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后,祝弥喃喃自语,“那我岂不是离死不远了?”
闻人语回答,“我们处在幻境之中,幻境自成一片天地,只要从幻境里出去回到原来的世界,你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不过……”
“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
他直接睡到了人生的尽头,一觉睡成九十九岁的老宝宝!
凡人不过百年,在这片幻境里,时间却实打实过去了七十一年,他也是实打实的快进棺材的人了。
闻人语悄无声息地敛回落在祝弥身上的目光,纵使岁月苛责,也难掩祝弥长了一副好模样的事实。
花朵初绽时馥郁而夭夭,干枯后亦自有清冽风骨。
只可惜零落之时将至,命不久矣。
这逝去的七十一年里,他试尽了一切手段都没能找到解法。
在日复一日的折腾里,闻人语也终于明了,这个幻境只能由祝弥来破解。
幻境或许与祝弥体内那玩意儿有关。
“你体内有不干净的东西,你回想一下晕过去之前,有没有碰到怪异之事。”
不干净的东西?怪异的事情?
祝弥愣了一瞬,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我当时在洗澡,水很暖和,洗着洗着我就睡过去了。”
“梦里很冷,非常冷,就好像我什么都没穿就睡在大雪天的路边一样,浑身上下,哪里都很冷。”
闻人语抬眸,“那现在呢?”
“现在也……冷!”
闻人语不说还好,这一说,他就控制不住地打起寒颤,齿关交战咯咯响,快板手打板都没他快。
他就不该问。每日到这个时辰,祝弥就会格外冷。
至于他如何知晓,呵。
祝弥习惯性地蛄蛹过去,想要钻进眼前人怀中,等身体摆好角度正要倒下去时,祝弥又猛然惊醒,欲盖弥彰坐如钟。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祝弥坚守此道。
闻人语,“……”
闻人语捏了个法诀,祝弥顿时感觉身上的衣物暖融融的,不禁将身上的衣物拥得更紧了些。
祝弥这才注意到法衣是闻人语的,于是哆哆嗦嗦道了谢。
“如果你要我以身相报也可以的,就是你可能很快要当鳏夫,当然,我死了你也可以再娶,我不会介意的,如果我们能出去活下来,我一定……”
祝弥突然打了个喷嚏,剩下的话被吞了回去。
已经七十一年没听到如此荒唐的要求,这一次他居然没有感到厌烦,只是漠然将剑塞进祝弥手里,“若真心想报答,你就把这幻境斩破。”
祝弥怀疑人生,食指对着自己指了指,反问,“我吗?!”
“你,”闻人语用灵力在透明的结界处,刻出奇异的金色花纹,“那里。”
祝弥硬着头皮接住剑,他见过闻人语挥剑的模样,身形潇洒从容,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动作行云流水,剑气越数十里而威力丝毫不减,剑意磅礴悍然,煜煜青碧剑光可劈碎寂寂长夜。
不过须臾,对手便沦为手下败将 。
且不说他这一剑下去会有多惊艳绝伦,能有闻人语半分帅气,祝弥也觉得满足了。
祝弥站直了,控制住打抖的身体,双手握紧流光剑,凝神聚气后奋力砍下去。
嘎——
闪到腰了。
祝弥羞愤闭眼,顺势躺下了。此处风景优美,就地长眠倒也不错。
闻人语将耋耄老人提溜起来,眼底多了一丝凝重,看来得从祝弥体内的那玩意儿入手。
祝弥叹气,规规矩矩站好,转头看到闻人语盯自己的眼神,不禁吓了一大跳,“干……干什么?”
“我要把你身体里的脏东西挖出来。”
祝弥结巴着后退两步,“挖,挖出来?!这不好吧?”
世间邪物向来喜爱寄居人体蛰伏蓄晦,等时机一到,便趁机吞噬宿主的魂魄取而代之。
这么长时间过去,祝弥身体里的玩意儿融不进祝弥的经脉,按理说应该会放弃祝弥寻找新的能吸收自己的宿主。
但是它没有,就好像是认准了祝弥一样。
这相当不合常理。
“幻境恐怕是由你体内的脏东西控制,我们已经被困在幻境里太久,眼下只有放手一搏。”
祝弥神情空白,就算脏东西挖出来破解了幻境,他还有什么活路吗?
