算账。”
冷凌霖:“你自己管教不力,我还想跟你讨说法呢!”
鱼万辛手上的蟹壳掉入茶碗里,水花四溢,“来啊,臭小子,你想要什么说法?”
冷凌霖:“你们私自霸占官驿,还突击朝廷命官。小的滥用私刑,大的作奸犯科!”
一顿输出,庾莳拉都拉不住。
鱼万辛擦了擦左手,又擦了擦右手,衣服上沾满了油渍。
他起身,身边的手下都围了上来,“官驿是润朝时期所建,你们蓄朝弃之不管,我作为润朝三品武将,为何不能用?”
他走到冷凌霖身前,“我那些兄弟们备好的上等酒菜,凭什么要给你们吃了?”
冷凌霖也站了起来,跟鱼万辛仅一拳之隔,“钱都留下了,算是我们买的。”
鱼万辛:“你说买就买啊?我说卖了吗?你们这当官的,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冷凌霖瞳孔扩张,卧蚕收缩,“所以你们就能刀剑相向?”
鱼万辛下巴抬起,山羊胡子怼到冷凌霖鼻尖,“对你们,就该这样!”
“你们,你们不要吵了……”庾莳夹在两个人中间,站起来的空间都没有。
鱼万辛继续发烂,“要不是给公主个面子,你在老子地盘,杀老子的人,还想站在老子面前跟老子说话?放屁!”
冷凌霖:“是你的混蛋手下胡作非为,你就是混蛋中的混蛋!”
鱼万辛揪住冷凌霖衣领,“你小子……”
“啊!呀……杀啊!”
六角楼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厮杀声,鱼万辛和冷凌霖同时看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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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炽腾汇合三百赤鳞军,勇闯万龙寨。
鱼万辛两米玄枪,对阵南荣炽腾血刃长刀。
鱼万辛使出横扫千军,掀起千层落叶。
南荣炽腾竖起长刀,翻了一个360度,又翻了一个360度,落叶卷起小旋风。
枪来刀往,难分伯仲,只有落叶粉碎,漫天飞舞。
“南荣!援军来了!”
冷凌霖紧紧牵着庾莳站在六角楼门口,俯瞰楼梯下,赤鳞军大战万龙寨。
“你要干嘛?”冷凌霖拉住想往外走的庾莳。
庾莳:“他们这样打下去,会两败俱伤的。”
冷凌霖:“我们本就是来剿匪的,万龙寨就是我们要剿的匪啊。”
庾莳:“但是……一定要打得你死我活吗?”
两只手在一声声豪喊惨叫中拉扯不休,冷凌霖能明显感觉到,庾莳的力气越来越大,她要用一只手顶住门框,才能勉强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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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鳞军仅三百将士与成千上万的万龙寨壮汉,打得不可开交。
“庾莳!”
两只意见不合的手终究是分道扬镳。
冷凌霖看着庾莳冲入战场,她也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鱼万辛正和南荣炽腾激烈搏斗,难分难解,谁都不放过谁。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庾莳不顾自己安危,看见个人就推开,刀剑无眼,没有人能紧急刹车。
冷凌霖追着保护庾莳。
一脚踹开一把向她迎头劈来的长剑。
握住长矛,侧身踢倒一个**上身的壮汉。
庾莳东推一把,西撞一下,歪头歪脑地出现在鱼万辛附近。
鱼万辛玄枪径直前冲。
南荣炽腾刀柄□□,刚好卡到枪头,后腰发力。
鱼万辛连人带枪冲过自己身边。
“庾莳!”
