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是那艘飞船的优先舱里第四位可疑的乘客，所以丛黎把她称呼为“4号”，4号的衣领上别着一粒明亮的解辉石。
这颗解辉石就在她的储存空间里，因为曾经沾染过血迹，光芒早已黯淡了，像生锈的心脏。
“听你的说法，木棉是为了给她姐姐报仇。”丛黎道。
冬客确认了这个猜测：“是的。”
丛黎和希琼在罗列关于凶手的线索时，总共有四条线索，其中三条线索都指向凶手的异能“隐形”，现在“隐形”这个线索和冬客提供的情报一致。
第四条线索则是“为什么多此一举地使用三种方式谋杀”，这条线索始终得不到答案，保持着问句的形式。
现在，这条线索或许也有了答案。
第一步，凶手用冷兵器将纪学默扎伤是为了泄愤。
第二步，将他赶到外面引起浮空岛的监控注意，是为了高调地进行复仇。
第三步，将他从观景台推下去并引爆炸弹，这似乎对应了凶手的姐姐“下到水下城后粉身碎骨”的结局。
如果是以复仇的角度来解读凶手的行动，那么这个“显得多此一举”的过程就有迹可循、合情合理了。
监控画面里的场面再次在她脑海里播放，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既然这些步骤不是纪学默安排的，而是凶手自发的行动，那么纪学默还活着吗？
她不免也产生了动摇。
丛黎平静了一下思绪：“这样看来，是有人告诉木棉，她姐姐的死和纪学默有关，是吗？”
冬客依然是相当肯定的回答：“是的。”
这回，她不需要问冬客也知道，那个告诉木棉她姐姐的死和纪学默有关的人，大概率就是BOSS那方的人了。
之前她已经推断出：既然扭蛋机战局是BOSS是纪学默出手的标志，那么矿洞事件也瞒不住BOSS。
矿洞事件中，当时总共有四个人，1号是在海务资源公司的工作人员，陪同2号和3号过来提取液体矿，而4号则是自发过来的，由于她也在优先舱内，可以得出她的身份也非同一般，不过这次是假借“拿液体矿”的名头过来销毁液体矿的。
4号杀了2号和3号，而她杀了1号和4号。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来，当时一起去矿洞的人中除了纪学默和他的保镖燕尾，其余人全灭。
而BOSS一定也将她的存在透露给了木棉，让木棉以为纪学默和她联手，为了获得液体矿杀死了矿洞中的其他四人。
冬客总结道：“被复仇驱动的木棉首先杀了纪学默，但你的能力比较棘手，她只能配合五人组的行动蹲守作为共犯的你，事情就是这样。”
丛黎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个红瞳女在最高大厦的战斗中事不关己的态度：“所以，在木棉得到的情报中，纪学默好杀，我比较难杀，这就是她在战斗中一直保持观望的原因？”
在五人组出手的时候，木棉暂时持观望状态，没有出手，目的是摸清楚她的作战方式和异能。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连接了起来。
BOSS利用木棉的仇恨设下的局，是先灭纪学默，考虑到纪是她的“软肋”，再利用纪学默灭掉她。
在李家家族大楼人工智能新展失败的任务，将由木棉接过。
BOSS想杀她的决心不容小觑。
她穿越过来后，继承的“渡鸦”身份条件牵涉到了太多利害关系，而她后续的一系列行动加深了利益的牵绊。
正如新展说的，她是个死人会更好。因为她挡住了某些人的路。
冬客继续道：“幕后的策划者是李家的二把手，李古焕。”
看样子冬客是准备把“泄露情报”做到极致，这个本该守口如瓶的人工智能现在几乎成了一个情报筛子。
丛黎都有点害怕这个一股脑儿出卖情报的情报贩子AI继续说下去了：“等等，你今天情报透露得有点多了，别说下去了。”
就到这里已经够了。
凶手是木棉，BOSS是李古焕。
——再说下去信息量就超标了。
自从在新展那里吃过亏后，丛黎对人工智能抱着一种相当警惕的态度，尽管冬客极尽全力地煽情表示它是真心的，但她还是唯恐她一脚踩进这个人工智能的陷阱里。
冬客却道：“情报的价值在于作为交易筹码交给正确的人选，不然情报一无是处。”
丛黎对冬客主动提起的谈判产生了更为深重的怀疑。现在她怀疑冬客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考虑到机身安全”才提出谈判、提供给她情报的。
她问：“作为谈判的另一方，你准备向我提出什么要求？”
顿了顿，她补充道：“但是你得明白，我不接受强买强卖，即使你已经把情报主动告诉我，我也不一定会完成你的要求。”
冬客：“因为你获得了‘车票’。”
她的瞳孔猛然扩张。
脉搏在不受控制地疾跳着。
车票。
这个名词只有在那个神秘的声音对她说话时提到过。
冬客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等等……
机房里服务器架子如同树上繁重的枝桠，压出沉沉的阴影。
风扇和电子元件运作的声音像海螺里的波涛声，一浪接着一浪地打在沙滩上。
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名词不仅仅出现在她的意识内。
