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穆枫稳稳托住叶勉的腰,略低下头将下颚抵在他的发顶,安慰道:“皇上方才好厉害,好威风。”
叶勉埋在穆枫胸口,笑出了声,闷闷地问道:“真的吗?”
“臣答应过皇上,绝不说谎。”穆枫揽着叶勉,感受到他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穆枫无比确定自己胸前的是一个男子,更是天下的君主,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头忽然生出无限的怜惜。
“我也觉得自己好厉害。”叶勉抬手环住穆枫半侧腰身,仰起头冲着他笑道:“可我好累。”
穆枫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目光,说道:“臣扶您去休息,好吗?”
“明天还要上朝,我都多少年没上过朝了。”其实从来也没上过,但叶勉不能袒露实情,只能偷偷传达自己的紧张。
面对一个朝臣,又有穆枫在身侧随时提醒,他尚能应付,但明日面对满朝文武,又没有穆枫……
叶勉忽然福至心灵,他冲着穆枫眨眨眼,兴冲冲道:“穆枫,明日你陪我一起上朝吧。”
“皇上,这……”穆枫面带犹豫说道:“臣身份特殊,在御书房内还可以陪侍皇上左右,可太极殿是何等庄重威严之地,除却重大典礼,以臣的身份,实在是不好上殿。”
“可……”叶勉心虚地抿住了下唇,但又不能告诉穆枫自己地真实来历,一时没了主意,忽然,他一手攀住穆枫的肩膀,说道:“我想让你陪我一起。”
穆枫耐心地看着叶勉,问道:“皇上就不怕言官进言吗?”
叶勉却并未回答穆枫的问题,而是忽然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半晌,他带着些许犹豫问道:“穆枫,你觉得我,是一个……如今的我,是一个不算太差的皇帝吗?”
不知怎得,穆枫的心狠狠地疼了几下,他看着叶勉纯净无暇的眸子,仿佛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了那颗真挚的心。穆枫温柔的勾起唇角,郑重道:“臣入宫以后见到的皇上,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皇上。”
“真的?”叶勉眼底忽然闪过一丝迷蒙,眼底的水雾润湿了他的视线,让近在咫尺的穆枫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保证。”穆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替叶勉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小声道:“皇上不是累了吗?臣送您去休息好吗?”
指腹贴在眼下的瞬间,叶勉只觉得灼烧的炽热一路顺着眼尾烧到了他的咽喉,让他不能呼吸。
而穆枫不等叶勉回答,忽然微微俯身,抄起叶勉的膝弯,稳稳地将他横抱在胸前。
失重的感觉传来,叶勉心头繁杂的思绪却突然全部退散,他下意识地去寻找穆枫的眼睛,在看到他沉静黑亮的眸子的刹那,心底只剩下平静。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牛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孤立无援,举步维艰。起初,他只想活下去,给自己在这个时代寻求一个安稳的人生,可命运弄人,他偏偏是皇帝,是一个曾经人人唾骂的昏君。
叶勉苦苦挣扎过,他也想事事顺从男主,为自己的将来增添一份生还的希望,可最后却发现,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看着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饱受欺压,也看不得本该有所收获的人竹篮打水,更不想看见因为他这个昏庸皇帝的所作所为而遭受不公的可怜人无处申冤。
所以他必须做些什么。
叶勉乖顺地窝在穆枫地怀里,企图在这个荒谬地时代寻求一份短暂地心安,他期待地看着穆枫,问道:“那你答应我了吗?”
叶勉完全依赖的模样闯进穆枫的视线,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穆枫顿时妥协道:“臣明日陪您一起上朝。”
翌日,太极殿上,群臣皆跪伏在地,等待皇帝的到来。
鞭声响过,绣着龙纹的明黄色靴子出现在满朝文武面前。
叶勉头戴冠冕,身着龙袍,缓步而来。
他身后则跟着身着月牙白色绣着凤纹衣袍的穆枫。
叶勉拾阶而上,在百官的跪拜之中踏上了太极殿正中央的龙椅。
他伸手抚摸着冰凉的龙椅,稳稳坐了下来。
抬眸望去,百官跪于身前,天地也黯然失色。
叶勉胸口忽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至高权利,无人之巅,天下的主宰,如今是他叶勉。
叶勉看看立于下首的穆枫,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太极殿中跪拜的群臣身上。
叶勉朗声说道:“众位卿家,许久不见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喊声震天,叶勉则抬了抬手,吩咐道:“众卿平身吧。”
群臣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立在下首,等待叶勉的发话。
叶勉则打量着阶下的每一张陌生的面孔,试图分辨每一张脸。
叶勉沉默地望着阶下众人,朝臣们不敢妄动,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良久,叶勉忽然轻笑一声,说道:“朕看诸卿神色严肃紧张,是见到了朕的缘故吗?”
