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县地处阜都边境,但却并没有得到陈王的重视,因为在他眼里可有可无。
所以当地百姓变得谨小慎微,如同惊弓之鸟抵御外来之人,导致如今鹤县的发展严重滞后。
就算敌国来犯,怕也会瞧不上这一方贫瘠土地。
前不久,鹤县突发水灾,淹死了好些人,本就清贫已然是雪上加霜,百姓们苦不堪言。
为避免更多人在此灾难中死去,百姓们纷纷跪在县衙大门前,哀求县令王梁之上报拨下赈灾银两以解燃眉之急。
可他们却不知王梁之已经在前一天便出发,以至于被百姓们误会他置鹤县于不顾,对百姓的苦难无动于衷。
常言道,县令是一方的父母官。
没过几日,那赈灾银两还真拨了下来。百姓们犹如看到了浓雾后的希望,亲眼目睹木箱被抬进了县衙放置在了库房。
而这库房钥匙是县令王梁之在保管。
万众期待之下,百姓满心欢喜以为接下来是好日子,可没想到却是另外一个深坑。
在那些人的注视下,王梁之打开库房掀开木箱时,惊恐地发现里面装着的并非是银两,而是石头。
背对百姓弓着的腰不知何时越来越低,他随押送的官员一路到鹤县,中途并未打开过。
如今怎的全变成了石子。
王梁之注视着,由一开始的震惊到猜测,再至最后彻底看清地无奈感。
这恐怕是故意的,或许从一开始这几年装着的就根本不是银两。
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扔给他一颗甜枣演戏至此?
一时之间,他也只能被迫妥协去接受。
身后百姓见他僵在原地,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王大人……?”
然而他却始终没应声。
觉得奇怪地百姓走到他身侧,本欲关心一句,余光却瞥见了木箱里的石头。
“王大人,这怎么是石头,银两呢?”
王梁之依旧沉默。
待其他百姓上前查看后,纷纷开始质问,可王梁之就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面对逐渐暴躁且耳边都是嘈杂,王梁之笑出声,发出低吼地悲叹:“根本就不会有银两,你们还不明白吗?”
百姓们哪里会知晓其中暗藏的戏耍之心,眼前所见已经让他们手足无措,乱了心神。
“是不是你私吞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道,“饿久了的人很难不起贪欲。”
正是这句话,直接将王梁之陷于不义之地。
可他能反驳吗?
不能,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他怎能独身去对抗这权势,搞不好最后会家破人亡。
倒不如就这样苟活于世。
罢了。
王梁之走出库房,将自己的官服留在了县衙,从此再不管鹤县大小事,只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土地。
后来百姓们将王梁之的家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出银两的半分踪迹,最后只能放弃。
从此王梁之一家便在百姓们的监视中生活。
“姐姐快看,进县衙之人是谁?”满满拽着苏娪的手晃晃道。
顺着她望去的方向,苏娪未能看清,只瞧见了一个忽闪而过地背影。
“县丞徐昭,徐大人。”一旁的魏玄溟低沉开口。
他的口吻里,满是对徐昭的尊重。
只因这徐昭在当时赈灾银丢失后,主动拿出微薄积蓄与百姓们同甘共苦,因此收获民心。
“走吧。”苏娪淡淡道。
满满紧跟在她身后,然而魏玄溟却去了反方向,二人同时察觉都转过身看向对方。
“你不是要去县衙找徐大人?”魏玄溟问道。
苏娪解释:“我是要去……”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就被围了起来。
“你们是谁,为何会来此地?”他们眼神冰冷,个个手中都拿着农具,做出一副驱赶之势。
苏娪沉着应对,笑容和煦:“途径至此,若是不欢迎,我们这就走。”
实在是不好与他们起争执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三人转身准备离开时,人群后的一道嗓音阻止了。
“来者皆是客,三位若是喜欢,大可逛尽兴再自行离开。”
拨开人群,是徐昭的身影,他笑意盈盈与各位百姓打着招呼,很是和善。
苏娪盯着他,瞳孔突然放大,眼神耐人寻味。这徐昭堪称笑面虎表率,日后必是大患。
徐昭嘴角的笑意失了半分,有些狐疑地问道:“这位小娘子何故如此盯着我?”
