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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淇水汤汤,与君长诀

?【梦里花影深深,指尖珠影似泪痕。】

“怎么会这样……阿淇明天真的会被处死吗?”

玉天晴的神色同样呆滞,这还是她第一次目睹森严族规下的残忍。

阿宝捏紧双拳,恨恨道:“只要我能找到玉天霜下手的证据,就能救回她了。”

“不过时间太紧了,他不可能露出破绽的,在我踏入陷阱的那一刻,他一定将所有证据都销毁了。”

她失落地垂头叹气,“我只能去找玉天心,看他愿不愿意再争取一些时间缓刑。”

玉天晴犹疑道:“可行吗?他不是……”

“我相信他的本性,在这种时候,他应当不会见死不救。”

阿宝深吸口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我现在去找玉天霜。”

“你小心啊,万一他伤害你,你一定要逃出来找我。”

玉天晴将一把细小精巧的短刃藏进她的袖间,担忧地望了她一眼。

“放心,他不会杀我。”阿宝笃定道:“我对他还有用。”

【小山如黛染,不见故人还。】

她推开门,玉天霜微仰眼角,看到阿宝后,嘴边挟着一抹笑意。

“我很高兴你来找我。”

阿宝面无表情地在他旁边坐下,语气疏离,“我来找你,是为阿淇的事,也只会是为了她的事。”

“……”

玉天霜黯下眼眸,嘴角笑容不减,“还好,至少不是为了玉天心的事。”

“如果你不能帮我,我也只能去求他了。”

她站起身,如昨夜一样跪在他的面前,“所以,你还是不会帮我么?”

半晌的沉默后,玉天霜捏捏眉心,无奈地笑了。

“我帮你你就会死,你觉得我希望你死吗?”

“就算你去找他,他也不会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忽然起身,拽住她的手腕牢牢往床边带,阿宝被推上床榻。挣扎间,他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她吃痛皱了皱眉,那双手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力气。

“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他在等的人,之所以对你冷淡,就是因为他知道了那个女人的消息。”

质询的姿态令他呼吸不稳,连带着晦涩的爱恨也一应搅乱在了他的眸中。

“阿宝,即使如此,你也要去求他吗?”

阿宝苦笑着望他,面上表情无悲无喜。

“难道我还有别的方法吗?如果我足够强大,我会杀了所有妨碍我的人,可是我没有,我太过弱小,只能放低姿态,我的尊严在我在乎之人的性命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他眸色沉沉地注视着她,眼里带着嫉妒和怒火。

“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你用以命相抵吗?!你的怜悯之心真是太可笑了。”

她的喉咙瞬间被掐紧,一股寒意顺着心口席卷全身。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强迫她一一抚过他身上陈旧的伤痕,最终停在心口处。

“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能得到你的怜悯?”

阿宝抬眸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轻蔑地笑了。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与他拉开距离,被推开后,他只静静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半晌才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阿宝淡然道:“你活该,我的苦痛都是因为你——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那双向来邪肆阴沉的眼中此刻却露出了难得的温情。

“好,我等着你来杀我,在此之前,你都不能死。”

她跌坐门前,沮丧地望着房内亮起的橘黄灯光。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阿宝抬手,轻扣房门,无人应答。

“玉天心……少主……”

她稍微提了些音量,试探地喊着他的名字,依旧无人应答。

阿宝靠在门角,无助地抱住双膝,将头埋入膝间喃喃自语。

“玉天心,求你开门,无论你多么厌弃我,阿淇是无辜的。”

另一个身影缓缓来到她的身侧,玉天恒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劝慰道:

“你回去吧,这道门不会开的。”

阿宝惘若未闻,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

玉天恒很想告诉她玉天心早已离去,可堂兄嘱咐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消失,只得叹息一声离开了。

阿宝望向那道紧锁的门,扬起手拍了拍,哽塞道:

“小人只要这一次,只要这一次……求你救救阿淇,玉天心,开开门……”

屋内昏黄的灯光仿佛镀上一层冰冷的薄雾,冻得人全身发麻,她全然不知屋内空无一人,独自跪在门外苦苦求了整夜。

她祈求着他的垂怜,却只换来长久的沉默和锥心的漠然。

阿宝的眼神蓦然绝望,而天光,在她身后大亮。

【可得解脱处,唯神佛前,与山水间。】

“阿宝妹妹……”

她于骇然噩梦中惊醒,摸索着走入晨曦中,眼前薄雾弥漫,熟悉的声音就在前方。

阿淇的眼里满是泪水,她跪在木台之上,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可那眼神里却没有害怕,而是决绝。

“阿淇姐姐!姐姐!!”