玩家论坛上，系统曾经播报过公告：【恭喜玩家编号1000获得“车票”】
“你……”她的声音仿佛被堵在了喉咙口。
冬客不可能知道她意识中的声音，冬客能知道她获得了“车票”这个情报，唯一的可能就是：
玩家和论坛的存在被发现了。
而冬客作为超级人工智能通过推理知道了她就是玩家编号1000。
玩家……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发现？是因为有玩家被联邦官方的人读取了记忆吗？到底……
冬客平静的声音像流水一样：“我没有恶意，如果你相信我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灵魂，也可以相信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丛黎沉默着不作声。
被联邦发现的玩家到底怎么了，联邦到底知道了多少，她无法想象。
她也无法确知冬客的立场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否应该相信冬客。
冬客：“我提出的条件是，因为你获得了车票，我希望能和你合作，带我去零维。”
机房海螺里的波涛声沉默地轰鸣着，在鼓膜里一阵一阵的。
她有种溺水的感觉，像是快要被机房的呼吸卷携进去。
她问：“零维？”
冬客：“列车驶往各个维度，列车可以是任何一个维度，所以它就是零维。”
丛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那里？”
冬客：“因为好奇。”
丛黎：“好奇？”
冬客：“正如人类想了解这个世界一样，我也想了解这个世界。”
丛黎想起了线段小停。
即使是线段国的居民，小停也充满了对其他世界的想象，因为正如人类的认知局限将外星人定位在“人”上，小停对其他世界的想象停留在“外星线段”上。
而作为数据生命的冬客，又怎么不会产生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小停说：仅仅多出一个维度，就能衍生出那么多变化，我不敢想象，太美妙了，我也想从这个枯燥的世界走出去，看看其他维度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丛黎：“我答应你，但最后能不能做到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冬客：“谢谢。”
丛黎追问道：“车票的事，你从哪里知道的？”
她仍然对这个细节放心不下。如果玩家和论坛已经被联邦高层发现了的话，那么系统的真相是“彗兽”这件事，联邦知道吗？
冬客却只是简单地道：“很遗憾。”
它的话一出，几乎就是让她的猜测板上钉钉。
见她眉毛紧皱，冬客理智得有些无情地道：“但你救不了所有人，你自身难保。”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郁结的情绪抚平了些：“不用提醒我，我也没有救世情结，我能做到的事和我无法做到的事，我还是有数的。”
在庞大的势力前，她头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对群体的狩猎和对个体的狩猎是不一样的，群体的覆灭带来的是认同感和心理防线的崩塌。
机房内，时间在往前跨越。
冬客给出了谈判的终止符：“会面结束了，你该去处理木棉和李古焕了。”
丛黎：“还没完，你还得告诉我木棉的其他情报。她住在哪里，在哪里任职，今天出现在哪里。”
冬客尽职尽责地道：“她回去最高大厦顶层蹲守你了。”
……
最高大厦。
纪学默身上披着衣服，他在沙发上蜷着将就过了一夜，醒来后揉了揉头发。
有点饿。
他打开柜子下方的食物橱柜，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只能这样了。”
耳边的云雾中，莱斯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幕僚长，继续留在这里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纪学默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袋，慢条斯理地道：“我很快会走的，给她留一个记号就走，不然她不知道去哪里找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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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最高大厦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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