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希尔作为B-I级雄虫相当敏锐，瞬间就发觉了乌舍礼貌表象下焦躁的进攻感，他后退几步留出安全距离，还放出温和的精神力以示友好。
不知道这个雄虫是哈德里安用什么手段弄回来的，米希尔简略地回答：“这里是潘帕米斯号，隶属于阿瑞斯星盗团，目前在航行状态，不在六大城市星管辖范围之内。”
乌舍无形中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蹭了一下，没来及毛骨悚然，先被他的话震在了原地。
乌舍：“啊？”
米希尔和他四目相对，良久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连串问。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原本住在哪个星球？”
“你多大了，有伴侣吗？是雌虫还是亚雌？”
“你还记得带你来的那个雌虫吗？”
乌舍：“啊？”
朋友，你说的是中文吗？等等......乌舍骤然回神，惊觉自己出口的并非熟悉的中文音节，而是全然陌生的语言吐字！
米希尔目睹他的神情变化，拧眉叹了口气，先是联系了哈德里安说明情况，又解下终端扔给乌舍。
“会用吗，这是智能终端。你可以用它来查找你想知道的所有事。”
虫族，雌虫、雄虫、亚雌，首都星和四大护卫星、军事要塞......乌舍迅速掌握了终端使用方法，一目十行收集自己需要的资料，全新的社会架构、权力体系和性别分类在他脑中成形，他终于确认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地球的陌生文明。
他是怎么来的？宇宙黑洞？时空穿梭？未知磁场？
还有，他的父母......
乌舍思绪万千，等他回神，救护室里已经多了个不速之客。
面容冷峻的雌虫斜靠在病床床尾，穿着休闲服也遮不住健壮的身材，他浑身的骨骼走势都透出极富力量感的顽硬，即使是面部。额头开阔平坦，凸起的眉弓衔接着挺拔的山根，鼻梁笔直。少肉的双颊衬出颧骨与下颚的线条，厚度适中的嘴唇上扬着，似乎习惯性带着弧度。
一双黄褐色的眼珠嵌在深邃的眼窝里，那颜色并不均匀，褐色的斑点铺陈在黄色的虹膜上，像太阳黑子。
得到雄虫失忆消息赶来的哈德里安不客气地盯着乌舍看了半天，直到那张病气未退却异常英俊的脸上迷惘、怅然这类显得脆弱的情绪都消失，缓缓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锋利与张扬来。
他俯身凑近，伸手捏向乌舍的下巴，眼神相撞，乌舍抬臂径直挥开了他的手腕。
哈德里安笑起来，露出来的牙齿尖锐：“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谁的地盘？”
乌舍挑起眉梢，直接问：“我是你抓回来的？”
哈德里安又转了口风：“当然不是，你从小在这长大。”
乌舍也笑了两声：“哦？那你有我的童年影像吗？”
哈德里安反问：“一个奴隶，留什么童年影像？”
他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乌舍，过分宽阔的肩膀投下摄人的压迫力。背对着米希尔问。
“他的病好了吧？除了失忆，脑子没问题了？”
米希尔忍了忍：“如果你是指他的脑域衰竭情况的话，现在稳定在E级，脑域活跃度和信息素浓度已经恢复正常水平。”
“很好。”
哈德里安收回目光，散漫地吹了记口哨，双手插兜晃出了大门。只有语调极不正经的尾音拖长了从门外传来：“——既然他没事了，那你就带他好好认识一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然后让我的小奴隶该干嘛干嘛去。”
米希尔头疼扶额，面有忧色地转向乌舍。
好在乌舍和此前被哈德里安及星盗团其他成员用各种手段弄来的雄虫很是不同，既没有恐惧地吵闹不休，也没有陷入绝望丧失求生欲，只是很平静地望着他。
乌舍递还终端：“这个东西我有吗？”
米希尔点头：“有的，只不过拿去做了点改动，现在应该已经好了……你跟我来。”
他带着乌舍走出救护室，边走边和他介绍。
“潘帕米斯号面积很大，分成6层5个区。4层到5层是雌虫和亚雌的居住区，6层是战舰总控室，首领和指挥团成员住在这里。哈德里安……带你过来的、刚刚的那个雌虫就是我们的首领。”
“三层是诊疗区，包括特级救护室、普通救护室、精神疏导室和疗养室。特级是专门给雄虫进行治疗的，你待过的那间是其中之一。基本的生理知识你没忘吧？精神疏导室是给脑混乱情况严重的雌虫用的，舰上有51个雄虫，其中6个是C级及以上，我是B级，就由我们来为他们做精神疏导。疗养室是填充了雄虫信息素的封闭式隔间，雌虫和亚雌都可以进，阿瑞斯团作战频繁，定期汲取信息素对保持他们的大脑健康很有帮助。”