阿宝挣开围观的人群,跌跌撞撞闯进了行刑的木台上,被玉衍派人拦了下来。

她膝盖处的裤衫凝结乌黑的血液,那是长跪一夜留下的血痕。

阿淇回眸望向阿宝,清泪氤氲水雾困于眼眶,“阿宝,有冤之人,你一定会为她们申冤的,对么?”

泪水从阿宝苍白的脸颊上滑落,她的耳畔,是阿淇温柔的声音,她扬起一抹笑容,对自己说了最后一句话。

阿宝只是愣在那里,呆呆地注视着她微笑的嘴角,无力地看着那道血红溅碎晨曦。

天色愈发阴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她抬头,看见一片晶莹的雪花。

近夏的天,竟然下雪了。

玉伦齐转身,眼神阴狠,抬手指向一旁的阿宝,几个中年男子就冲过去将她死死制伏在地。

玉天晴惊骇喊道:“三长老,你做什么?!”

玉伦齐瞪视着地上面无波澜,平静得令人心生寒意的阿宝,愤然道:“我已经在宗主那里取得同意,亲自在地牢审问她!”

不止是玉天晴,就连人群中默默将一切收于眼底的玉天霜,也冷下了脸色。

阿宝冷笑一声,失神的目光直直落在那道血红上,她眸中的晦暗从未褪去,而是翻涌集结,此刻更像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试图将一切卷入其中。

墨澈子伸了个懒腰,刚结束早会的她懒洋洋朝武魂殿大门走去。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

刚走到门口,她就差点被一个急匆匆的黑金色身影撞翻在地。

“他爹的谁啊!”

墨澈子怒骂一声,稳住几乎散架的身体,正准备给那人一个教训,看清他的面容后,倏地愣住了。

我靠,这不是三姐夫吗?

玉天心火急火燎地冲进武魂殿,依靠蓝电霸王龙家族的身份一路畅行无阻,没想到在这里却遇见了奈笙的妹妹。

他急忙问:“我是来找奈笙的,你姐姐在哪里?”

墨澈子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大脑极速运转,很快,她就理清了思绪。

这次一定没错了!肯定是玉天心来找姐姐算情账来了!

为了奈笙和自己的人身安全,墨澈子坦言道:

“我姐不在这啊,我都快两个月没她信了,我劝你不要纠缠!我这里已经有两个姐夫一个嫂子了……”

后面的话玉天心完全没有听清,得知奈笙不在武魂殿,他脸色煞白,如同刚才一样又火急火燎地跑开了。

留下懵逼的墨澈子独自凌乱。

身后脚步声将近,她回过头,刚好看到邪月慢悠悠走过来。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墨澈子嬉笑着凑了过去。

“大姐夫,我和你说,你的第二个情敌出现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火光灼灼,将阿宝碧绿的眼眸烫红。

粗粝的锁链死死捆束她的四肢,青衫被一道道鞭出的血痕浸染,划出骇人的伤痕。

“说,是谁指使你的。”

玉伦齐低沉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牢狱之中。

依旧是良久的沉默。

一个中年男子道:“三长老,这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说话,要不杀了算了。”

玉伦齐瞪了他一眼,“你忘了宗主特意强调不许伤她性命,我看,她今天受的伤也够重了,我今天晚上回去想想折磨她的法子,明天再来。”

“是。”

乱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阿宝的嘴角溢出一丝殷红的鲜血。

玉伦齐对她的怨恨尤其深,还不准任何人探望送食,就连玉天晴也束手无策。

可深夜里,玉天霜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替你安葬了阿淇,留的全尸。”

他一边擦拭她身上的血迹,一边喂她喝了些水,动作难得轻柔,他流离的目光落在一处处惊心动魄的伤痕上,眉眼颤抖。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取出备好的糕点,慢慢递入她的嘴边,看着她一点一点咬下,轻声道:

“阿宝,其实你只要说出我的名字,就能解脱。”

“你明明那么干净,却被我拖入泥潭……”

“只要你愿意,我会摆出证据帮你洗脱罪名的。”

阿宝笑了笑,没有作声。

越是这样的沉默,越让他心中不安,他看得出来眼前人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心猛然一跳,他紧紧抓住她的手,神色惶然。

“你要是死了,就没人替阿淇报仇了,我还等着你来杀我呢。”

“我后面还会杀更多的人,玉天心,玉天晴,玉天恒,玉元震……我都会杀了他们。”

“如果你想阻止我,就活下去,然后杀了我。”

阿宝敛眸,深深地望着他,艰涩道:“滚。”

他闻言眉眼轻颤,眼瞳微缩,缓缓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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