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阿宝还是缄默不言。
玉伦齐终于失去了耐心,他怒吼道:“你这个毒妇!究竟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
阿宝抬眸,勾起惨白的唇,声音虚弱,但不失坚韧。
“至亲至爱,不止你一人有。”
“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吗?是你亲手剜去了我的软肋。”
玉伦齐冷哼一声,“一个侍女的命怎么配跟我儿子相提并论,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等着吧。”
她凄然一笑,垂首叹息。
暮色又至,她被押上阿淇曾待过的木台,跪在与她相同的地方,慢慢等待着死亡到来。
“阿宝!!”
玉天晴在底下大声喊她的名字,挣扎着想要冲进来,却被玉元震制止了。
“爷爷……阿宝她是无辜的。”
玉元震摇头长叹,“在家族利益面前,她的生命是渺小的。”
雷声轰鸣,阴风大作,吹得她单薄的衣衫乱颤,被血污浸染的长发已经不复晶蓝,一如她灰蒙的心。
渡湖口马蹄声急匆而来,掀起狂沙,玉天心飞身跃下马背,落在玉天恒面前。
“玉衍在哪?”
渐重的喘息声传入玉天恒耳中,那双掩在凌乱发下的双眸已然猩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玉天心如此暴怒的可怖模样。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长剑出鞘,玉伦齐亲手握剑,在阿宝的颈间比划几下,寻找着一击致命的地方。
玉元震揽过玉天晴的肩,将她转向相反的一侧背对阿宝,捂住了她的耳朵。
锋利的剑身破风而来,阿宝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顷刻间,蓝色的雷电暴鸣一声,震开层层阴风。玉元震惊讶得双手颤抖,天心……你怎么来了。
长剑猛地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但很快那只手便不复白皙,血色顺着指缝流出,一片触目惊心。
玉伦齐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暴戾的行为被拦截,让他火气无处发泄,等对上玉天心血红的眼眸时,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长剑骤然落地。
阿宝愣愣地望着他,这一切好似如梦幻泡影,那一刻,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掉,才会看见他的身影。
玉天心默不作声,用另一只手将她轻轻拽到身后,侧眸看了她一眼,手中漫起雷电破开了她四肢的枷锁,眸中愠色和忧色交杂,失了往日的平静。
“阿宝,我来晚了。”
后面发生的事,她都记不清了,几日来积攒的疲惫和痛楚一齐卷入身躯,她只觉全身麻木,空洞地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抱起。
搂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力,腾空而起时,她清晰地感觉到紧拥之人的胸膛在微微震颤。
好似在担惊受怕。
难得的一次好觉。
阿宝睁开疲倦的眼,淡金色的床帘被风纠缠,微微摆动,身下是柔软的薄被。
左手被温热覆盖,她侧头,目光缱绻,温柔落在坐在床边熟睡中的玉天心身上。
原来不是梦。
身体意外轻松,好像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她不经意抖了一下手指,裹着她的那只手也动了动。
“阿宝。”
玉天心含笑望她,掀开一角薄被上床,将她揽入怀中。
他风尘仆仆,眉眼藏着憔悴,身形也瘦削了一些,好像跋涉千里才走到她的身边。
她这才明白,那道门并非紧锁,而是她等的人不在。
阿宝垂眸,看着自己颈间干净柔顺的蓝发和身上素净的白衣,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耳尖逐渐染上绯红,藏在了未明的拂晓里。
“是我做的,还给你的伤口上了药,现在伤口疼不疼?”
阿宝的脸也红了,她故作羞恼,赌气将被子蒙在脸上,他失笑,耐着性子将她紧攥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害羞了?”
阿宝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上,神情一瞬间恍惚。
玉天心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他笑了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帮我拆下来吧。”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拆开纱布,目光触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微微一皱。
这样如玉般的手合该用来提笔润墨,却为她握住了锋利的剑身。
??“我以前一直觉得,受伤是件很丢人的事,可……为了你受伤,似乎没什么不好。”
? 阿宝无语地撇了撇嘴,“好土,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想起了什么,犹豫道:“你…是去武魂殿了吗?”
“是。”
她问得迟疑且小心,悬在半空的手指一点一点往回蜷缩,却被他坚定地握住。
“送我魂骨的人,是你,改变我一切的人,也是你。”
“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怀抱收紧,压抑微颤的嗓音自心口附近发出,她宛如被水深的藤蔓裹缚。
“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自己的心。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她微敛眼眸,眸中冷凄依旧。
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可又不敢确信,如果真如他所言自己是武魂殿的人,又为何会失去记忆出现在这里?
