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国原本是一个小国,因女子长相美丽曾有“小美人国”的雅称,后因国力衰弱而被大安吞并成了后来的樊城。
虽然现在樊城的位置早已不是曾经樊国的原址,不过留下这个“樊”字也算是他们最后的一丝历史痕迹了。历经几代他们已和大安融为一体,如今同北城、中山城一并受朝廷天御军所辖。
提起天御军,不得不让人想起曾经的天御军统领江炎,江家几代忠良,最后却被奸臣污蔑谋反而株连九族。
自此,不仅天御军雄姿不在,就连整个樊城也像跟着少了些精气神似的。路边疯长的野草,凋落的花瓣,整座城像是蒙了一层尘,遮盖了原本的模样。
李恪刚一进城,便发现往来之人个个神情冷漠,迎面而来的风里也不知混上了一种什么味道,在鼻尖短暂缭绕后便转瞬即逝,根本容不得你细细分辨,不久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风云大会在即,所有受到邀请的各路门派都纷纷来到樊城,其中有许多李恪久闻其名却一直没有机会与之认识的武林人士,也有一些李恪不知其来路的江湖帮派。平时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但却又都受到了林鹤的邀请,不免让李恪感到好奇。
“也不知道沈昂和周渊他们走到哪了。”
“想必也快到了吧。阁主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陈规话音刚落,迎面几个官府的人抬着一个死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把李恪撞了一个趔趄。他刚站稳便听见后面紧跟着传来一串悲痛的哭声。只见一个女人一路小跑着追着前面官府的人,此刻他们抬走的正是她的小女儿。
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像是没看见一样,又或者是说已经习以为常,唯独他们两人那充满疑惑和好奇的目光反倒是与周围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两人找了家客栈先安顿了下来,傍晚的时候李恪说想出去四处逛逛,却被小二拦了下来。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二位客官这是要出去?”
李恪一下子不高兴了,心想这客栈管得还真宽啊。
小二知道李恪一定是误会了,急忙解释,“二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咱们这太阳一落山整个城就封路了,还是别出去的好。”
“封路?为什么要封路?”
此时吃饭的食客仅剩下两桌,李恪向外张望了两眼,街上的人也都行色匆匆好像急着回家一般。
“难道这是樊城的特殊习俗?”
“这个……”小二满脸为难,“公子就别问那么多了,若非人命关天的急事还是等明日再办吧,万一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李恪不屑道:“能出什么事?”
“这几年我们这无缘无故失踪了很多人,你们不信可以看看外头那寻人的告示都快叠成山了……”
此时另一桌的客人招呼小二上酒,他话未说完。
李恪和陈规来到客栈之外不远便看见可刚才小二说的满墙的寻人告示,新的压旧的,一张一张,一沓一沓,还有些被风吹落踩在脚下……
李恪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回到房间后的李恪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就让陈规去给他准备热水沐浴,打算好好解解这一路的疲乏。
陈规备好了水就关上门出去了。李恪泡在温热的水里,双手搭在浴桶边缘,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遇见的这些事,总觉得樊城这地方奇奇怪怪的。可琢磨来琢磨去直到桶里的水温都有些冷下来了也没想出什么来。
趁着水还没凉透他快速地把水撩在身上搓洗。由于这木桶还很新,边缘有些地方打磨得不是很光滑,一个不小心李恪的胳膊就被尖利的木刺划了一道,就在他这伤口的旁边还有一道似隐似现的旧疤痕,那是小时候他顽劣不服管,李仁打的。
李恪注视着那道疤不由得想起了他父亲。恰好陈规这时拿着浴巾推门而入,“阁主,刚才忘了把浴巾给你留下……”
陈规进来的同时李恪一抬头,陈规看见他双眼有些泛红,但下一秒李恪迅速把头转了过去。
“……把浴巾放下你出去吧。”
陈规站着没动,“……你哭了?”