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就是前者死得又早又痛。
祝弥很想反对,但闻人语俨然一副绝不允许他反驳的无情模样,又让祝弥张不开嘴了。
闻人语被他连累才困在这里。
“好吧,不过你能不能让我先做好心理准备……啊!”
话都还没说完,祝弥便见闻人语眉眼间瞬间现出红色妖纹,瞳孔闪烁着奇异的璀璨金光,脖颈间生出繁复而神秘的花纹,从胸前衣领可见之处连绵繁盛地伸向侧颈,在触及锋利的下颌时堪堪缓下,浅淡狭窄的两三枝叶越界攀爬而上。
如阴森罗刹,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摄人的妖冶气息。
闻人语毫无预兆变得如此骇人又陌生,祝弥毛骨悚然,陷入无言惊惧。
旋即,腰间传来奇异而坚硬的触感,那不是人类手指该有的触感。
祝弥想低头确认,目光却无端被面前的金色瞳孔深深吸进去,勾人心魄,叫他分不出一点抵抗之心。
蓦然间,闻人语钳住他下巴,随后掐着下颌强迫他向上抬头,纤细修长的脖颈一如柔弱无力的菟丝花,攀附在坚硬如铁的妖魔指骨当中,被魔爪随意玩弄着。
丑陋张狂的魔爪与人类脆弱优美的脖颈两相对比,有种触目惊心的诡异。
魔爪的动作极为肆意,也极为轻慢,好似在逗弄什么阿猫阿狗一样,显出十足的漫不经心。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的手掌,指尖尖锐如圆刺,和巨型猎隼形态时的鳞爪十分相似,只是轻轻搭着,祝弥都感觉尖爪刺进了自己的皮肤,疼得他止不住嘶嘶抽气。
手上那只鸟叽叽喳喳地雀跃起来,歌声轻盈欢快,极其诡异的兴奋与疯狂弥漫开来。
祝弥被骇得头皮发麻,在煞气逼迫下将近窒息,腿脚控制不住发软无力,弯膝就要跪下去。
无中生有的力道紧随而上,犹如泰山死死压在他肩,整个人被铸成纹丝不动的雕像,被迫乖乖跪在地上。
紧接着,那怪异的几根指骨肆无忌惮步入他口腔,将他的嘴撑开不小的口子,食指强制性地摁住他舌尖,举止之粗鲁蛮横,让祝弥经受不住,发出唔唔的挣扎声响。
闻人语这副样子,比那天的猎隼恐怖成百上千倍!
如果说那天的猎隼想要一点一点蚕食他的身躯,那此时的闻人语简直想一口就吞噬他,自己的肉身只不过在他口中被草草咀嚼两下,就会被迫不及待地咽下去,将自己彻底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纷杂混乱的念头与漫天盖地的可怖气息让祝弥心口发凉,呼吸渐弱。
鲜红血液从魔物空着的另一只手上坠落下来,啪嗒啪嗒地砸在祝弥脸上,随后血滴前仆后继落入祝弥口中。
上古魔物血液渗入五脏六腑,体内顿时犹如岩浆肆虐而过,祝弥被逼得气喘吁吁,后背冒出涔涔冷汗,感到窒息般的绝望,失神痴望着眼前陌生的人。
俯视他的金色眼眸残酷冷漠,暗含几分难以言喻的隐晦贪欲。
片刻后,欲念随着探入他口腔里的骨爪退散。
高深莫测的古老咒语从暗哑的嗓音里缓缓流泻而出,厚重的妖邪之气浓雾般裹挟在二人之间交缠翻涌。
登时,似有什么东向从他身体里撕裂开来,被一股狂暴的力气猛地拽住往外拉,经途所沿弥留之痛深入骨髓,祝弥眼前一阵接着一阵发黑,差点要晕过去。
闻人语控制着灵力将那东西往外勾,越靠近,指尖就越能感受到水珠的妖邪之处。
看似透明无害,蕴藏的灵气无比纯粹,却阴冷森寒,气息瘆人。
体内的魔种异常激动,在他脑内的嘶吼震耳欲聋,恨不得立即摆脱意识束缚,将那玩意儿拆骨入腹,据为己有!