“除此之外，三层还有制药工厂、药品储备库……雄虫的居住区也在这里。别担心，居住区的安保等级是整个潘帕米斯号最高的地方之一，而且离其他区域有很长一段距离，不用担心休息的时候会受到星盗们的骚扰。”
乌舍跟在对方身后，看着银白色的空间内金属管道架构密网，舱门开合间从中冒出冷冻液的白雾，机器运转低沉的鸣音随空气传播，接着被隔绝在电梯门外。他们坐电梯前往下一层，入目滴灌栽培的田地方正有序地排列栉比，肉畜被圈养着进食饮水，大量类人型机械和足肢着地的机器虫在其中忙碌。
他眼露怔然，不自觉停下脚步，一只驮着肥料的机器虫晕头转向地撞上了他的小腿。
米希尔扶了他一把，用靴子拨开机器虫，适时开口：“二层是种植畜牧区，这里有完备的作物培育系统和养殖系统，还有食品加工厂、冷冻室、存储仓。你想要的话，还能在这里挑只小动物当作宠物。”
乌舍摇头谢绝，离开二层来到一层。这里是整个战舰最缤纷的地方，五颜六色的霓虹在没有昼夜的宇宙中时刻不停地放射彩光，灯球在造型古怪的建筑顶部摇摆旋转，动感十足的电子音倾泻而出。
“一层是娱乐区。从城市星和大大小小的居住星淘回来的好东西都能拿到这儿交易，这里还有餐厅、酒馆，虽然没有几个城市星那么热闹，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米希尔说着，不远处两个亚雌被他们的组合吸引，对着乌舍这张新鲜面孔指指点点。店铺中有雌虫推开窗户，大声吹了记口哨，嬉皮笑脸地朝这个方向喊：“米希尔，带上你旁边那个漂亮雄虫来跟我们喝一杯啊！”
没理会星盗们轻佻的搭讪，他们停在一层没再往下，米希尔站在原地发了个消息。
“负1到负3层是军备区，要有相应的权限才能通行。潘帕米斯号有专门的战舰养护团，总揽了整个战舰的智能器械的保养维修工作，常驻负1层，你的终端就在他们手里。”
乌舍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但仔细听了米希尔说的每一句话，听不懂的地方也记在了脑子里。
没等多久，电梯门上升，一个红头发的亚雌跑了过来。他身量不高，脸蛋很小，双颊生着凌乱的雀斑，穿着一身沾满机油的黑色皮衣，看见米希尔就想伸手拥抱。
米希尔：“打住，别碰我！”
雅克：“……啊，真是冷酷无情。”
亚雌撇了撇嘴，满脸的悲伤欲绝在看见乌舍后陡然消失，立刻容光焕发起来。他伸手想去摸乌舍，米希尔还未阻止，乌舍先掠起眼皮，说了句“滚”。
雅克：“……”
雅克：“米希尔，他是新来的雄虫吗？怎么比你还要绝情。”
米希尔：“废话少说，终端呢？”
雅克从腰间的皮带扣上解下终端，还给了乌舍。
“哎，早知道那个只剩个脑袋的机器人是你的，我就去抢彼得的活了。你放心，我一定盯着他把机器人修得漂漂亮亮的！”
乌舍动作微顿，看向米希尔，然而米希尔也一脸迷茫，显然没听说过什么机器人脑袋。
回去的路上，他对乌舍说：“这件事你可以问问哈德里安，毕竟是他把你带回来的，我也不太清楚。”
乌舍：“所以我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
米希尔干笑了两声，送他到雄虫的居住区。这里位于整个三层的最深处，分两栋建筑，米希尔将他带到其中一栋前，在门口录了虹膜和指纹。
“别听哈德里安的，他最会胡说八道，你不是什么小奴隶。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尽量去适应新生活吧。”
米希尔像是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朝他挥挥手就离开了。
乌舍进入大门，刚刚录入身份信息时控制面板已经自动关联了他的房间号，403。他乘坐电梯，按钮在识别指纹后亮起，将他送上四层。楼层入口的监控摄像头和红外感应装置扫描他的生理信息，识别通过才开门放行。
真正踏入四层后能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浅浅的信息素气味，整个四层除了403之外还有两个房间，似乎都有雄虫居住。
乌舍来到自己的房间，一室一厅一卫，典型的单身公寓配置。装修算不上差却也与奢华毫不沾边，勉强称得上舒适，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室内的空气中渗透着一股冰凉的空旷气息。
他举目四望，站在客厅中怔怔沉默片刻，忽然低头捂住眼睛，低低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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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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