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不愿……”
“眼下奸臣当道,殿下为除奸佞而殚精竭虑,而身为大安子民的我又怎能置身事外?若最后真能破除耀黎的阴谋,也算报了我的私仇。所以不论于公于私,我都该出这份力,也不枉殿下救我这一回。”
其实沈昂此举也正合宇文卓的意,“好!那我便信你。可你的伤……”
“我并无大碍。”
“既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
宇文卓将指环交给沈昂,封他为自己的密使,并将此次击碎耀黎谋反的计划定为“暗月计划”。
宇文卓提醒他:“你要务必小心耀黎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位乌兰王,雪鸮。杀死秦峥的人也是他。”
转头又对钟晨说道:“到时你带上你的人,一路暗中保护,务必将信送至舅舅手中。”
钟晨:“是!”
三天后的夜里,沈昂带上宇文卓的亲笔信和他那枚独一无二的紫金指环,上路了。钟晨带着人为了迷惑耀黎,跟他兵分两路,计划远离了霁州再找一处地点相汇合。
没想到行至郊外野林处时,耀黎的人就追了上来。
沈昂不禁生疑:“这消息传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夜间林中光线差,沈昂眼睛从受过伤之后夜间视力就变得很不好,对方有人身上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带了镜子,镜子反射月光对沈昂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而沈昂为了保护手里的信和指环不落入他人之手,须格外谨慎,故有所顾忌,一不留神就被对方钻了空子。
掌风袭来的瞬间,沈昂出手全力相抵,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缚龙钉在他的生死穴上又扎深了一分,剧痛难忍,体力渐渐不支。
生死之际,钟晨带人赶来,然而他此时也已经是重伤在身,他告诉沈昂:“咱们的人里……出了奸细!”
他们兵分两路,得到消息的耀黎派去的人也分头行动,精准无误地拦截住了他们。钟晨好不容易才解决了那些人便立即赶来支援沈昂。
他已经中了毒,命不久矣,最终被人一前一后两刀刺穿心肺而毙命。但他临死前将联络鸣镝释放了出去。
对方见状欲逃走,沈昂和钟晨的部下一直死死追击,来到一处隐秘之地,沈昂也在这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
“好久不见了。我是该叫你周渊,还是叫你,雪鸮?”
如今周渊看着他,眼里全是陌生。
双方之人交战之时,周渊持剑抵挡着沈昂攻来的杀气。
沈昂对他的功夫还是有些了解,手中的剑刃扫过周渊喉间,“周渊,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周渊仰头轻转,将将躲过对方袭向自己咽喉的凌厉剑锋,沈昂再次执剑相击,之前一直隐藏实力的周渊,如今面对受缚龙钉折磨的沈昂,轻而易举便能让他吃痛到差点握不住剑。
而耀黎的这些杀手中也高手众多,且有备而来,让沈昂这边的人屡破屡败,伤亡极大,对方因此更加猖狂。
沈昂看着周围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被迫让他再一次想起凤凰宫那夜的惨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体内涌动的寒玉鼎之力。
他知晓寒玉鼎之力是如何形成所以一直不愿将其化为己用,再加上他已身中缚龙钉,身体再经不起大动干戈。
可如今那寒玉鼎之力就像是一只恶兽在他身体里不断地鼓动着他,似乎在说:“快,快让我帮你杀了他们!”
