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原著明确表示反派受是个恣睢不羁、睚眦必报的性子，但亲眼看着沈钰砜从车里揪出冲上山顶的林旭、一拳把人掀翻在地、再像摁死狗一样那颗脑袋按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方时，陆衍还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也太残暴了。
林旭肋骨被卡在粗糙的岩石边缘，胸腔以上完全悬空，一阵天旋地转后，入目只有夜晚漆黑可怖的海面，冰冷地闪着渗人的粼粼月光。
“呃啊——！”他扯着嗓子嘶吼，“沈钰砜！你他妈疯了？！放开我！！”
沈钰砜倏地松手，直起身，在林旭身形不稳往下坠的前一秒踩在了他腰骶部，鞋底不收力道地碾了碾，戏谑地问，“放开，可以啊，我放你飞下去。”
林旭一听，心里一阵打鼓，沈钰砜要是松开，他就连半点支撑的东西都没有了。
“别别别，你别生气！我刚才就是一时手抖，车没控稳才蹭上你，你也知道山路狭窄，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喉头滚动，手掌死死扣着下方的岩石维持重心，拼命挤出讨好的语气：“况且你不也没事吗？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沈钰砜嗤笑一声，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刚才追开着车撞老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好好说？”
他脚下再次发力，满意地听到林旭骨头被挤压的闷响和痛苦的抽气声：“现在知道怕，晚了点吧？林少爷？”
林旭浑身抖得像筛糠，瞳孔充满了恐惧，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
他是真怕沈钰砜了，他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也会点空手道，但连沈钰砜一根毛都打不过。
“我……错了，真错了！绿、绿洲的收购我也会退出的，你……”
没等他说完，沈钰砜已经将人抡了起来，往地上一掼，往他肋骨上猛地踹去！
林旭绝望闭眼，预想的失重感却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疼痛——
身体像块破布一样被踹得贴着岩石滑出去好几米，后背在粗粝的地面上擦过，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最终狼狈不堪地蜷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
他竟然就这么被沈钰砜甩了出去。
“你该庆幸我这两年修生养性，脾气好了点儿。”沈钰砜嫌弃地拍拍手，像碰到了什么污物，“不然明天天还没亮，你的尸体就会被海里的鱼啃得渣都不剩。”
林旭喘着粗气，看向沈钰砜的眼神夹杂着怨恨、不甘和畏惧。
这一幕，与三年前那个屈辱的夜晚骤然重合。
林旭追沈钰砜迟迟追没有进展，于是开始散播谣言。
“我追他？笑死，沈钰砜也就一张脸能看，脾气烂得要死。”
“别看他那样，装清高罢了，私底下不知道跟多少男的玩过，s货一个。”
那时沈钰砜的骨架还没完全长开，身材纤细，皮肤瓷白，五官又妖又魅，水灵得要命。
本来因为有家世兜底，即使有些风言风语，也传不到他本人面前。
可在他的性取向被恶意曝光后，以林旭为首的纨绔们就跟苍蝇盯上了臭鸡蛋似的凑上来，总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他，还故意传一些恶臭至极的秽语。
那天在林氏集团举办的聚会，沈钰砜当着他家人的面，把林旭从人群中拎了出来，揍得他半身不遂。
林旭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一度可以办二级残疾证。
之后的日子里，沈钰砜硬是用一拳又一拳，坐稳了校霸的位置。
不仅如此，彼时的他尚且还在意别人的目光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抽烟喝酒也沾上了，明明是精英教育下长大的少爷，愣是把自己折腾得像个混子。
那股痞气慢慢成为了他的一部分，现在想改也改不掉了。
没人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上，一想到沈钰砜，第一反应是那让人牙酸的拳头，第二反应是驴一样的脾气。
没人再敢惹他，也没人再接近他，沈钰砜差点都忘记怎么挥拳了。
但现在看来，他揍人渣的本能已经深入骨髓，一点都没生疏。
“姓林的。”沈钰砜看着林旭，他气到极致时，话反而不多，“你记住了，今晚的事，没完。”
落下这么一句，他回到副驾驶上。
陆衍重新启动发动机，瞥了眼旁边浑身戾气的沈钰砜，又掠过半死不活的林旭，问，“他怎么办？”
“看命。”沈钰砜笑，“爬得起来自己滚下山，爬不起来自然有人来接他。”
“……”
林旭的“惩罚”自然是被推到了下一次，毕竟他现在呼吸都勉强，更别提跪着学狗爬。
.