眼看着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水珠却悬停在祝弥嘴里,任由咒语再怎么发力,水团都纹丝不动,然而魔种却受了影响,脱缰野马一般想要挣脱桎梏,两种意识争夺之间,理智竟隐有不敌之势!
……!
闻人语想放弃已经来不及,魔种嗅到冰凉舒适的气息,顷刻间在识海之中占据上风,骤然间挤占掉闻人语残存的理智!
眼中金光越发炽烈刺眼,颈侧成片的妖纹也随着越发深邃清晰,在极度渴求的驱使之下,闻人语脸上的五官都轻微扭曲起来。
魔种兴奋得身体直打颤,一手擒着祝弥的后颈一手捏开祝弥嘴角,弯下身去凑到祝弥脸上,贪婪地盯着祝弥口中的水珠。
祝弥后知后觉地想要合上嘴,齿关却被暴力撑开到最大。
就在这时,手上的鸟啼鸣声高亢激昂,欢愉之情不言而喻,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赞颂着什么盛景一样。
被撑开的两唇之间,硕大水珠三两颗,圆润饱满、晶莹剔透。
魔种再也按捺不住,微偏过头,鼻尖压在祝弥上唇右侧被捏起来的柔软皮肤上,鼻翼翕合轻嗅,尽情感受水珠上浓郁的妖邪灵力。
只要一口吞下去,修为就能大大增长,届时它就不用时刻被压制,在神识里占据主导地位……
灵巧的舌尖直直勾过去,凉意触及舌尖时,水珠阴寒出乎意料,魔种顿了顿,生出一丝迟疑来。
眼睁睁看着闻人语的舌头就要伸进自己嘴里,祝弥心都凉了半截,靠,就不能把他打晕了再吃吗?!
而且,一定要从嘴巴开始吃吗?!
要他的命还不够,连他的初吻也要一起夺走?!
然而,水珠在魔种舌尖打了转后,飞速逃回了祝弥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彻底融入了祝弥的身体当中。
水珠好像在故意挑弄魔种一样。
唾手可得的灵力就这么没了,还被如此挑衅一番,魔种陷入可怖的癫狂,魔种手掌顺着祝弥脖颈上的经脉处伸进祝弥衣服里,没轻没重地落在经脉连接的各个地方,一路摸了下去。
祝弥贴身的衣服被粗暴撕裂了,热铁一般的硬爪掐着裸露出来的大腿,不死心地反复确认,恨不得要将灵力一丝一毫地从祝弥的身体里再抽出来,软腻的年轻皮肉从魔种蛮横的指骨缝隙里微微溢了出来,瓷白的肌肤上留下清晰的红痕。
祝弥胡乱挣了两下腿,没能从魔爪之下挣脱,但再也无力顾及,远比这更痛苦的折磨正在发生。
冰寒与滚烫化成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在他体内汹涌交战,极致冷与暖让他一会儿身处岩浆一会儿又置身冰雪之中,脸上浮现出被冻伤的红,眼底涌上来的泪珠都要凝结成冰,背上的热汗不断,浸湿了单薄的里衣。
反复的轮回拉扯后,两股力量化作绵密的针,深深刺进他的骨血中,他只本能地蜷缩成团,发出濒死的幼兽一般的喘息与哭吟。
魔种贼心不死,再次揪着祝弥的衣领,森白锋锐的犬齿抵上祝弥的侧颈,生生地咬了下去!