那一瞬间,杀意占领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调动了此前一直压制的寒玉鼎之力,那股力量便如同火山喷发之势让他此前一直未能登顶的推云探日第一次犹如蓄满了能量的长龙,在他体内盘旋而上,快要不受他所控。
天上霎时阴云遮月,电闪雷鸣,那些人亲眼看着沈昂将雷电引下,汇入自身,而后借雷电之力强行破阵。
顿时,此处火光冲天,对方死伤无数,血溅四野。
宇文卓的人趁机反攻,沈昂更是直朝周渊而去。
每个人都有弱点,当初在凤凰宫沈昂那一刀几乎废了周渊一条右臂,沈昂趁机猛攻,下手毫不留情,双剑交锋之间火花四溅,杀气弥漫。
周围混战不停,血溅不断,沈昂却好像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嘈杂之音,他和周渊之间也仅剩下冷剑相击的声音。
过程中,周渊身上揣着的云笛被甩了出来,沈昂看到后,恨意更浓。
黎明之光驱逐暗夜的同时也终结了这场血战。
一夜过后,此处已成尸山血海,剑落无声。
除周渊之外,耀黎的人皆被杀尽,宇文卓后派来支援的人也死伤大半。
周渊左手用剑,不比从前那般灵活和强劲。沈昂利用秦峥从前教过他的几招无极剑术里的招式,趁机旋转挑飞了周渊手里的流云剑的同时,周渊右手掌心也抵住了他的心口。
然沈昂的面具在此时松动滑落,周渊抬眼看见他脸上的疤痕后,手上动作一顿,便被沈昂一剑刺中。
他眼里的恨和杀意似乎要把眼前的人生生穿透。
“周渊,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杀了你。”
不知怎么,此刻的周渊看着沈昂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不知谁将此处发生暴乱的消息放了出去引来了守卫天都城的天御军,沈昂他们才不得不赶紧撤离此处以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误会。
沈昂走后,周渊捂着伤处刚要转身离开,此时一张纸从他怀里掉出,轻飘飘落下。
他弯腰捡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愣了许久,死水一般地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要呼之欲出。
他回到耀黎处,耀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对劲,“怎么?要你去杀沈昂,舍不得了?”
提到“沈昂”这个名字,周渊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两个字的出现,就如投石入水,妄图搅动他脑海中已如死水一般的意识,让他十分不安宁。
“看来,你又该吃药了……”
话落,耀黎掰开他的嘴,塞进去一粒药丸。片刻后,周渊的眼神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沈昂来找尹圣心的时候,她正独自喝酒。
那些茶具自秦峥死后就没再动过,早已落了灰。如果秦峥还在,看见她一大早就这么个喝法一定气死了。
她记得自己遇见秦峥那天,秦峥受伤坠落山崖,昏迷了小半个月才醒。他一直知道这段时间有个人在他身边温柔悉心地照顾自己,一直想睁开眼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醒过来那天恰好尹圣心不在,天黑才从外面回来。当时她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裙,整个人显得淡雅素洁,只不过隔得很远秦峥就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酒味,秦峥淡淡蹙起眉头:“没人跟你说过,姑娘家是不能独自在外面喝酒的吗?”
尹圣心哪里是一个人,她是特意换上这身她所有衣服里最素的裙子去寻欢了一场。不过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尹圣心说这样的话。
后来秦峥知道了她平日里做的事,也并未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这天尹圣心正专心调药,秦峥跑过去问她:“我今天肩膀疼得厉害,有没有治肩膀疼的药?”
“没有。”
“那头疼的呢?”
“也没有。”
“那心疼的呢?”
“没有没有都没有!秦峥,你搞清楚,我这不是医馆,我一粒药就能要了你的命,你还是离我远点为妙。”
“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一粒药就能要人性命,可也能救人性命不是吗?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害怕你,明明待在你身边才最安心啊……”
尹圣心被叫了这么多年的妖女,从没有人说过待在她身边会安心这种话。“……你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赶紧走吧,我这里不是救济院。”
“那我可以付给你酬劳。”
“我可不要钱,我要的是替我试药的人。”
“试药?”
尹圣心冷笑道:“害怕了?不敢了吧……”
谁知她话未说完,手里的药丸就被秦峥一把抢过当着她的面,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放进自己嘴里吞了下去。
此举把尹圣心都吓了一跳,“你疯啦!你不怕死吗?”
秦峥耸了耸肩,“吃都吃了……”
那是她新研制出来的一种药,药性强烈,连她自己都还未曾试过。不过幸好,秦峥熬过了药效发作,保住一条命。
事后尹圣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觉得这人真傻,骂道:“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要是再敢这样什么都往嘴里塞你就试试看!我有的是办法折磨死你。”
秦峥也只是笑着说:“知道了,姐姐。”
明明伤好得差不多了却赖在这里不肯走,后来尹圣心为了躲他,常常跑去山下喝酒,半夜才回去。
有一回她在山下酒馆里跟几个看起来就不正经的男人坐在一桌喝酒喝得正在兴头上,秦峥走过去直接掀了桌子,叫他们滚。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尹圣心旁边,黑着一张脸问她:“你在干什么?”