李恪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没有!热气熏得。”
陈规把浴巾往身上一搭,不但没出去,反而又走近了几步,“不可能!让我看看!”
他走到李恪旁边想要看清楚他的脸,但李恪偏不想让他看,上下左右来回地躲。
陈规也是太执着,就跟着他的动作围着那木桶来回转圈,好像一定要证明自己没有看错。最后被李恪搞烦了,陈规直接伸出双手固定住他来回躲避的头。
陈规常年习武,手上有厚厚的茧,力气也大,再加上李恪脸上也有些水,陈规双手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只听“啪叽”一声,李恪愣住了,活像是挨了两个耳光。
陈规盯着他泛红的眼眶看了几秒,“你看,明明就是哭了嘛!还骗我……”
李恪的脸被陈规双手牢牢捧着,身体还泡在水里,此刻红的不光是眼睛,还有他那张不知是被拍红还是羞红的脸。
他被迫仰着头看着陈规,半天憋出一句:“你……放肆……”
陈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妥,急忙放开手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说如果你要是真想家了不如我们以后就不出来了,安安生生待在南城不好吗?”
一听此话,李恪的心思更加沉重。“我能安生得下来吗?一天找不到他,我就一天不会罢休,哪怕是具尸体我也要亲眼看到!”
“可都好几年了也还是……”
李恪的一个眼神,陈规立即闭嘴了,老老实实把浴巾递给了他。
“你出去!”
“……哦。”
陈规出去以后,李恪从木桶里出来,擦干身上的水,刚把裤子穿好就听窗外有异响,随即他将衣裳一裹轻脚来到窗边,侧耳静静地听了一阵之后小心翼翼将窗户打开一掌宽的缝隙探头向下望了几眼发现什么也没有,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索性把窗户开大了些散散屋里的潮气。
谁知这时突然从上面倒挂下来一张翻着白眼,吐着长舌的鬼脸,李恪被吓得当场两眼一翻差点去见阎王。
“啊啊啊啊啊!鬼啊!”
脚下慌忙后退时一不小心被绊倒,直接再次翻进了身后的木桶中,扑通一声,水溢出去了半桶,地上成了小河。
陈规听见声音急忙冲进来险些被地上的水滑倒,抬头便看见坐在窗边正捧腹大笑的沈昂。
李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了来人之后,气得要从桶里跳出来,“好啊,敢耍我!你给我等着……”
一边说话一边往外爬,奈何身上衣服太沉试了几次没能成功,最后还是借了陈规一把力才终于爬了出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沈昂一看他那狼狈的样子就又笑得话都说不全。
“你胆也太小了李恪哈哈哈……”
“你小子!”李恪冲过去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作势要把他掐死,沈昂配合得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李恪出够了气才肯罢手,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问:“怎么就你自己?周渊呢?”
“我们就住在你们隔壁房间。那会儿在门外看见陈规才知道你们也住这。”
李恪惊讶于沈昂他们跟自己几乎同时到达了樊城,“没想到你们去中山城绕了一圈也还挺快的。”
“我们是从中山城连夜赶路过来的。”
“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青云寨那边确实出了些状况……一两句话也说不清。”
青云寨的事李恪没什么兴趣追问,转头看见掉落在地上被水浸湿一片的包袱时惊呼着跑过去捡起来,压低着声音紧张道:“我的碎玉香……”
沈昂好奇地跟过去,只见李恪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似乎并未受损后松了一口气,又把东西重新收好。
沈昂只看那做工讲究的白玉盒子便知不是凡俗之物,“……碎玉香?”
只觉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猛然间想起来:“这东西不是朝廷明令禁止之物吗?你居然……唔……”
李恪慌忙捂住沈昂的嘴,“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不是……说你胆大吧,你刚才被我快吓死了,说你胆小吧,你居然敢私藏朝廷禁物!你哪弄来的这东西?”