……
闻人语清醒过来时,面对这荒唐的景象,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祝弥黑缎似的长发氤氲出热气,漆黑眉睫染上薄霜,面色苍白胜雪,脏乱的泪痕布满一整张脸,与此同时,颈侧流出鲜红的血液,锁骨凹陷处积了一小潭血色的湖泊,单薄身躯颤抖的幅度惊人,裸露皮肤上痕迹**不堪。
浑身上下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
但凡他晚了一丝一毫,祝弥都会就此丧命。
幻境已经破了,祝弥也恢复了正常模样,可此时比困在幻境里没好到哪里去。
在幻境中,祝弥的身体状况过于孱弱,无法承受抽取体内之物这种法术的伤害,他这才想着要用自己的血护住祝弥的根基。
可没想到,那团阴邪的水珠不仅没有被抽离出来,反而在血液的刺激之下,完美融入了祝弥的身体之中。
破解幻境的谜底,竟然在祝弥身上。
闻人语将血迹擦干净,重新裹好他身上的衣服,蹙眉凝着眼前的人。
祝弥呜咽得实在可怜。
不仅仅是魔种在作祟,他自己也渴望强大的力量,所以那一刹的松懈与犹豫才让魔种找到机会摆脱了压制。
低咽声断断续续地起伏着。
闻人语喉结滚动两下,“别哭了。”
霜已经化了,被泪湿成簇的睫毛湿哒哒地抬起来,湿红的眼眶滚出生理性的泪珠,祝弥抽了一口气,声音滞涩低哑,“我憋不住。”
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而且大概率还是被生吃的那种死法,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么想着,祝弥默默地从闻人语身侧移开了一点距离。
珍惜小命,远离变态。
祝弥惊恐的眼神过于明显,闻人语面不改色,冷静道:“幻境已经破了,出去吧。”
出去?祝弥从后怕里抽离出来,他那天在梅会上得罪了祝福山后沦落此境,祝家是断然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个世界有多危险,他现在深有体会,自己没有灵力也不会武功,随随便便来个修士或者什么妖兽自己就会被弄死。
若是去凡界,一没有身份依傍,二没有技艺傍身,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他能去哪里呢?
沉默思索间,身体忽然一轻,是闻人语将他扶了起来。
祝弥站起来后感觉胯下生风,猛然低头一看,羞愧地跌坐回去。
……闻人语只帮他拉了衣服,没拉裤子。
鸟鸟隔裤相望。
大腿上鲜红的痕迹好像在嘲笑他的窘态。
祝弥吭吃瘪肚地给自己拉上裤子。
察觉到闻人语的目光,祝弥面红耳赤得越发厉害。
再次抬起头来时,祝弥理也直了气也壮了,“你得娶我。”
闻人语:“……”
祝弥震惊,“难道你还不接受?”
他手指上的鸟闻人语不管也就算了,闻人语对他动手动脚害得他差点节操不保,可是真真切切的,闻人语连这都不认?!
闻人语不说话,祝弥怒了!
刚想对闻人语进行一番谴责,祝弥就听到滋啦的一声布料破碎声响,他的衣服被撕了下来。
祝弥:“!”
他怒了,闻人语这个变态色情狂!
即使他是男的,闻人语也不能三番五次这样对他吧?!
他是男的,闻人语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不负任何责任吗?!
祝弥还在愤怒,闻人语已经将那块破布递了回来。
勉强算得上干净完整的月牙白绫上,几行字龙蛇飞动、力透纸背。
祝弥顺势睇了一眼,懵。
穿过来的不止他的原装脸,还有他的原装脑。
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若是无疑,留下手印便可。”
闻人语见他还身处懵懂之中,便自行捏起法诀。
祝弥一头雾水地看着闻人语。
只见闻人语指尖一掐,疑似啃臭西。
指尖再一捻,疑似啃臭微 。
闻人语拓出了第二份,就着未干的血迹按上了手印。
“婚契,你我各留一份。”
婚契?!祝弥忙不迭接过,赶忙把自己的手印也跟着摁下去,整个人瞬间飘忽迷糊起来,终于啊终于!终于如愿抱上主角大腿了!
有主角庇护,谁还敢随意欺负他?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后,祝弥确认自己没在做梦,看够了,珍而重之地把婚契藏进胸前。
虽然闻人语疑似阳痿疑似变态疑似会变成怪物疑似会生吃人疑似杀人不眨眼疑似……但通通没关系!
婚契在手,小命我有!
山不就我,我也不就山,反正闻人语也没想真的要娶他。天祝我也!
忽然间,脸颊被毛茸茸的触感蹭了蹭。
意识到什么,祝弥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空的!
又不可置信看了看停在自己肩侧的鸟,激动得想哭,自由真好……鸟看着都可爱了……
祝弥脸上精彩纷呈,闻人语漠然偏开目光,催促道,“走吧。”
闻人语走出去一段距离,迟迟没听到祝弥跟上的脚步声,又回头看。
祝弥站在原地,腿颤颤巍巍,手纠结乱挥。
“……”
不是祝弥不想走,是他的腿到现在都还是软的,真走不动。
闻人语又折返回去。
几许后。
祝弥趴在闻人语背上,困倦不已地打了个哈欠,“出去以后我们去哪儿?”
