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老沈家染坊出事了!”
巷口茶摊旁,一位身穿粗布短打的挑夫放下担子,嗓门大得能掀翻茶棚顶,引得周围喝茶的、买菜的都围了过来。
旁边一位抱着幼童的妇人赶紧追问:“出什么事了?小沈姑娘不是刚刚接下了张员外的活计吗?”
“诶哟,可别说了,她可闯了大祸了!”挑夫压低声音,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张员外那可是要进贡的贡品绸缎,金贵着呢!”
“结果被沈家那丫头染得红一块紫一块,跟快破补丁似的!把张员外气得大发雷霆,放话出来,要么沈家丫头拿出百两白银赔罪,要么,就拆了她那破染坊,把人捆去府里当杂役抵债!”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议论起来。
“百两银子?沈家那光景,哪能拿得出来啊!”
“可怜见的,她娘半月前刚走,这丫头怕是要撑不住了……”
而此刻,众人议论的对象,正对着破败的染坊感到怀疑人生。
这是哪里?
沈青禾扶着布满裂纹的陶制染缸缓缓起身,视线在四周环顾一圈,白墙青瓦,墙角的缝隙,杂草随着风摆动。
完全陌生的环境,就连她都穿着类似古装的粗布衣裳。
水缸中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两条细细的柳叶眉拧在一起,脸颊无肉,下颌稍尖。
一副营养不良的病弱样。
沈青禾不敢置信地摸上了这种陌生的脸,唇瓣微张,杏眼圆睁。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几个小时前,她还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处理一批新到的薯莨,因太过专注,没有听到到身后的货架因为年久失修即将倒塌而发出的吱呀声响。
再睁眼,一股染缸特有的草木腥气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瞬间清醒。
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钻进脑——原主也叫沈青禾,是这家染坊的继承人,母亲是云锦镇颇有名气的染匠,半月前病逝。为凑丧葬费,原主硬是接下了张员外的活计,却因手艺不精又着急赶工,把价值百两的绸缎彻底染废。
作为现代薯莨染传承人,沈青禾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意外竟让她穿越到了古代,还遇上这么一个天崩开局。
就在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栽倒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不属于她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出现,系统已激活。】
系统?什么东西?
【主线任务:赚够白银万两,完成原主执念。任务奖励:回到现代。目前财富:-5两】
沈青禾会想起刚刚她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片段。
原主的母亲独自一人将原主拉扯长大,辛苦一生,却因为付不起药钱而病逝,最后就连丧葬费都难以凑齐。原主发下毒誓,定要赚很多很多钱,绝不再因贫穷而任人宰割,受人欺凌。
这也那怪原主对赚钱执念如此深了。
可眼下这处境,要她去何处赚来万两?沈青禾一个头两个大,还背上了债务,更觉艰难了。
不过好在原主家中也是开染坊的,她穿越过来也算专业对口,正好能继承这个染坊,利用她原本的手艺赚钱。
【新手任务:完成贡品绸缎修复,得到工钱十两。任务奖励:古法薯莨萃取工具*1,防潮防虫药方*1】
她的目光朝那匹摆放在石桌上的绸缎看去,料子是好料子,只不过被染的乱糟糟。
若是放在现代,对她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眼下没有工具,没有原料,要修复绸缎谈何容易。
系统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
【现下为您发放新手礼包:简易染色量杯*1、小型竹制滤网*1、天然固色剂配方*1】
一份包袱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沈青禾打开来,又惊又喜,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松了些。有了这些工具这下修复绸缎就有了基础保障,只需要寻得优质薯莨即可。
没等她细想,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破旧的木门被狠狠踹开,七八个穿着短打的家丁簇拥着一个穿青绸长衫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男人冷笑着,手里的马鞭用力抽在石磨上,“沈青禾!你还敢躲?我家老爷的贡品绸缎,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赔?”
沈青禾脑袋宕机了几个瞬息,男人已冲到她跟前,她方将记忆里的人物与眼前人对上号。
瞧这来势汹汹的架势,看来这就是周福,周管家了。
沈青禾咽了咽口水,试图解释,“周管家,请您再宽限我一些时日……”
没等她说完,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上前,粗糙的手直接往沈青禾衣领抓去,唾沫星子溅在她脸上,“别跟这小丫头废话!老爷说了,半个时辰内拿不出银子,直接捆去府里舂米!再把这破染坊给拆咯!”
沈青禾猛地向后躲,后背贴在墙上,凉意透过衣裳传来,反而让她更清醒。
她知道硬碰硬肯定行不通,这些家丁刚刚练过拳脚,她一个女子根本不是对手。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拔高声音大喊:“住手!你们要是现在把我抓了,那贡品绸缎才是真的没救了!到时候张员外拿不出贡品,上头迁怒下来,你们这些当差的也难辞其咎!”
这话让正欲上前的家丁停下了脚步。
周福眯了眯眼,上前一步,用马鞭挑起沈青禾的下巴,语气阴恻恻的,“你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还想用宫里压我?那绸缎都染成那样了,就是天王老子老了都不管用!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等会好跑了吧?”