李恪告诉他这碎玉香在天都城早已风靡,重金之下仍是供不应求,他从前专门托人都没买到,这个也是他在来樊城的路上碰见了一个旧相识,他从前帮过那人,那人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他,正巧他手里有两盒碎玉香便送给了李恪一盒。
沈昂看他宝贝似的拿着那香,好奇道:“这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听说天都城里不少权贵皆痴迷于此物,甚至在有些人眼里,它比金子都珍贵。”
“据说燃之可以安神去病,健体增寿。晚上点着它睡,做得梦就都是好梦。”
“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好东西啊,朝廷为什么要禁?”
别说沈昂不理解,李恪也是听别人这么说,他自己其实对此功效也是半信半疑。“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这不才弄了一盒想试试么。”
“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香气确实不错,刚才只是打开了那么一下,那股独特的香气便久久不散,连沈昂闻着也觉得和市面上常见的香确实有所不同,还未真正点燃便能让人有种身心舒爽,欲罢不能,甚至想要再多闻一闻的感觉。
和那碎玉香一起从包袱里掉出来的还有几本书,沈昂看到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玄机秘钥。
李恪说是讲一些密语的,他也是闲着没事看来解闷的。
沈昂觉得有点意思,“那借我也看看。”
从李恪那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周渊问他哪来的书,沈昂说是从李恪那拿的,问他要不要看。就这么伸个手的动作,周渊就闻到了他身上沾的那股香味,沈昂告诉他是李恪的碎玉香的味道。
周渊一直知道朝廷明令禁止此物,没想到李恪居然露到他眼前来了,周渊一笔一笔都先给他记着。
而且这香尚未点燃竟已有这么强的附着力,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强拉着沈昂去沐浴,去去味道。
第二天早上几个人坐在一桌吃饭。李恪因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没怎么睡好,梦里翻来覆去都是沈昂扮得那张鬼脸,被反复吓醒好几次,现在顶着满眼的红血丝,一脸疲惫。
沈昂偷偷问他:“怎么没点你那香吗?”
李恪摇了摇头,“出门在外不敢,怕被发现。”
李青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李恪满眼疲惫关切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恪一记眼刀看向沈昂,“问他。”
周渊转头看着沈昂,“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跟他闹着玩来着……”
沈昂想起昨夜的事忍不住又在饭桌上笑出了声,李恪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差点跟他在饭桌上打起来。
此时陈规一脸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其实我昨天也没睡好。”
李恪瞪着沈昂:“你看看,连陈规都被你吓着了。”
陈规摇了摇头,“不是被吓着,是我时不时就能闻见一股怪味,熏得鼻子难受……”
周渊问他:“是不是像是烧东西的味道?”
“没错,看来你也闻见了。”
这时恰好小二过来送茶,李恪拉着他问了句:“你们后厨的师父是不是火烧大了,怎么总有一股呛鼻子的味?”
李青山点点头说,“确实,我好像也闻到了。”
小二干笑了两声,解释道:“这味道……其实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李恪恍然大悟,“……啊!我昨天刚进城的时候好像也闻到这味道了,这到底是什么味?”
“是……城南,烧死人的味。”
此言一出,正在吃饭的一桌人的脸色都僵住了。
“……烧死人?”
几人面面相觑,忽然间就没了食欲。
“是。在本城因疫症而死的人都是直接拉去城南烧了。但这段时间因为染上疫症而死的人太多了,城南也是没日没夜得烧,所以现在满城都是这味儿。”
一边说着,小二还主动帮他们关上了窗,“城南的风不干净,若是把病气带进来就不好了。”
沈昂不由得想起中山城的疫症,等小二走后,他才小声问李青山,“这疫症不是说是从中山城而起,怎么现在听起来樊城的疫症反而更加严重些?”
李青山也是神色凝重,“确实,中山城当时封闭城门,疫症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像樊城这样过。”
李恪没去过中山城,现在是听他们说才对中山城的疫症有所了解。几个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去城南一看究竟。
可当他们来到城南时,即便曾经亲眼见到过中山城疫症的惨烈景象的李青山也仍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全身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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