玄枪直冲庾莳方向,冷凌霖抵住枪头,抬起长矛。
鱼万辛跟南荣炽腾的对决,变成跟冷凌霖的切磋。
刚才唇枪舌剑还没了事,正合了两人的心意。
庾莳被玄枪的迅猛吓得不轻,随风飘起的落叶忽然掉落地上,与其说艳阳高照,更像是干枯沙漠中榨取水分的酷热。
冷凌霖第一次手握长矛,生疏的手法,左一下,右一下,跟着玄枪的节奏碎步后退。
鱼万辛杀急了眼,逐渐陷入差之毫厘,又触碰不及的循环中。
南荣炽腾还没来得及疑惑冷凌霖的退避三舍,身边陆续出现应接不暇的壮汉。
他娴熟地击退长枪短剑,注意力却停留在冷凌霖身上。
每次想奔向她,都会有新的敌人迎面拦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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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霖被逼到六角楼边,退无可退。
鱼万辛嘴角与眼角同时翘起,胜利在望,玄枪高举,一挥而下。
冷凌霖在紧要关头,横举长柄,抵住了枪头利刃。
矛头折射的阳光,刺痛鱼万辛的眼睛。
冷凌霖目光如炬,推开玄枪,一脚正中鱼万辛肚腩。
鱼万辛单手握紧玄枪,向后滑了三分。
冷凌霖手起刀落,矛头劈向鱼万辛左肩。
鱼万辛横枪抵住矛头,但左边不就手,想靠膝盖借力,整个左半身低了一截。
冷凌霖顺势收矛,本该以矛头横斩鱼万辛,她却选择侧身,用柄脚棒打。
鱼万辛弯曲的膝盖又被施以重击,随即单膝跪地。
庾莳被南荣炽腾趁乱拉到一边,但她不忍看着面前兵荒马乱,血流成河。
高温之下,再冰凉的雨水也成蒸屉上的蒸汽,给混乱的战场再加一层难度。
热浪四溢,手上的兵器要么因雨水滑手,要么发烫难耐。
冷凌霖拭去脸上的水,喘着大气,“好热啊!口好干,好难受啊……”
她看着鱼万辛的山羊胡湿哒哒的,搓成细细一小撮。
奋战的将士们也陆续停下攻势,比起凶猛的对手,灼烫的兵器更考验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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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大当家!不好了!”
山寨大门外,有人放声呐喊,没听清是谁,战场却为之停止。
几个壮汉,伴随一个干瘦的青衣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都翘首以盼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气喘吁吁地跑来。
冷凌霖目光跟随青衣男子来到鱼万辛面前,两袖清风却不畏刀剑,布鞋湿了大半,身旁有个壮汉追着撑伞。
鱼万辛反手持枪,枪头指地,“竹罄?发生什么事了?”
冷凌霖一脸疑惑地走上去,“竹罄?你是竹罄?”
鱼万辛、竹罄和撑伞壮汉同时看向冷凌霖。
冷凌霖后退一大步,“行,你是竹罄,好好好。”
竹罄:“大当家,出事了!”
鱼万辛瞥了一眼冷凌霖,“什么事?”
竹罄也打量了一眼冷凌霖,“寻龙湾离海边最近的两条村子,都出现了瘟疫!”
鱼万辛:“瘟疫?那你……”
壮汉:“我们不在事发的村子,二当家及时带我们离开,连夜赶路,回来告诉你。”
鱼万辛拍了拍竹罄手臂,“没事就好。”
壮汉:“不好啊,大当家,这次瘟疫蔓延速度极快。都怪最近天天下雨,有几处山体滑坡,蛇虫鼠蚁通通往外跑。”
竹罄:“我们一定要帮助村民抗击瘟疫,不然可能会全村覆灭的。”
冷凌霖:“已经到瘟疫了?这么快……庾莳这样,什么都没开始准备。”
鱼万辛大喊,“你这小子在嘟囔什么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瘟疫了?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敢在老子眼皮底下作乱?”
竹罄环抱着鱼万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阻拦他前进,“小兄弟,你可是真的知道瘟疫一事?”
冷凌霖:“我猜的,他也说了,最近连连降雨,寻龙湾泥土松动,蛇虫逃生是自然现象。”
竹罄挡在鱼万辛前面,抱拳示意,“小兄弟言之有理,五毒五害逃至村落,必酿大患。”
冷凌霖:“对啊,就是这样。”
竹罄:“当务之急,是阻止瘟疫继续蔓延。大当家,小兄弟,你们能否放下手中武器,我们共同携手帮助村民渡过难关?”
冷凌霖自知剧情到此,顺理成章应下此事,只等鱼万辛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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