“我若是要跑,在你们来之前大可以收拾包袱跑了,何必等你们上门拿人呢?”
沈青禾用力挥开马鞭,眼神坦荡,伸手指向那匹被染毁的绸缎,“您看,这是这匹绸缎是上等桑蚕丝,只是在染色时没有掌握好薯莨汁的熬煮火候,火太急,汁才没熬透,导致色素浮在表面,没能渗入纤维,所以才会染坏。”
“但我有办法退去浮色,重新浸染,稳固色泽。若是你们现在就砸了染坊,捆了我,这绸缎才是真的毁了!张员外不仅无法呈上贡品,反而还要落得个‘办事不利’的名声!到时候员外会怎么责罚你们?”
沈青禾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一连串的话砸得周福几人动作停止了下来。
沉思片刻,周福手指摸上那匹绸缎。确实如沈青禾所言,面料依旧顺滑,只是表面有一层杂色。
他心里也犯嘀咕,若沈青禾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捆走沈青禾,绸缎彻底毁了,员外追究下来,自己这管家的位置怕是也保不住了。
不过……
他眼神微暗,面色一变,冷冷哼了一声,“我凭什么信你?若是你偷偷跑了,我找谁去?”
“我不会跑的,周福只需给我五日时间,五日之后,我必定将染好的绸缎双手奉上。”沈青禾保证道,她转身进屋拿出一张盖着官府红印的地契,“这是染坊的地契,现在交给你,若是我修不好绸缎,染坊给张员外,我也任凭你们处置。若是我修好了,您得把地契和工钱一起给我。”
周福接过地契仔细辨认,反复看了几遍,又抬头打量沈青禾。身后的家丁凑过来低声劝,“周管家,要不就信她一次?真把事闹大了咱们也没好果子吃。”
沉默片刻,周福最终咬牙同意,但还是提出条件,“三日,若是三日后你没有染成,我不光拆了你的染坊,还要把你发卖去窑子里!”
说罢,他狠狠瞪了沈青禾一眼,带着家丁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沈青禾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扶着染缸稍稍松懈下来,紧绷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但她没有太多喘息的时间。
三日时间,要修复绸缎,她必须先寻得优质薯莨。
沈青禾想起记忆里原主的母亲经常去云雾山上采摘薯莨,那儿的环境适合薯莨生长。
她翻找出竹篓和小锄头,朝城外方向走去。
云雾山位于城外,常年被雾气笼罩,因此得名。山路蜿蜒,前一天恰好下过一场雨,路变得更加湿滑难行。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能见度越低。
沈青禾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全神贯注地在地上寻找着薯莨。
薯莨喜欢生长在湿润且有一定光照的崖壁附近,沈青禾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隐约看到了云雾山北坡的崖壁轮廓。她沿着崖壁下方的缓坡慢慢靠近,快到崖壁时,坡度变陡,泥土也愈发湿润。
沈青禾手脚并用,一点点往上挪。
就在这时,她瞧见崖壁上头几株薯莨叶片宽大,根茎饱满,正是她要寻找的优质薯莨。她加速往上爬,终于采摘到了心心念念的优质薯莨,小心翼翼地放进身后的竹篓。
但怎么下去呢。
崖壁虽陡峭但想往上攀爬也有使力的地方,但是想下去……
沈青禾迅速冷静下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极其尴尬,上方是陡峭的崖壁,攀爬难度极大,下面又距离地面有一定高度,若是就这样跳下去,恐怕得摔个粉碎性骨折。
是往上爬还是跳下去?
沈青禾都不愿选择,她把目光放在旁边的一根藤蔓上。
那藤蔓有她手腕粗,她伸手拽了拽,挺结实。如果能顺着藤蔓下去,应该可以将伤害最小化。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青禾低估了自己的重量,高估了这根藤蔓的承重力。在她距离地面还有大约三米的时候,这根承受了生命难以承受之重的藤蔓,“啪”地一下,断了。
失重感猛地袭来,沈青禾绝望的闭上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反倒是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冽冷香的怀抱。
沈青禾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竹青色的衣襟,绣线极细,浅金色的云纹流转微光。她正被人牢牢抱在怀中,脸颊贴着对方的胸膛,近的可以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小心。”
男子声音温和,如玉石相击,清润悦耳。说着,他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撑着发软的膝盖,沈青禾终于站稳,她按着狂跳的胸口,声音发颤,“多谢公子相救……若不是公子,今日我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了。”
她悻悻抬起眼,却在下一刻怔住。
好一位玉面郎君!
面前的男人身姿颀长,肤色冷白似玉,鼻梁高挺,唇线平直,正垂下眼睫打量着她,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被他瞧着,沈青禾一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呆呆地和他对望。
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来,一拍脑门,眼里浮现懊恼的情绪。
对了,她的薯莨!
沈青禾也顾不上失礼,连忙脱下背上的竹篓,清点起了薯莨的数量,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一个不少后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才挖到的薯莨,要是摔烂,她岂不白忙活了。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竹篓里圆滚饱满的薯莨上,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姑娘孤身入山,爬上陡峭崖壁,就是为了寻这些野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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