“天玄宗。”
天玄宗祝弥是知道的,闻人语是天玄宗弟子,因实力出众,兼之他是天玄宗上一任二师姐陆逍遥的后代,在宗门内地位非比寻常。
祝弥随口应了一声,头顶的鸟压得他的眼皮也跟着合上了。
*
不知过了多久。
祝弥在一阵颠簸中睁眼,意识还混沌着就对上了闻人语侧过来的异样目光。
祝弥抹了抹嘴角,绷直身体,紧张兮兮地问,“轮到我背你了吗?!”
“……有人。”
背上的人晃了一下腿,语气急切,“快放我下来。”
睡一觉后,祝弥恢复了许多,视线四处搜寻能躲藏的地方,确定目标后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半扇巨石后走去,神情戒备谨慎、脚步虚浮但慎重。
闻人语:“……”
祝弥边走边背对着他解释,“这样我就不会拖后腿了,你速战速决。”
话说完,祝弥已经走到石头后面,蹲下来时太用力,眼前又浮现一阵黑影,黑影之中出现一双充满了震惊的眼睛。
祝弥:“……”
穿着祝家制服鬼鬼祟祟蹲着的人:“……”
祝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人回过神,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透出一丝着急与惊喜,“祝弥!”
认出他是祝家的人,祝弥慌了一瞬,恍惚间又记起梅会那天,这人好像还阻止过祝家别的子弟骂他,祝弥稳住心神扶着石头站了起来。
站起时,他的身形不受控制地一晃,那人下意识地伸出手,随后又缩回去,动作之快得好像那只是祝弥的错觉。
祝弥后退了两步,这人虽然帮他说过话,但也跟别人欺负过他。
那人看到祝弥后退的动作,脸色变幻莫测,随后僵滞在原地,阴沉沉地盯着祝弥,“原来你没死。”
祝弥警惕,“祝允,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死,但祝允看起来像是来补刀让他死得透透的。
“前阵子秘境内忽然雷劫大作,族长怕有异动,以防万一,叫我们来打探情况。”祝允不胜声色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闻人语,又试探道:“你怎么和闻人语待在一块儿?”
“不关你的事。”祝弥转身就走。
“你!好心当作驴肝肺!”祝允在身后气急大骂,抬脚跟了上去。
祝弥走到闻人语身后去,从闻人语的肩膀后探出脑袋来,意思很明显,有人罩,不怕你的。
祝允收敛好情绪,面色恢复正常,眼神跟闻人语示意招呼了一下,才开口:“闻人兄,不知你所为何事现身于此?”
闻人语态度冷淡,“追杀长明城一外逃妖兽,一时不察误入此境,还望见谅。”
闻人语是长明城城主闻人伊贺与天玄宗陆逍遥之子,其父母早已仙逝,闻人语既是长明城城主,也是天玄宗盛名在外的弟子,天下皆知。
按他的说法,倒还算合理。祝允纵有疑惑,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是不久前一人要退婚一人死活不愿意,眼下一同现身于此,而且祝弥对闻人语似乎很依赖,刚刚闻人语还背着祝弥……
祝允扯出一丝笑意,“既然碰上了两位,且祝弥安然无事,那我便先回去禀告了。”
闻人语眼神应付了一下。
祝允的目光很快转移到他身后的祝弥,催促道:“祝弥,你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我一起回去?”
祝弥还没说话,闻人语就先行开口:“他不去。”
祝允一愣,“那他能去哪儿?”
“天玄宗。”
祝允反应过来,面色出现一丝微妙的不快,眯眼凝视着他,沉声道,“闻人兄,祝弥是祝家的人,祝家的人便是祝家的事,祝家的事自然轮不到外人插手,况且你们之间的婚约已经破裂。”
“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那也轮不到你插手,”闻人语言简意赅,抬起的眼眸金光尚未褪尽,眼神冷若冰霜,有种不把人放在眼中的傲然之气。
“你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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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百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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