回过神的苏娪这才后觉自己的失态,连声道:“我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得到百姓们的信任与敬重。”
一谈论起徐大人的好,那些百姓果然都放松警惕,不再拒人于千。左耳咕噜右耳咕噜,一人两句话就够她头疼,索性最后寻着理由从中脱身。
呼呼吐气地满满都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些寻常百姓哪里普通,个个都伶牙俐齿,吹捧徐昭的嘴皮子功夫可真是了得。
“做官能做到这个地步,必会被记入史册。”魏玄溟感叹道。
苏娪飞过去一个白眼,暂不与他计较。
趁着黄昏未至,苏娪顺着河流的下游方向望了一眼,示意满满起身准备去往哪里。
魏玄溟瞬间便挡在了她们面前:“还是先想找个能歇脚的地方,我瞧着这里没有客栈,可能需要借住在百姓家了。”
苏娪并未听进去他的话,而是淡定提醒道:“来之前,你答应答应我什么可还记得?”
魏玄溟的脸一下黑了。
一切行动,听从苏娪的安排。
但是……
“那便各走各的。”
魏玄溟扬起下巴,只是漠然地斜了她一眼,随后便朝着相反地方向离开。
苏娪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就这么急着要去执行秘密任务吗?
“你们怎的突然吵架了?”一旁的满满挠了一下后脑勺,疑惑地皱起眉,“那我们要去找他吗?”
“不用。”
苏娪几乎是脱口而出,时间紧迫,看来得赶在他前面。
苏娪和满满沿着河流直走,约莫半炷香的时辰便抵达。
这里的地质尤其产竹,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绿泱泱地,瞧着充满生机与活力。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们脚踩崎岖地小路,精力也在被一点一点消耗掉。
苏娪的呼吸逐渐急促,回应道:“我们要去拜访一下县令王梁之王大人。”
满满很是不解,明明敬崇地是县衙里的徐大人,怎么苏娪偏偏要来这偏僻之地。
莫不是……
满满自作聪明道:“莫不是来查探那丢失的赈灾银,我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若是真寻到了,姐姐便是鹤县的恩人,到那时姐姐需要多少竹子他们不得悉数奉上……”
满满越说越激动,苏娪眼瞧着就快要到了,再让她这胡言乱语一搅和,可就再难见上一面。
“有时候摆在眼前的真相并非是真的真相,不可效仿他人对其随意妄言。”苏娪声严厉色,就是不希望看到她失言酿成大错。
而满满自是知晓她的用心,并未表现出任何怪罪。
二人拨开眼前最后的灌木丛,总算是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
这里背靠山水,但略显凄凉,苏娪不过是瞧了一眼,便已经开始叹息。
“堂堂县令竟被赶到了此处……”
苏娪和满满相互整理了一下衣装,确认得体后才试探性地敲开了那扇门。
一下,三下,五下……
始终未有人前来开门。
苏娪不死心地再次敲上了几下,终于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随着木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一张年迈阿婆地脸露出半张来。
满满表现得有些操之过急,她问道:“请问这里是王梁之王大人的家……吗?”
砰的一声,木门被合上将她的话生生碾碎了。
苏娪还未来得及去阻止。
她无奈地拉住她退后两步,沉声道:“你太直白了,这样一问他们便知道我们的目的是来找王大人的,自然会给吃一大碗闭门羹。”
“对不起……”满满自责得嗓音都嘶哑了,她问,“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只有等。”苏娪抬头看了看落在远处山峦上的残阳,“别无他法。”
那阿婆关门后,气愤地喃喃自语一直到屋内。
一旁正在教孩童习字地夫人对着她小声道:“娘,下次可莫要再去开门了,徒增烦忧。”
二人一同朝着某个方向望去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阿婆叹了好长一口气,道:“近来他的头疼病越发严重了,这里又找不到大夫给他瞧,长此以往,我真担心他的身子会熬不住。”
夫人收了笔,让孩童往里屋去。阿婆在她旁边坐下,语重心长道:“咱们必须得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娘,你又不是不知晓梁之的性子,他是不会同意的。”
阿婆无奈又叹了一口气。
“当初他选择做官时我便教导,既做了这父母官就要担起这份责,一生清正廉明不可妄动贪念失去本心,他一直谨记于心。”
“如今他遭受这无妄之灾,我倒希望他能放下这份责任。”
说着说着,阿婆便开始淌泪,眼眶都染了红。
一直在门口等待的女子始终没有放弃,直到夕阳落下,天色逐渐变暗。
晚风徐徐,荡起了方才经过的那片灌木丛。
魏玄溟一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观望,他看向苏娪的眼神逐渐幽深。
一路上他们都未曾分开,也未曾听她向谁打听过。
她是如何得知王梁之住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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