叶勉这么一问,群臣将头低得更低,只有丞相扫视周围,上前一步回话道:“回皇上,臣等久不见天颜,一时惶恐。”
“丞相言重了。”叶勉好脾气地冲着丞相笑笑,转而看向丞相不远处的赵王,吩咐道:“来人,给赵王看座。”
内侍们不敢耽搁,即刻搬来座椅。
赵王谢了恩便俯身入座,叶勉这才转向众臣,说道:“依朕看,诸卿见朕紧张,不是久不见天颜,而是做了对不住朕的事吧。”
“臣惶恐!”群臣震惊,一时间跪了满地。
叶勉这次却未让众人起身,而是轻飘飘问道:“近些日子的事,众卿可有耳闻啊?”
群臣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答,叶勉并未在意,而是继续说道:“朕若再不上朝,众卿是不是打算将朕当做聋子瞎子?”
众人忙齐声道:“臣等不敢。”
“不敢?”叶勉将目光落在后排的一人身上,质问道:“刘文,你掌管国子监,为何不接收入京赶考的学子,而是将其驱逐出去?”
被点名的刘文瞬间浑身发抖,渐渐叩头道:“皇上息怒,臣……臣绝非有意如此,乃是那群学子闹事,臣才将他们驱逐……”
叶勉冷声制止道:“满口胡言,学子们闹事在后,你驱逐在先,更何况你以国子监为你个人的敛财工具已有数年,你以为朕不知吗?”
叶勉将目光在刘文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前一排的一个官员,冷声问道:“孙尚,你身为河南乡试巡考,就是这么替朝廷甄选人才的吗?”
名为孙尚之人顿时抬头,言辞恳切道:“皇上,臣冤枉啊。”
“冤枉?那河南的新任解元乃是一介草包,学问才情哪点当得起解元之名?若不是你从中收了好处,怎会替他掩护?”叶勉将此次科举案的涉案官员一一点名,将他们所做一事当面质问,朝堂之上人心惶惶,群臣们噤若寒蝉。
最后一人问完,叶勉猛地将龙案上的一本账册扫落在地,冷声问道:“方才朕问过的人,无一不出现在这本行贿账册上,朕倒是想问问诸位,尔等食朝廷俸禄,就是这般为朝廷为百姓做事的?”
一时间,殿内一片哗然,涉事官员们面带惊惶,其余众人则沉默低头。所有人都不能明白,为何荒废朝政多年的皇帝突然转性。
叶勉不欲去看部分人的丑态,抬手示意羽林卫将礼部尚书与河南郡守带上殿来。
短短几日未见,礼部尚书吴平已不见往日的端庄,而是头发散乱,面容憔悴。
叶勉轻轻叩了叩桌案,方才嘈杂的朝堂瞬间安静,众人皆屏气敛声地等待叶勉的吩咐。
一股莫名的酸涩忽然涌上心头,叶勉鼻间泛酸,他如今站在整个王朝最高权力的太极殿中,他面对的该是这天下最才华横溢、廉洁奉公、为国为民之人,而如今,在曾经皇帝的无道之下,这里竟成了强权压迫、徇私舞弊的温床。
叶勉不由自主地别开目光,恰好对上了一直陪在他身侧的穆枫的视线。
穆枫平静而温和地看着叶勉,见他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缓缓地弯起了唇角,无声地说道:“我一直在。”
虽未听见声音,但叶勉听懂了这句话,昨夜与穆枫商议的种种策略涌上脑海,他舒了口气,说道:“诸位都好好瞧瞧,阶下跪的是谁?”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二人,叶勉则不等群臣反应,接着说道:“一个月之前,因科举不公,官员受贿,几名学子聚众喧哗,锦衣卫却不分青红皂白,出手伤人,闹出了人命。朕重视此事,特派人严查,却不想竟查出此等惊天丑闻,大半的礼部和国子监官员竟欺上瞒下、以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将科举闹得乌烟瘴气。”
叶勉站起身,缓步走到书案前面,俯视着群臣,冷峻道:“这些年赵王辅政,对诸位仁慈惯了,诸位是不是就以为在这朝堂之人,尔等可以为所欲为?”
群臣无人敢上前回话,只是呼道:“臣等不敢。”
“来人。”叶勉冲着众人吩咐道:“传朕旨意,此账册上涉事之人即刻送去刑部,严加审理,锦衣卫镇抚使不明事理纵容手下伤人性命,处以……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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