她长叹口气,自己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玉伦齐的事也不会因为玉天心的袒护而结束,自己早晚都会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想逃避多久呢,你的情意,又能坚持多久。”
他的目光眷恋而温柔,毫不隐藏,就像要完全倾倒而出。
“一生一世,我都要困住你。”
【宅邸庭院】
玉罗冕深吸几口气,强忍住怒气防止血压升高,“玉天心,你这个败家孙子,怎么永远小孩子心性!”
“要不是你父亲和母亲不在这里,我真想把他们也教训一顿!”
玉天心静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家族好不容易出了你和天恒这样一对双子星,你居然为了维护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他苦笑一声,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她带给自己的,如今为了护她,舍弃这个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这下好了,三长老怨气不消,对家族怨言极大……真是气死我了!”
玉天心垂头拉拉他的衣摆,恳求道:
“爷爷,您骂小点声,阿宝睡着了。”
玉罗冕气得直掐人中。
柔软的床榻微微颤动,温热的身躯抱住她的背部,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阿宝蹭了蹭枕边人的手臂,蜷在他的身前。
“天心,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玉天心将头抵在她的颈间,轻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淡香。
“是一个强大到什么都不怕的人,言而有信,特立独行,铮铮傲骨……”
“就是对我有点绝情,两年都不来看我一眼。”
阿宝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那肯定是你说了什么让我不能来见你的话,例如——永远不想见到你这样的气话,我是会当真的。”
玉天心回想起分别那夜自己说的话,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奈笙不来找他的原因。
气话害人。
“还好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阿宝缓缓转过身,对上他缱绻温柔的目光,露出舒心的笑容。
“我有一个猜测,或许我是在经历一个考验,只有做了正确的选择,才能恢复记忆和力量。”
“只是不知道,究竟需要我做什么,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玉天心抬手轻刮她的鼻尖,“我其实没有那么想让你恢复记忆。”
“为何?”
他避开阿宝好奇的目光,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
“因为你还有别的男人。”
阿宝没绷住笑,攀上他的胳膊问:“跟我讲讲,是哪个男人?厉不厉害?长什么样子?”
玉天心的笑容僵硬起来,他冷哼一声,抽回抱住她的手将身体转向了另一边。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翌日一早。
玉天心贴在阿宝身上,不管她做什么都粘着,完全像一只依赖主人的小犬。
“天心,一边玩去,不要缠着我。”
阿宝想抬手练字,可右手已经被某人紧紧搂住,怎么都提不起来。
玉天心蹭蹭她的胳膊,“不行,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那你在一旁坐着看我练字。”
“不要,我就喜欢贴着你。”
“……”
阿宝无奈叹息一声,俗话说新婚燕尔,怎么她还没跟玉天心结婚,就已经这么粘人了。
这时,屋门被轻轻推开,玉天恒进来看到堂兄黏在阿宝身上这诡异的一幕,惊诧得差点跌落手中的药碗。
几乎是一瞬间,玉天心已经松开手正经地坐在阿宝身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阿宝趁机活动了一下被搂得僵硬的胳膊。
“堂兄……咳,这是天晴给你煎的药,知道你这两天日夜奔波,给你补气血的。”
他将药碗摆在桌上,玉天心问:“她煎的药,怎么不亲自来?”
玉天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刚好我来看看你,就顺便带上了。”
他们不知道,但阿宝清楚,她注视着药碗中的棕色液体,心里五味杂陈。
玉天晴估计是害怕玉天心又被人下毒,才亲自煎药,而她不愿前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存在。
喝完了药,玉天恒问:“堂兄,你什么时候去见宗主?”
玉天心微皱眉头,有些犹豫,“现在的情形过于棘手,我还不能离开阿宝身边。”
他抬眸问道:“极鹰宗的人什么时候来比试?”
玉天恒答:“后天,据说他们的宗主带了全宗最为优秀的子弟。”
“嗯,届时我会来的,杀杀他们锐气。”
玉天恒走后,阿宝凝声道:“极鹰宗的人实力如何?”
玉天心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废物武魂而已,宗主也不过是个魂斗罗。”
说完,他又贴了上来,像怎么也抱不够一样,几乎要将她揉碎进怀里。
阿宝道:“我们的事一直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是抽空去找一下玉天霜。”
听到这个名字,玉天心厌恶地皱了皱眉,他轻掐阿宝的腰身,厉声道:“不准。”
“后天家族的人都会去看这场比试吧?我会在那个时候跟他谈谈,人多他不会对我贸然出手。”
“不准。”
阿宝淡然瞥了他一眼,“好,我不去找他,就待在你身边。”
温热的身体猛地靠近,清冽的花香扑面而至,她还没回神,柔软的唇瓣就已经贴了上来。
隔着微苦药气的唇,隔绝了身侧萦绕的担忧与悲意,心尖隐约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百骸涌来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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