塞纳开回山脚。
意外的是，林旭的人已经全部被打趴下，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被另一群看上去更加训练有素、穿着便衣的人代替。
他们背手而立，沉默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车还没停稳，一个哭嚎的声音直冲陆衍过来：“沈二啊卧槽你他妈刚才吓死我了，林旭那孙子竟然直接撞你？！！妈的我差点以为要给你收尸了！快开门让爸爸看看缺胳膊少腿没？”
“……”
陆衍认出了他，是沈钰砜的死党之一的金邺。
另一道沉稳的男声打断他，陈嘉毅走了过来，拍了拍金邺的肩膀：“行了，说点吉利的。”
在两人的注视下，沈钰砜从……副驾驶那边走了出来。
金邺停止了哭嚎。
沈钰砜活动了一下肩膀，脸色还有些微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懒散不驯，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你怎么坐副驾？？那开车的是谁啊？”金邺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猛地转头看向主驾驶座。
陆衍刚挂好P挡，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张几乎贴在车窗玻璃上的、写满好奇的大脸。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车。
最终陆衍还是推开了车门，刚才那场赛车让他精神高度紧绷，现在急需透气。
陆衍刚俯首从缓缓升起的蝴蝶门走出来，金邺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你，你，你不是那个特助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今天喝了点酒，没法开车，找陆衍跟林旭比的赛。”沈钰砜绕过车头走到金邺旁边，捏了捏眉心。
金邺：“……啊？”
他看着陆衍，满肚子震惊和困惑根本憋不住。
“你一个特助生会开赛车？开的上山？下山？刚才被林旭撞车的时候是谁开的？你们怎么凑一块儿的？”
“上山下山都是他开的。”
沈钰砜眉头一皱，长臂一伸，他无意多解释，揪住金邺的后衣领，用力把他往后拽离陆衍身边：“别在这儿吵吵，他得休息会儿，实在闲着没事就去买两瓶水来。”
金邺被拽得一个趔趄，站在原地，彻底石化。
搞什么啊？这还护上了？
他和沈钰砜一条穿一条裤子长大，就没见他关心过别人，整个一情商洼地。
“我这儿有水。”陈嘉毅从他车的后备箱拿出两瓶水，抛给他，“林旭呢？”
“揍了一顿，扔山上了，死不了。”沈钰砜接过水，丢了一瓶给陆衍，“谢了嘉毅，大半夜辛苦跑一趟，搅了你的约会，替我向娜娜道个歉。”
金邺回神，立刻跳脚：“我呢？谁不是大半夜从窝里爬出来的？”
沈钰砜半个小时前给金邺打过电话，把金邺吓得半死，紧急找陈嘉毅要了三车打手。陈嘉毅本来在和女友约会，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开着奔驰GLS一路狂飙，生怕晚一秒就只能看到被肠穿肚烂的沈钰砜。
两人带人杀到山脚，正好目睹那惊魂的一幕——林旭那疯子竟在悬崖边将塞纳撞得半边悬空！！！
他们一个吓得要开车冲上山，一个要报警，电话还没拨出去，那辆塞纳竟硬生生从悬崖边拽了回来，稳稳地开上了山顶。
金邺激动得恨不得当场打两套军体拳！
本以为沈钰砜车神附体，搞半天开车的根本不是他？？
沈钰砜斜睨金邺：“不是嘉毅的人及时赶到，你来了顶个屁用？帮林旭当啦啦队么？”
陈嘉毅家有几座武馆，今天的三车打手也是征用他家的。
“呸！林旭这孙子！”金邺一听林旭的名字，火气一下又上来了，“以前就知道他是一他妈混蛋，没想到挨了顿抽还不长记性！这他妈是奔着要你命去的！”他咬着牙关，还是一阵后怕，“这事儿总不能这么算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沈钰砜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他想找死，我自然是成全他。”
金邺很熟悉，这是他要搞事的表情，脖子没忍住缩了缩。
