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黎收拾好现场，带着柳负越离开矿洞。
隧道里外昏暗的光线如同世界边缘的日光。
4号留下的东西不多，那粒经过处理的解辉石，以及残留着液体矿的注射枪。她都放进了储存空间。
在这个矿洞里，4号杀死了2号和3号，而她杀了4号。
“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丛黎问柳负越。
柳负越因为她刚才一连串出人意料的动作显得有点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反问：“你忘了吗？”
丛黎：“我不是说从矿洞离开的路，我是说，回你家的路。”
柳负越愣住了，他停下脚步看着她：“你真的打算放我走？”
她坦然道：“我答应过你的。”
柳负越嗫嚅：“那也……”
他的确想走，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遵守诺言。
丛黎指了指自己这具傀儡娃娃的胸口，上面还留有注射器针头穿透的痕迹，以及被撕裂的布料和里面被扯出来的棉花。
“你走吧，我只要你再给我做一个意识傀儡，如果能多做几个就更好了。”
柳负越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落在那里：“……痛吗？”
丛黎：“当然痛，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柳负越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嘲讽：“但是你确定吗？没有我，你这种从来不计后果的赌徒在一个月内就会死的吧！”
丛黎对于他忽然的转变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你不想走了？”
柳负越听到她的回答，冷笑出声：“我才要问你什么意思。就这么急着摆脱我吗？”
丛黎纳闷：怎么自顾自地生气上了。
说要走的是他，质问她为什么急着摆脱他的也是他。
她尝试着用一个词形容他的矛盾行径：“所以你是欲擒故纵？”
他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谁欲擒故纵了？”
丛黎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态放得无比平，像大赦天下的王：“既然不是，那就走吧。”
柳负越：“……”
走出那个矿洞作业口的时候，柳负越轻声道：“我不走了。”
他看向她。
她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反应，安静地停下来听他说。
矿洞里偶尔的震动让矿墙上落下几块碎石来，扑簌地落在地上，砸起转瞬即逝的回声。
他有些烦躁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不走了。”
她伸出手，从刚才被撕裂的胸口里撕出几缕棉花来，开玩笑道：“这是我真诚的心，谢谢你留下来。”
柳负越没好气地按着她的手把那缕棉絮塞了回去。
丛黎没有问他为什么留下来。
两人走出矿洞作业口，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她不知道纪学默现在怎么样了，更不知道那位谎称自己是过来处理液体矿的1号到底是什么情况。
让丛黎感到意外的是，她在处理中心就见到了纪学默和燕尾，而1号已经不见了。
趁着背景昏暗，傀儡娃娃跑过去，悄悄拉了一下纪学默的裤脚：我们那里结束了。
纪学默会意，对燕尾道：“走吧。”
燕尾诧异：“我们不管液体矿了吗？”
“刚才那个自称是来处理液体矿的人不是已经说了吗？液体矿出了一点事，不能领我们过去了。”纪学默意有所指，故意提到刚才那个人。
他是说给丛黎听的。
丛黎暗暗记了下来，心里却感到不可思议。
1号怎么会知道液体矿出事？这里没有通讯信号，难道1号是瞎蒙吗？
纪学默重新把两个傀儡娃娃带上，坐上缆车从矿洞隧道离开。
十分钟的缆车路程中，丛黎闲着无聊打开了游戏论坛。
论坛上一条旧帖子被顶了上来，在几分钟之内迅速成为高楼。
#无聊，探讨一下她里莎船长号上的关键人物和玩家“有点方”之间的联系#
89L（滑溜溜的冰岛）：我是29楼，我在一号水下城定岛第三区，今天我遇到了纪学默。
90L：我去，遇上直播了。
91L：之前我在这里放了一个屁股，居然这么快就让我蹲到了。
92L：蹲蹲。
93L（滑溜溜的冰岛）：楼主i9091sa怀疑玩家“有点方”在一号水下城，因为我就在这里，上次说了要给大家去问问的。今天就给大家报告一下我的进度。
94L（滑溜溜的冰岛）：我遇到了传说中的总统幕僚长纪学默，利用我的身份骗了他一把，从他嘴里套了一些话！
95L：真的假的？
96L：楼主少吹牛，总统幕僚长能让你骗到吗？说不定是你栽进他的坑里咯。
97L（滑溜溜的冰岛）：别急嘛，他看起来是心甘情愿被我骗的，总之纪学默本人是一个比较圆滑的人，估计他也想从我这里套出点什么话吧。
98L（滑溜溜的冰岛）：然后我可以确定的有几点：1.玩家“有点方”一定也来水下城了；2.纪学默过来考察水下城一定和“有点方”有关，说不定是过来抓她的；3.玩家“有点方”最近要搞点大动作。
99L（滑溜溜的冰岛）：我的重点在最后一条。之所以我认为她最近要搞大事，是因为这里出事了。
100L（滑溜溜的冰岛）：我是陪两个工作人员来这里执行任务的，但现在那两个人的生命体征都消失了，他们出事了。既然纪学默追踪到了这里，很有可能是趁着我和纪学默说话的时候，有人杀了他们。
101L：到底什么事？什么工作人员？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大家都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但也不能那么模糊吧，这叫什么？
102L：“滑溜溜”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楼上听不懂就不要乱嚷嚷。
103L：你听懂了你说啊。
104L：纪学默在调查玩家“有点方”的行踪，纪学默出现在那个地方就说明玩家“有点”也在那里，偏偏那个地方出了事，两个工作人员死了，所以很有可能是玩家“有点方”杀的——听懂了吗？
看到这里，丛黎也看明白了。
玩家“滑溜溜的冰岛”，就是刚才向纪学默谎称自己是来处理液体矿的1号！
1号确实是海务资源的工作人员。
2号和3号是和海务资源有合作的一甦科技的人员。
而4号是得到情报过来毁灭液体矿的异能者。
1号之所以拦住纪学默，是因为他在论坛上看到过那条帖子，希望从纪学默那里问出一些情报来。
1号之所以突然对纪学默说“液体矿出了事”，是因为他是陪同2号和3号一起过来的，中途却突然发现通讯设备上没有他们的生命体征了。
阴差阳错。
丛黎发现情况不对头。
1号是陪同2号和3号过来取液体矿的。2号和3号的死一定会问责到他头上的。
1号是玩家“滑溜溜的玩家”，从论坛上听说纪学默为了调查她来到水下城的消息。
在他的认知中，在场的第三方不是4号，而是玩家“有点方”。
现在，2号、3号和4号都消失了，所有人的尸体都不见了，而液体矿也消失了。
她成了唯一的嫌疑犯。
在海务资源公司追问1号关于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时，1号多半会说出关于她的事。
即使不把玩家的事捅出去，1号也会把“刺杀总统”这件事扯上去。
他们会把“纪学默在调查的刺客”和“杀死两位工作人员并夺取液体矿的女人”画上等号。
不仅如此，更可怕的结果是——
如果拥有大量异能资源的巨头公司和资本决定为了珍贵的资源“水融于川”查清楚凶手，说不定会使用记忆检测相关的异能者调查1号，玩家的存在会暴露。
杀了1号？还是灭了公司？
杀死1号是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灭了公司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可她的底线是“不遇到生命危险，不轻易夺去别人的生命”。
这种情况，到底属不属于踩在她的底线上？
如果不杀4号，4号会杀了她。
那么如果不杀1号呢？
她有些犹豫。
“水融于川”的出现让她在原本目标以外产生了新的目标，但也产生了新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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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封印之塔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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