尹圣心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发脾气。可她平白被搅了兴致,也有些不悦道:“你都看到了还问。”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了解吗?”
尹圣心毫不在意:“高兴就行,反正我又吃不了亏。”
“你跟他们坐在一张桌上就已经吃亏了。你喜欢喝酒是不是?好,那我陪你喝。”
说着,秦峥酒一杯接着一杯跟尹圣心喝了起来,尹圣心的酒量不差可在秦峥面前却差得远了,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秦峥带回去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局面不在自己掌握之中而感到惊惶无措。
第二天醒过来,秦峥又抱来两大坛子酒,“还喝么?多少我都奉陪。”
尹圣心怕了似的连连摇头,“不……不喝了,不喝了……”
后来秦峥到了必须要回去的时候,可他生怕自己前脚一走,后脚尹圣心就把他忘了,撒着欢儿地出去喝酒耍乐,所以他
想让尹圣心跟他一起回,但尹圣心却不愿意,还干脆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从那之后他们俩就很长时间都没再见过,也就是这期间她遇见了沈昂,直到后来尹圣心来了霁州才又见到秦峥。
秦峥的出现,给了尹圣心前所未有的感觉,他和她从前认识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她不需要伪装,秦峥接受并包容她的一切。
秦峥像细雨滋润她内心的干涸,也唤起了她新的生机。可她这样的人大概不配得到幸福吧,所以上天只容许秦峥在她黯淡无光的生命里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却足以让她一生难忘。
还真是折磨人的好法子,她曾经研制的那些药都加起来也远不及此。
沈昂来的时候,尹圣心的酒坛子已经见了底。
她此时正为秦峥之死而伤心欲绝,见到来人头也不抬,面容颓丧,嗓音沙哑地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路过,来看看你,顺便把秦峥……”
话刚出口,尹圣心便将手里的酒坛超沈昂扔过去,“你别提他!”
沈昂一掌打偏了酒坛,尹圣心瞥了他一眼,“那缚龙钉居然还没散尽你的内力……”
“你怎么知道我身中缚龙钉?”沈昂问她。
尹圣心虽没说话,可她的反应已经印证了沈昂一直以来的猜测:“所以,那天夜里我在霁河北岸遇见的人真的是你。给我下缚龙钉的人,也是你。”
“看来你都知道了……”尹圣心没有为自己辩解。
“不然你以为那天我为什么唯独没杀你。”
尹圣心当时就混在沈昂第一次在霁河北岸遇到的那批杀手之中,当时她蒙着面所以沈昂虽怀疑但一直不太敢确定,也正是趁着沈昂疑心犹豫之际,尹圣心用暗器伤了他之后扔下烟雾弹逃走了。
那暗器,就是缚龙钉。
后来沈昂知道自己体内有缚龙钉后,才回想起那晚的事。
“若不是这缚龙钉我都不知道,你竟这么恨我。”
“我当然恨你!”既已被人看穿尹圣心也不想再装了,“若不是为你寻找那块玉牌,秦峥何至于被乌兰族人毒害?”
她并不清楚秦峥的身世也不知道他真正在做的事,所以便将这一切都归结到了沈昂头上。
“所以你就给我下了缚龙钉,想要我死?”
“没错。我就是要你受尽折磨,一点点痛苦而死方解我心头之恨。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是阴险歹毒,最擅长的就是折磨别人……”
这一点,沈昂确实是最清楚的,不过尹圣心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噙着泪水。
沈昂也没有怪她,缚龙钉无解,一旦入体必死无疑,只不过是时间长短,他就算现在把尹圣心杀了也挽回不了什么。
事已至此已经一切都已成定局,所有的解释也都没有意义,尹圣心心里的悲痛需要抒发,这个人也只能是他了。
离开之前他将秦峥先前被砍断一直也没来得及重新穿好的十二珠辟邪手串拿出来交给了尹圣心,“这个,算是秦峥留下的遗物,你好好收着做个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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