“还是不要太过，为这种人沾上官司不值得。”陈嘉毅简单提醒了一句，知道沈钰砜有分寸，也没多说。他看向塞纳被撞得有些变形的车尾，“你的车还能开回去吗？要不我帮你叫拖车？”
“就尾翼受了损，开回去应该没问题。”沈钰砜拧开水喝了一口，“明早叫保险公司来处理。”
说完他就向他俩道过别，招呼陆衍一起离开。
金邺一个健步，眼疾手快地抢占了主驾驶的座位：“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学校！今天说什么也得看着你点儿，太他妈吓人了！”
沈钰砜长腿一跨，挡在车门边，皱眉：“你家不是反方向？”
“我兄弟今天差点被人谋杀未遂！我能放心回家吗？”金邺梗着脖子，坚持地坐进了塞纳里，“赶紧上车，我金大少从不给人当司机，今天儿破例送你一回！”
一直没说话的陈嘉毅走了过去，二话没说将迈凯伦的蝴蝶门拉下，把金邺关在了里面。
“……？”
陈嘉毅今晚总共调用了五辆私家车来，其中一辆是他自己的迈巴赫，他冲旁边站定的保镖点点头，“王哥，麻烦你把我两个朋友送回学校，钥匙在手套箱。”他用下巴示意陆衍和沈钰砜。
“谢了。”沈钰砜朝陈嘉毅点点头，又侧首对陆衍说，“走吧。”
陆衍也没推辞，抱着他那盒卤味坐进了迈巴赫宽敞的后座，沈钰砜紧跟着上了车。
陆衍以为他会坐副驾驶，没太往左边挪，所以在沈钰砜紧跟着坐他旁边时，腿没来得及收，两个人的大腿、胳膊肘都不可避免地贴到了一起，沈钰砜几缕碎发和喷出的呼吸一起也跟着刮过他的颈侧肌肤。
陆衍抱着卤盒，不动声色地往车门方向挪了挪。
金邺整个人都迷茫了，手肘撑着车门，伸着脖子看那辆正在启动的迈巴赫：“诶，不是……沈二你不跟我一起啊？喂？喂！”
陈嘉毅敲了敲塞纳的车窗，对里面的金邺说：“既然你坚持要回学校，正好，把钰砜的车开回去。娜娜还在等我，先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金邺：“……”
金邺一脸懵逼地坐在跟坐地板没区别的塞纳驾驶座上，留给他的是五辆车齐齐离开的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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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巴赫上，一路无言。
圣伯兰的寝室楼周日到周四都有门禁，门禁时间在晚上十一点半。陆衍他们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东苑的大门早就锁上了。
“你今晚住哪儿？”沈钰砜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附近找个酒店对付一晚吧。”陆衍抱着卤味，伸手去解安全带。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沈钰砜瞥他一眼，目光在那件地摊T恤上飞快地掠过：“你舍得？”
当然不舍得，这附近的酒店就算是淡季也动辄大几千一晚，陆衍根本住不起。
他想着实在不行找个通宵营业的咖啡馆或者干脆就在校园里找个长椅坐几个小时，等凌晨六点宿舍开门，还能睡个回笼觉。正好熬夜帮沈钰砜把论文肝出来……
“那什么……”
沈钰砜抬起手，指关节略显烦躁地叩了两下昂贵的真皮扶手，发出沉闷的轻响，接着，那只手移到了后颈，手指用力地揉捏着绷紧的肌肉，莫名其妙开始按摩。
最终，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视线投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没看陆衍，语气飞快：
“你要不去我公寓对付一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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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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